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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代爭奪幽州之戰 爲什麼後唐能以少勝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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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五代初期幽州的軍事態勢

公元8世紀中葉,長達八年的安史之亂使大唐帝國一蹶不振,各地藩鎮紛紛據守一方,脫離中央政府的管理,外重內輕、藩鎮擅命是唐朝晚期中央與地方的真實寫照。907年 (唐天祐四年、後梁開平元年),宣武節度使、樑王朱溫廢唐哀帝,建立樑國,史稱後梁,曾經輝煌一時的大唐帝國就此滅亡。此時,在北方地區其他強藩也要分一杯羹,亦紛紛稱王稱帝。晉王李克用據河東(治太原府,今山西太原南晉源鎮),李茂貞據鳳翔(治鳳翔府,今陝西鳳翔),劉仁恭據盧龍(治幽州,今北京城西南),羅紹威據魏博(治魏州,今河北大名東北),王鎔據鎮、冀(今河北正定、冀縣),形成諸強藩稱雄之勢。在此後的五十餘年間,樑、唐、晉、漢、周政權迭相更替,戰亂頻仍。在北部邊疆,日益強盛的契丹(遼)國趁亂襲掠中原,戰爭在中原王朝與諸藩、契丹之間交織並作,而作爲北方軍事重鎮的幽州則成爲各方勢力爭奪的焦點。

五代爭奪幽州之戰 爲什麼後唐能以少勝多?

四月,燕將李暉等二十餘人帶族人來降。晉周德威進軍逼至幽州城南門,二十日劉守光遣王遵化致書周德威求和,周戲謔道:“大燕皇帝尚未郊天,何怯劣如是耶?”周德威未答應;劉守光復致書再次乞和,語氣甚是卑微,周德威將此告於晉王。二十七日,晉將劉光浚拔平州(今河北省盧龍),擒得刺史張在吉。五月,再攻營州(今遼寧省朝陽),刺史楊靖投降。六月初一,晉王遣監軍張承業至幽州,與周德威商議軍事。秋七月,承業與德威率千名騎兵至幽州西,劉守光派人持信箭一隻,乞修和好,“承業以其無信,不許”。九月,劉守光夜間引兵突圍,攻佔順州。十月一日,再次率兵5000夜出,進攻檀州,欲打通北走契丹之路。第二天,周德威自涿州帶兵迎擊,大破燕軍,劉守光只以百餘殘兵逃回幽州。被困守在幽州城內,劉守光一籌莫展,再次向契丹求救。契丹以其無信,不救。於是劉守光復又向晉王乞降,晉王懷疑有詐,也不許。十一月,晉王以監軍張承業權知軍府事,自詣幽州。二十四日,晉軍從四面攻入幽州城內,擒得劉仁恭及其妻妾,劉守光攜妻子出逃,至燕樂(今北京市密雲縣)境內被俘。劉仁恭、劉守光父子自唐昭宗乾寧二年(895年)依李克用之力割據幽州,經十九年終又被其子李存勗所滅。晉王任命周德威爲盧龍節度使,李嗣本爲振武節度使。乾化四年(914)正月,劉仁恭父子在李克用墓前被殺,王鎔與王處直各遣使推晉王李存勗爲尚書令。由此,晉王勢力延及河北幽燕地區,爲取代後梁奠定了基礎。

