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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氏春秋》的思想特點:顯示了充分的道家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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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氏春秋》作爲中國歷史上第一部有組織按計劃編寫的文集,規模宏大,分爲十二紀、八覽、六論。十二紀每紀五篇共六十篇,八覽每覽八篇(《有始覽》少一篇)共六十三篇,六論每論六篇共三十六篇,另有《序意》一篇,共一百六十篇。十二紀按照月令編寫,文章內容按照春生、夏長、秋殺、冬藏的自然變化邏輯排列,屬於應和天時的人世安排,體現了道家天道自然與社會治理的吻合。八覽以人爲中心,基本上屬於察覽人情之作,圍繞人的價值觀念、人際關係、個人修養展開。六論以人的行爲以及事理爲主題,包含了人的行爲尺度、處事準則、情境條件以及地利等方面。可見,《呂氏春秋》不是隨意編寫,它有着嚴密的計劃和預設,按照天、地、人三個層次的互相呼應確定主題,展開論述,體現道法自然之意。正如《序意》所說:“凡十二紀者,所以紀治亂存亡也,所以知壽夭吉凶也。上揆之天,下驗之地,中審之人,若此則是非、可不可無所遁矣。”它試圖歸納出治亂存亡的歷史經驗,形成壽夭吉凶原因的深層認識,解釋並驗證天地人之間的一切現象,使是與非、可與不可的道理呈現於人。

呂不韋強調遵循自然之道,從自然之道中尋找治理之道的正當性與合法性。按照《序意》所載:“良人請問十二紀。文信侯曰:‘嘗得學黃帝之所以誨顓頊矣,爰有大圜在上,大矩在下,汝能法之,爲民父母。’蓋聞古之清世,是法天地。”可見,呂不韋是以黃帝教導顓頊爲榜樣,上有天,下有地,天地就是規矩,只要按照天地的準則治理國家,就能國泰民安。因此,從《呂氏春秋》開始,論證統治的正當性要以大道爲準,治國的價值取向要由法天地自然確定。例如,《呂氏春秋》強調天下之公,做事要無所私偏,就是以自然現象作爲推理證據的。“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也,天下之天下也。陰陽之和,不長一類;甘露時雨,不私一物;萬民之主,不阿一人。”(《貴公》)“天無私覆也,地無私載也,日月無私燭也,四時無私行也。行其德而萬物得遂長焉。”(《去私》)

《呂氏春秋》的思想特點:顯示了充分的道家思想

在《呂氏春秋》中,老子說的天道就清清楚楚擺在那裏。“民無道知天,民以四時寒暑日月星辰之行知天。四時寒暑日月星辰之行當,則諸生有血氣之類皆爲得其處而安其產。人臣亦無道知主,人臣以賞罰爵祿之所加知主。主之賞罰爵祿之所加者宜,則親疏遠近賢不肖皆盡其力而以爲用矣。”(《當賞》)這樣,天道與人事就完全吻合,違反天道的人事必將受到懲罰。更重要的是,自然現象存在着種種衝突,和風細雨和暴風驟雨都是自然天道,那麼,人事學說的觀點差別,諸子各派的互相矛盾,也可以從自然之道得到正當性證明。後人總以爲《呂氏春秋》的各種學說互相沖突是一種缺憾,殊不知按照呂不韋對天地規則的理解,正是這種衝突和矛盾才符合天道。

《呂氏春秋》雜採諸家,但又不死守一家,形成了自己的特色。後人關於《呂氏春秋》的研究評價,褒之貶之,都因於此。褒之者認爲它融各家爲一家,“大出諸子之右”(高誘語);貶之者認爲它不過是雜貨鋪,“不足以成一家言”(梁啓超語)。說《呂氏春秋》之長者,恨不能把它看作百家爭鳴的大總結。如許維遹在對該書做集釋時說:“夫《呂覽》之爲書,網羅精博,體制謹嚴,析成敗升降之數,備天地名物之文,總晚周諸子之精英,薈先秦百家之眇義,雖未必一字千金,要亦九流之喉襟,雜家之管鍵也。”(《呂氏春秋集釋自序》)談《呂氏春秋》之短者,恨不得把它放進歷史垃圾桶,不過是因爲其尚具有史料價值才保存下來。如馮友蘭在《中國哲學史》中稱:“一哲學必有其中心觀念(即哲學家之見)。凡無中心觀念之著述,即所謂雜家之書,如《呂氏春秋》、《淮南子》之類,不可爲哲學史之原始的史料;但以其記述別家之言,有報告之價值,可以作爲輔助史料。”不管是褒是貶,都與《呂氏春秋》汲取百家思想有關。

《呂氏春秋》的基調是道家。從整體思想來看,這種判斷是恰當的,尤其是《呂氏春秋》的自然主義傾向,不但繼承了道家,而且發展了道家。但是,《呂氏春秋》放棄了道家消極一面,它不僅要求人類順應自然,更要求以人的自覺能動去發揮創造。而這種發揮創造則需要用自然法則來驗證其合理性。例如,古代的養生學說多發源於道家,《呂氏春秋》也不例外,但是,這種養生不再是道家莊子學派的那種消極迴歸自然,而是黃老道家積極實現人文建設目的的。“始生之者,天也;養成之者,人也。”所謂養生,就是“能養天之所生而勿攖之”(《本生》)。由養生到治國,事出一理。“夫水之性清,土者抇之,故不得清。人之性壽,物者抇之,故不得壽。物也者,所以養性也,非所以性養也。今世之人,惑者多以性養物,則不知輕重也。不知輕重,則重者爲輕,輕者爲重矣。若此,則每動無不敗。以此爲君,悖;以此爲臣,亂;以此爲子,狂。三者國有一焉,無幸必亡。”(《本生》)自然之道並非束縛人的行爲,而是給人的行爲提供分辨輕重緩急主次本末的尺度。水天性是清澈的,但人不斷用土抇水,它就無法清澈;人生來是長壽的,但人爲了物慾而勞心費神,當然折壽。物本來是養生的,而不是用生命來養物。當今之人,不知天道,被物所惑,往往輕重顛倒。一旦輕重顛倒,爲君則行爲悖離正道,爲臣則迷亂失常,爲子則狂妄忤逆。三者只要出現一個,國家就會衰亡。所以,養生並不是像莊子那樣化入自然而消極無爲,更不是背離天道去追求不可能實現的長生,而是保全天道以防夭折。“聖人之制萬物也,以全其天也。”所以,出入車輦實是“招蹷之機”,肥肉厚酒實是“爛腸之食”,靡靡之音實是“伐性之斧”。有人不肯富貴,不是求名,而是重視養生。很顯然,是《呂氏春秋》對黃老道家、莊子學派的繼承,又對莊子學派的修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