幽州地勢雄要,西倚太行,北枕燕山,東臨大海,南面中原,又有古北口(今北京市密雲縣東北)、居庸關(今北京市昌平縣西北)、渝關(今河北省山海關)等重要關隘作爲屏障,自古就是兵家必爭之地。自安史之亂以後,幽燕盧龍之鎮雄踞北方並握有重兵,已形成與中央政府分庭抗禮之勢。又加上北方少數民族的長期襲擾,使得幽燕地區胡風甚熾,所以唐朝廷對此地採取的是“因而撫之”的態度。節度使劉仁恭利用朱溫與李克用之間的矛盾與爭鬥,乘機擴大自己的地盤,進佔滄、景、德三州之地,趕走義昌節度使盧彥威,並命其子劉守文爲義昌節度留後,這時的幽州節鎮,其勢力範圍已經向南擴展,包括了原義昌節鎮的三州之地。劉仁恭的勢力範圍轄有幽州、瀛州、涿州、莫州、嬀州、檀州、薊州、順州、營州、平州、新州、武州等,其下又轄有諸縣。及朱溫滅唐前後,劉仁恭之子劉守光發動兵變,囚其父而自領幽州盧龍節鎮之務,任節度使。駐守於滄州的義昌節度使劉守文聞訊起兵相攻,義昌節鎮遂與幽州節鎮決裂,脫離其管轄範圍。到909年(開平三年)底,劉守光擊敗劉守文,再次佔有義昌節鎮之地。因此,後梁時期的幽州盧龍節度使,實際上是控制着幽、滄兩節鎮的地盤。而從地理位置看,盧龍節鎮正好夾在黃河流域的後梁和佔據河東的晉兩大北方割據勢力之間,其勢力範圍的消長甚至生死存亡也必然受到威脅,因此割據兼併戰爭不可避免的要在三者之間爆發。

二、樑、燕、晉之間的戰爭

唐末,原投於晉王李克用名下的劉仁恭據守幽州,爲了在割據混戰中擴張地盤,他聯合黃河流域的朱溫共同對抗河東的晉王。在與李克用公開決裂後,劉仁恭不斷向南拓展勢力範圍。在幽州軍隊進攻魏州大敗以後,朱溫又聯合魏博節鎮反過來攻打劉仁恭。劉仁恭馬上又向河東求救,李克用在其子李存勗的勸說下出兵救援,欲牽制朱溫兵力,限制其在北方的擴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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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7年,劉仁恭之子劉守光發動政變,囚禁其父,自任盧龍節度使。受政變影響,幽州最有戰鬥力的銀胡簶都指揮使王思同、山後八軍巡檢使李承約均率軍投奔河東李克用。劉守光在幽州的殘暴統治比其父劉仁恭有過之而無不及,“守光性本庸昧,以父兄失勢,謂天所助,淫虐滋甚。每刑人必以鐵籠盛之,薪火四逼,又爲鐵刷劀剔人面”。在910年攻佔滄州後,劉守光更是自以爲得到天助,恣行淫虐,妄自尊大。911年(後梁乾化元年)三月,晉王李存勗爲使劉守光放鬆對晉軍的戒備,聯合其他節鎮推他爲尚書令、尚父,“乙未,帝至晉陽宮,召監軍張承業諸將等議幽州之事,乃遣牙將戴漢超齎墨制並六鎮書,推劉守光爲尚書令、尚父;守光由是兇熾日甚,遂邀六鎮奉冊。”而劉守光卻叫囂:“我地方二千里,帶甲三十萬,直作河北天子,誰能禁我!尚父何足爲哉!”八月,劉守光僭越稱帝,“國號大燕,改元應天”。

而晉王爲達到麻痹劉守光的目的,還特意遣使祝賀,欲擒故縱。十一月,劉守光派兵2萬人進攻易州容城縣(今河北容城西北),易定節度使王處直向晉王告急。十二月,晉王派蕃漢馬步總管周德威領兵3萬出代州(今山西代縣)東進,經飛狐關(今河北淶源)攻燕,以解易定之圍。912年正月,周德威軍與王鎔部將王德明、王處直部將程巖會於易水(今河北易縣),三路大軍攻克岐溝關(今河北涿州南),燕涿州刺史劉知溫被迫投降,三軍進逼幽州。劉守光見勢只得下令退守幽州城,並求救於後樑。後梁太祖朱溫與晉王李存勗素有世仇,又加之此前的潞州、柏鄉兩戰失敗,於是決計出兵救燕。二月初一,命陝州(今河南三門峽市西)節度使楊師厚爲都招討使、河陽(今河南孟縣南)李周彝爲副,率兵趨鎮州(今河北正定 ) 攻打棗強(今棗強東);令青州(今屬山東)賀德倫爲招討應援使、鄆州(今東平西北)袁象先爲副,率兵趨定州(今屬河北) 進圍蓨縣(今景縣);朱溫親率軍從洛陽出發直趨魏州。朱溫率軍晝夜兼程馳進,於三月初二進至下博(今河北衡水縣北)南,登觀津(今武邑東南)東南之青山,猝遇晉軍數百騎偵察巡邏,誤以爲晉大軍至,急引兵南趨棗強與楊師厚會合。不久,攻下棗強城。隨後朱溫又引兵5萬人與賀德倫合力攻打蓨縣,但被晉忻州刺史李存審設計破之,2萬樑軍被殺,朱溫不勝恚憤,重病倒下。軍隊不得不南撤,二十八日回到魏州,五月退回到洛陽,不久即被兒子朱友珪所殺。樑軍的作戰失利導致了劉守光、朱溫軍事聯合的企圖徹底破滅,晉軍遂將注意力集中到盧龍,準備圍攻幽州。其戰略是先將幽州周圍大燕所屬的其他州縣攻下,然後將幽州孤立起來,最後再集中攻堅。三月,周德威派裨將李存暉攻瓦橋關(今河北省雄縣),守軍將領、官吏和莫州(今河北省任丘縣)刺史李嚴皆投降。四月,李嗣源攻佔瀛州,刺史趙敬投降。五月七日,燕主劉守光派驍將單廷珪率領精兵萬人出戰,周德威與其在幽州城西南的羊頭岡(一說龍頭岡)遭遇,雙方展開激烈廝殺。單廷珪揚言:“今日必擒周楊五(周德威的小名)以獻。”既戰,單廷珪單槍匹馬追逐周德威,待槍及其背,周德威側身避開,奮起反身回擊,單廷珪墜馬,被晉軍生擒活捉置於軍門。燕軍頓時亂了陣腳,周德威趁機引兵追殺,燕軍大敗,3000士兵被殺,活捉大將李山海等52人。十二日,周德威一鼓作氣從涿州進軍良鄉,攻至西門,燕人出戰大敗而歸。自驍將單廷珪戰敗以後,燕軍士氣低落,衆多州縣相繼歸降。913年(乾化三年)春正月,周德威攻克順州(今北京市順義、懷柔區),刺史王在思被擒;又拔安遠軍,擒獲燕將18人;薊州(今天津市薊縣)守將成行言投降。二月,晉將李存暉攻克燕檀州(今北京市密雲縣),“刺史陳確以城降”(11)。三月,周德威攻克燕盧臺軍;晉將劉光浚攻打古北口,居庸關使胡令珪等不戰而降。燕主劉守光連連失城,損兵折將,便向契丹求救,派大將元行欽率兵7000在山北(今河北省太行山北端、軍都山迤北地區)募兵,命騎將高行珪爲武州(今河北宣化)刺史接應契丹援軍。晉周德威派李嗣源、李思本、安金全等攻克山後八軍,晉王以其弟李存矩爲新州(今河北省涿鹿縣)刺史。李嗣源進攻武州,高行珪向晉軍投降。劉守光得知後遣元行欽圍攻高行珪的軍隊,高行珪之弟高行周向晉軍求援。李嗣源增援並與高行珪合力夾擊燕軍,元行欽被追至廣邊軍(今河北省懷來縣北130裏)時,力屈而投降。隨後,李嗣源又攻下儒州(今北京市延慶縣),至此山後各州均被晉軍佔領,幽州陷入重圍。

 劉守光的大燕之所以被出師千里的河東晉軍打敗,究其原因主要有以下幾點:

第一,當時,劉守光據守的幽州及河北地區儘管形勢雄要,物阜財豐,軍隊也頗爲強悍,然而相比樑、晉而言還是要稍遜一籌。晉與樑有仇,其亡樑之心不移,但還不具備必勝之力。驕矜自大的劉守光,不顧別人勸阻,未能認清形勢,貿然出兵引火燒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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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晉王李存勗審時度勢,採取了正確的擊南滅北的軍事策略,表面上集中兵力南下攻樑,實則暗渡陳倉,北上滅燕,掃除後方大患。

第三,劉仁恭父子的殘暴統治使得幽州軍民對其唾棄萬分,待晉攻燕時,許多將士官員紛紛倒戈投降,衆多城池不攻自破。

第四,與幽州政治軍事密切相關的鎮、易二鎮,位於河北北部迫近幽州,分別控有井陘和飛狐兩處通往河東的險要關隘,劉守光不能及時與此二鎮聯合共同抗擊河東,於是失去了西南部屏障,任由河東軍隊長驅直入。

第五,晉軍兵分兩路,堅持圍城打援、伺機進攻的策略。周德威專攻劉守光,李存審屯兵趙州阻截樑軍北上,切斷燕、樑聯繫。周德威將幽州城圍而不打,攻佔其周邊州縣,劉守光城內無援,不得不俯首就擒。

第六,劉守光妄圖向後樑或契丹求救,均告失敗。後梁與晉有世仇,欲解幽州之圍,但內部叛亂造成自顧不暇;而契丹因劉守光反覆無常,坐山觀虎鬥,未出手相救。

三、契丹崛起及幽州之戰

晉滅燕的同時,後梁朝廷內叛亂迭起。913年(乾化三年)均王朱友貞將弒君的朱友珪殺死,奪取帝位,即樑末帝。晉王佔領河北幽燕地區以後,似乎在北方只有樑、晉兩大軍事集團爭霸,但實際上東北的契丹族正虎視眈眈的坐觀中原態勢,準備南下進攻。早在劉仁恭父子統治時期,除許多百姓紛紛向契丹境內逃亡外,大批在幽州地區不得志的漢族謀士也投奔到耶律阿保機麾下,爲契丹出謀劃策攻城略地。隨着經濟軍事力量的增長,日益強大的阿保機於916年(後梁貞明二年)建國,自號天皇王,國號契丹,建元神冊。平定了內部的叛亂以後,阿保機將眼光投到垂涎已久的中原地區,靜觀其變。此時,阿保機已不滿足於僅僅是掠奪人口、物資,更多的是佔有土地,而幽州成爲首要的攻佔目標。

晉王在滅燕後,便將重心轉移到同黃河流域的後梁作戰上,幽州軍事由社稷重臣周德威負責。周德威在出任盧龍節度使後,其主要職責是配合晉王南下作戰,監視幽州歸降軍隊,鞏固北部邊防。爲了確保對幽州地區的控制,周德威對幽州有威望的降將痛下殺手,“(德威又)忌幽州舊將有名者,往往殺之”,這大大削弱了幽州軍隊的整體作戰實力。另外周德威注意力都在南下與後梁的爭奪戰上,忽略了對東北契丹的遏制。契丹若要南下必須經過幽州東北的渝關,“幽州北七百里有渝關,下有渝水通海。自關東北循海有道,道狹處才數尺,旁皆亂山,高峻不可越”,此爲中原防範東北的第一道關口,但周德威爲盧龍節度使後,“恃勇不修邊備,遂失渝關之險,契丹每芻牧於營、平之間。”周德威的輕敵爲契丹打開了南下的門戶,這不但給當時晉與樑的爭霸帶來不利的影響,而且更爲以後的中原政權埋下了長期戰爭的巨大隱患。

阿保機建國之初,見李存勗在北方幽州、雲州一帶防務力量比較空虛,遂親率30萬大軍進攻蔚州(今河北省蔚縣)。契丹軍隊挖地道,晝夜急攻。蔚州城內兵少又無援軍,契丹人攻入城內,俘虜了振武節度使李嗣本及其子4人,隨後又攻下新州、武州、嬀州、儒州等地,接着阿保機欲乘勢攻打雲州。雲州在蔚州西面,北控陰山及大漠,南扼太原,東連易州,西面以黃河爲界,是秦漢以來北方少數民族進入中原的另一重要通道。晉大同節度使李存璋頑強抵抗契丹的進攻。李存勗深怕雲州失守,危及河東的安全,親自率兵前來救援。阿保機得知晉王已達代州,急忙撤軍,李存勗也回師太原。

917年(後梁貞明三年,契丹神冊二年),李存勗在黃河附近的莘縣(今山東省莘縣)與後梁大將劉鄩對峙,命威塞軍防禦使(治新州,今河北涿鹿)李存矩在山北各少數民族募兵買馬,並及時送到前線。李存矩帶着裨將盧文進一道押送500士兵南下。走至岐溝關,士兵不願前行,衆人商量道:“我輩邊人,棄父母妻子,爲他血戰,千里送死,固不能也。”衆人響應,夜間殺死李存矩,並擁戴盧文進爲將軍,欲據守新州自立。盧文進帶領亂兵攻打新州、武州,未攻下。李存勗急命周德威領軍追討,盧文進趁機北逃投降契丹,被阿保機授予幽州兵馬留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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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盧文進引契丹兵再攻新州,晉新州刺史安金全棄城逃走。盧文進以部將劉殷爲新州刺史,李存勗命幽州節度使周德威領兵3萬攻打新州。周德威於城東安營紮寨,經過10天奮戰,仍未能攻入城內。阿保機在盧文進的引領下,親率30萬大軍南下進攻。周德威勢單力薄,敗退幽州據守。

阿保機乘勝追擊,將幽州城團團圍住。契丹號稱有百萬大軍,幽州以北山谷之間,到處是契丹軍隊的氈車毳幕。盧文進帶領漢人教授契丹軍隊製造飛梯、衝車等攻城器械。契丹軍隊挖地道,築土山,分別從地上地下四面圍攻幽州城。晉軍隨機應變,在地道中燃燒柴草阻止契丹軍隊的進入,另外在城內將燒熔的銅液潑灑攻城的契丹士兵。每天契丹士兵死亡數以千計,但是阿保機仍命軍隊強攻,毫無退卻之意。幽州城內形勢危急,周德威急命使者向李存勗求救。而此時晉王正與後梁軍隊相持在黃河上,“欲分兵則兵少,欲勿救恐失之”。於是晉王與諸將商議,衆人皆勸晉王放棄幽州,但惟有李嗣源、李存審、閻寶三人勸諫出兵援救。李嗣源請命,“周德威社稷之臣,今幽州朝夕不保,恐變生於中,何暇待虜之衰!臣請身爲前鋒以赴之”。李存審和閻寶認爲契丹軍隊缺少後勤供給,難以維持長久,待糧草盡無,與周德威裏外夾擊,給與重創。晉王採納了三人的建議。

四月,晉王令李嗣源領兵先進駐淶水,閻寶率鎮、定之兵緊隨其後。李嗣源、閻寶兵力有限,難以取勝,晉王又命橫海節度使李存審率兵前往增援。八月,晉軍三將會師於易州,共有步騎兵7萬人。此時,幽州城已被圍困二百多天,形勢緊迫。考慮到敵衆我寡,而且契丹騎兵驍勇善戰,善於平原作戰,晉軍步兵利於山險作戰的特點,三人商議確定“自山中潛行趣幽州,與城中合勢,若中道遇虜,則據險拒之”的作戰計劃。十七日,李嗣源率兵出易州北行,二十三日翻越大房嶺(今北京市房山區周口店西),沿山澗向東挺進。李嗣源與其養子李從珂率3000精兵爲先鋒,在距幽州60裏處與契丹軍相遇。契丹兵大驚,雙方展開激戰。當時契丹兵在山上,而晉軍在山澗下,每到山谷口,契丹軍奮力阻擊,嗣源父子拼死衝殺,才得以衝出山口。晉軍剛至山口,契丹1萬多騎兵突然橫列陣前。李嗣源率百餘名騎兵策馬揚鞭衝鋒在前,怒斥道:“汝無故犯我疆場,晉王命我將百萬衆直抵西樓,滅汝種族!”三破敵陣,殺死契丹酋長1名。此時,晉軍大部隊趕到,契丹被迫退兵。晉軍繼續向幽州進發,李存審命步兵每人伐木做成形似鹿角的木叉,宿衛時將叉柄埋在地下,叉頭露在地上,以結寨自衛。契丹軍環寨而過,晉軍從寨內射出強弩,契丹士兵馬匹死傷無數。在距離幽州不遠處,李存審命步兵埋伏在契丹陣後,並遣部分羸弱士兵燃燒柴草,霎時煙塵滿天,契丹騎兵很難發揮作用,且不明晉軍兵力。晉軍鼓譟合進,李存審又命伏兵自契丹陣後發起攻勢,契丹軍腹背受敵大敗,倉皇從幽州以北山路逃去。契丹軍丟車棄帳,鎧甲、兵器、羊馬散遍於野外。晉兵追擊,斬殺數萬契丹軍士。二十四日,李嗣源進入幽州城與周德威會合,周德威執手而泣,幽州之圍遂解。

幽州之戰是五代時期著名的以少勝多的戰役,契丹一次出動30萬大軍,而晉方只有以步兵爲主的10萬人,雙方實力對比懸殊。但最後晉軍卻斬殺契丹軍數萬,大獲全勝。究其原因主要有二:第一,晉軍制定出切合實際的作戰方案,揚長避短,巧妙避開契丹軍善於騎兵作戰的優勢,充分發揮步兵特長;第二,周德威雖在新州戰敗,退回到幽州城堅守,利用幽州城池的堅固晝夜防禦,被圍困長達二百多天,拖住契丹軍,待援軍到來之時,裏外夾攻,終保幽州不失,顯示出周德威高超的軍事才能。

另外,幽州之戰的勝利還說明一點,儘管中原樑、晉政權實力不強,而且還互相攻伐;但此時契丹也屬初興,其雖有南下幽燕之心,然尚無入主幽燕之力。因此,只要中原王朝還有能力控制幽、雲地帶,就足以抵禦契丹的南下進攻。

 四、後唐經略幽州及幽雲十六州的割讓

919年(後梁貞明五年)正月,晉王李存勗遣昭義軍節度使李嗣昭權知幽州軍府事。三月,晉王自領盧龍節度使,派中門使李紹宏提舉府事,進而代替李嗣昭。晉王親領幽州,足見其對這一區域的重視,但他的軍事重心仍然是攻滅後梁。北方邊陲缺少得力大將管理,契丹雖在幽州之戰大敗,但是阿保機仍然時常侵襲幽州地區,大肆搶掠。921年(後梁龍德元年,契丹神冊六年)十二月,阿保機再次進攻幽州城,不克,而後長驅南下攻陷涿州,俘獲刺史李嗣弼,再攻定州。晉王李存勗得知定州危急,親領五千精兵救援。同時命令神武都指揮使王思同在狼山(今河北易縣西南)屯軍防禦契丹的南進。922年正月,李存勗軍隊抵達新城南(今河北新城東南),此時,契丹前鋒3千騎從新樂(今河北新樂東北)渡沙河南行,臨近鎮州邊界。晉王採取李嗣昭、郭崇韜的主張,即堅決打擊契丹前鋒以迫使其全軍撤退。晉王帥5千騎兵迎擊,契丹驚恐退卻,至沙河橋時契丹士兵溺死不少。當晚,晉王屯軍新樂,阿保機率軍退至望都。正月十七日,雙方在望都發生激戰,晉王李存勗被圍,晉將李嗣昭帥3百騎兵突出重圍,打退敵人救出李存勗。晉王乘勝追擊,契丹軍大敗。時值天寒地凍,路面積雪達數尺,契丹兵馬凍餓交困,死傷無數。晉王追到幽州,代州刺史李嗣肱又收復了山北的嬀州、儒州、武州等地。定州之戰晉王李存勗親自帶兵作戰,打擊了契丹的囂張氣焰,並保衛了幽州及其以南地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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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3年,李存勗滅後梁,建立後唐,改元同光。定州之戰讓他意識到防範日益強大的契丹已經是迫在眉睫。同年三月,以橫海軍節度使、內外蕃漢馬步總管李存審爲幽州節度使。次年三月,又以幽州節度行軍司馬李存賢依前檢校太保,爲幽州節度使。925年(同光三年)正月,李存賢在幽州任上病故。二月,莊宗李存勗以滄州節度使李紹斌爲幽州節度使,依前檢校太保。李紹斌即趙德鈞,原是幽州人,曾爲滄州劉守文軍下一員,待劉守光政變,又投到燕國;李存勗滅亡燕國以後,他又歸降於晉,受到賞識,被賜名李紹斌,官至滄州節度使。從周德威到李存賢,這十餘年間,幽州地區的軍權都是掌握在河東大將手裏,而趙德鈞的到任,使得幽州節鎮的軍政大權又重新被本地將軍所把持,從而進一步加強了幽州的防禦力量。另一方面,契丹人在望都戰敗後,對幽州地區仍不斷髮動規模不等的進犯。

從上表可以看出契丹對幽州幾乎每年必犯,而且多是在夏秋之交或初春時節南下。其原因顯然是契丹爲過冬儲備足夠糧草,趕在中原糧食收穫時節搶掠;而寒冬過後物資匱乏,又急需補給,所以再次出兵。趙德鈞爲此採取了一系列的措施抵禦契丹的騷擾。一方面,爲保證軍糧的正常供給,徵發河北地區民夫修築運河,“開王馬口至遊口,以通水運凡二百里”,此舉節省人力、物力,提高了運輸效率。另一方面,在閻溝、潞河、三河縣修築城池,派駐軍隊,保證運糧線的安全。三座城池,都位於要害之地,加強了幽州同薊州、涿州等城市的聯繫。通過趙德鈞的這些舉措,幽州地區有了短暫的安寧,“由是幽、薊之人,始得耕牧,而輸餉可通。德光乃西徙橫帳居捺剌泊,出寇雲、朔之間。”鑑於此,後唐明宗也加強了雲朔地區的防禦力量,派石敬瑭爲北京留守、河東節度使,兼大同、振武、彰國、威塞等軍蕃漢馬步總管。此舉雖對契丹有所防範,但同時爲石敬瑭聯合契丹謀反創造了條件。

趙德鈞本人也因鎮守有功而加官進爵,“德鈞鎮幽州凡十餘年,甚有善政,累官至檢校太師、兼中書令,封北平王。”在軍事防範契丹的同時,趙德鈞不同於以往的盧龍節度使,他也儘量同契丹改善關係,以達到雙方修好。931年(契丹天顯六年),耶律德光“遣人以詔賜盧龍軍節度使趙德鈞”。第二年,趙德鈞遂遣人進時果於契丹。“蓋德鈞久在邊境,嘗與契丹通好也。”由此看來,趙德鈞管理幽州一方面加強了自身實力,另一方面也同契丹有所聯繫,這爲將來他起兵叛唐投靠契丹埋下了伏筆。

936年(清泰三年,契丹天顯十一年)五月,後唐末帝恐握有重兵的北京留守、河東節度使,兼大同、振武、彰國、威塞等軍蕃漢馬步總管石敬瑭聯合契丹謀反,命其徙鎮鄆州。石敬瑭拒命,藉端起兵晉陽(今太原南晉源鎮)反唐,同時遣使求救於契丹,“稱臣於契丹主,且請以父禮事之,約事捷之日,割盧龍一道及雁門關以北諸州與之”,得到契丹太宗耶律德光的應允支援。閏十一月,石敬瑭與耶律德光揮師南下,趙德鈞父子降契丹。二十六日,末帝自焚,後唐滅亡。

石敬瑭稱帝后,立即兌現之前向契丹所許下的承諾,將幽州、薊州、瀛州、莫州、涿州、檀州、順州、新州、嬀州、儒州、武州、雲州、應州、寰州、朔州、蔚州割讓給契丹。從中原王朝來看,燕雲十六州的得失,關係江山社稷的安危。這十六州的幽、薊、瀛、 莫、涿、檀、順七州在太行山北支的東南,稱爲“山前”,其餘九州在山的西北,稱爲“山後”。歷史上長城自居庸關以東向西南分出一支,綿亙於太行山脊,到朔州以西復與長城相合,即所謂的內長城。中原失“山後”,猶有內長城的雁門關寨可守,失“山前”則河北藩籬盡撤,契丹的騎兵就可沿着幽薊以南的坦蕩平原直衝河朔。石敬瑭割讓十六州,將北邊險要之地拱手讓與契丹,造成契丹統治者南擾的有利條件,從此中原王朝在與契丹的軍事鬥爭中處於無險可守的被動地位。又由於燕雲十六州是一個先進的農業區,它的農業、手工業和其他文化活動都比契丹本部地區發達。因此契丹統治者對這一地區給予了足夠的重視,改幽州爲南京,升爲陪都就是最好的證明。契丹扼守住幽雲十六州這片險要之地,儼然以大國的姿態屹立北方,頻頻向中原發起進攻,成爲中原王朝長期的心頭大患。

有鑑於此,在隨後的幾十年間中原後周、北宋王朝幾次北伐欲收復幽雲十六州,但均以失敗而告終。而幽州也由原來北方的軍事重鎮,一躍成爲遼朝的政治陪都、軍事前哨和物資戰備基地,這標誌着其城市地位的上升。

五代爭奪幽州之戰 爲什麼後唐能以少勝多? 第6張

五、餘論

 綜上所述,五代時期幽州地區的軍事與戰爭主要表現出以下幾個特點:

1.地方割據勢力的稱霸戰爭、中原政權與北方少數民族的爭奪戰爭交織混合。朱溫據守黃河中下游諸多藩鎮,滅唐稱帝,建立後梁;晉王李存勗控制河東地區;劉守光僭越稱帝成爲幽燕地區統治者;東北少數民族契丹崛起,對中原虎視眈眈;幽州遂成爲爭奪對象,戰爭在幾方勢力之間展開。

2.在幽州的數次戰爭中,將士倒戈騎牆現象頻繁。劉守光囚父殺兄時,大將王思同、李承約“自以握兵在外,心不自安”,遂投降晉王;晉軍攻打幽州周邊城池時,衆多首領紛紛投降,如薊州守將成行言、居庸關使胡令珪、武州刺史高行珪等。契丹攻打幽州時,晉軍將領盧文進投降契丹,復又領兵歸降後唐,而後再叛逃亡契丹;趙德鈞原在劉守文手下,而後投靠劉守光,李存勗滅燕時投降晉,任幽州節度使時,又刻意與契丹通好,石敬瑭反唐後,他最終投降了契丹。總之,五代時期不單單是幽州也包括其他地區,由於局勢混亂,戰爭頻繁,導致軍心不穩,地方將領爲保存自身實力,倒戈騎牆之風頗盛。

3.契丹族日益強大,南下中原攻城略地已成爲必然趨勢,而幽州首當其衝。儘管在與中原政權的爭戰中,契丹軍隊多次被擊敗,但契丹統治者卻始終不放棄爭奪中原的政治企圖。依靠漢族士人韓延徽等人的協助,採用“遠交近攻”、“以漢制漢”的策略,劉守光父子統治幽州時期,契丹與河東的李克用結盟;晉滅燕後,契丹收留晉叛將盧文進反攻幽州;待石敬瑭叛唐則趁火打劫最終佔據幽州等地。

4.後唐政權對於北方軍事重鎮的管理疏忽,促成了幽雲十六州的割讓,並導致了政權的瓦解。在選派大將鎮守幽雲防禦契丹的同時,忽略了對守將的監督,一是石敬瑭的陰謀異志起兵叛唐,二是趙德鈞父子在關鍵時刻的叛變。因此,中原政權在任命重臣抵禦北方契丹侵擾的同時,也必須加強對守將的監督,否則在動盪不安人心散亂的戰爭時期,極易發生將領藉助契丹勢力謀反之事。

5.五代時期北方地區的戰爭中,大規模的騎兵作戰突出,軍馬需要量極大。北方出現大批驍勇善戰的騎將,例如周德威、李嗣源、史建瑭等。契丹騎兵也十分彪悍,攻幽州時一次就出動大軍30萬,數量龐大。戰爭頻繁,戰馬損失嚴重,因此對戰馬的牧養、徵用和向少數民族換購現象普遍。例如李存矩爲支持晉王與樑軍作戰,在河北幽州等地征馬,募兵數千人,強迫百姓以十頭牛換一匹馬從軍。

總之,五代前期的30年間,幽州地區雖幾經易手,從劉仁恭劉守光父子到後唐李存勗,但都是控制在中原政權範圍內,北方強大的割據勢力爭相控制此地,妄圖稱霸整個北方,因而戰爭頻繁不斷。石敬瑭叛唐稱帝以後,將幽雲十六州割讓契丹,幽州成爲契丹陪都南京,揭開了其通向首都之路的序幕。由此中原王朝在失去幽雲等北方屏障後,也隨之展開了近半個世紀的收復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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