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國學語錄 > 古文名著 > 紅樓夢中寶釵居住的蘅蕪苑是什麼樣的地方?

紅樓夢中寶釵居住的蘅蕪苑是什麼樣的地方?

來源:歷史百科網    閱讀: 2.37W 次
字號:

用手機掃描二維碼 在手機上繼續觀看

手機查看

蘅蕪苑是《紅樓夢》裏大觀園中一處建築物,爲薛寶釵的居所。今天本站小編給大家整理了相關內容,不知能否幫助大家拓展一些知識?

《紅樓夢》第四十回,劉姥姥進大觀園的過程中,在蘅蕪苑發生的一場對話,每每被人說起,基本的觀點都是:這是賈母對寶釵的一次嚴厲批評,進而是對“金玉良緣”的堅決打壓。

我們覺得,這真是想多了。

“那些奇草仙藤愈冷逾蒼翠,都結了實,似珊瑚豆子一般,累垂可愛”,這是一個何其素潔淡雅的環境;“一個土定瓶中供着數枝菊花,並兩部書,茶奩茶杯而已。牀上只吊着青紗帳幔,衾褥也十分樸素”——既有生活所需,也有生活情趣,沒有多餘的零七八碎,恰到好處,無可指摘。

那麼賈母爲什麼要這麼長篇大論一番呢?

且看她這些話——“你們的東西自然在家裏沒帶了來”——這是維護薛家的臉面;批評鳳姐“不送些玩器來與你妹妹,這樣小器”,引出王夫人、鳳姐說“我們原送了來,他都退回去了”、薛姨媽說“他在家裏也不大弄這些東西的”——這是爲自家人找臉面。

最後的處置“把那石頭盆景兒和那架紗桌屏,還有個墨煙凍石鼎,這三樣擺在這案上就夠了。再把那水墨字畫白綾帳子拿來,把這帳子也換了”——比寶釵原本的佈置,並沒有原則性、顛覆性的變化。

賈母作爲一個經過大風大浪、飽經世事、冷眼旁觀、充滿智慧的老人,不會不理解寶釵一貫的生活態度。

那麼,賈母這麼大費周章,目的何在呢?其實很簡單,——來了門子窮親戚,正在大讚“今兒進這園裏一瞧,竟比畫兒還強十倍”的時候,冷不丁冒出這麼一個與整體風格不搭的所在,尤其還是作客的親戚的住宅,作爲本宅主人的代表,不作一番處置來把各方面的臉面都圓上,這如何過得去呢?“雖然他省事,倘或來一個親戚,看着不像”“不要很離了格兒”——事情就是這麼簡單的。(以上引文出自《紅樓夢》第四十回)

賈母肯定是反對“金玉良緣”的,但是其宣示手段應當是老道圓熟的。如果用這麼直白的手段來加以宣示,那她就不是“連頭帶尾五十四年,憑着大驚大險、千奇百怪的事也經了些”(《紅樓夢》第四十七回)的老祖宗,而是水平和趙姨娘、夏金桂差不多了。

這上面的文字只是個由頭,我們想說的主題在後邊。

寶釵爲什麼會這樣佈置自己的居所?難道真的是像有些議論說的那樣,爲了顯示自己簡樸,討好賈府特別是王夫人,好當寶二奶奶嗎?

如果真是這樣,她大可以效法賈府的主基調——肆意奢華,就像她過生日時點戲承順賈母一樣,然而她沒有這樣做——小細節可以遷就,大風格保持本色,這根本不是討好的路子。

至於說要討好王夫人——當然王夫人那裏確實是“設着半舊的青緞靠背引枕”“椅子上也搭着半舊的彈花椅袱”(《紅樓夢》第三回)——也沒有必要這麼刻意。更何況,這並不是影響王夫人內定兒媳的決定性因素,何必多此一舉?

排除了這些不沾邊的勞什子因素,我們可以從人生思考的較深層面來解讀蘅蕪苑的擺設了。

薛家雖是皇商,但眼見得已經是江河日下。寶釵面對的是家境的變換——父親早喪、母親愚鈍、兄長不成器,以及自己作爲一個女兒家要擔起的責任。這就意味着,她從小的習性養成,就是沿着低調的軌道進行的。何況如今在賈府的“客位虛懸”——固然不像黛玉那樣有寄人籬下之感,但寶釵的前方也終歸是一個充滿長遠危機和不確定性的存在,“興利除宿弊”片段中的表現可見一斑。而意識層面的東西,在日常生活習慣中或多或少要體現出來。

於是“雪洞一般,一色玩器全無”也就不足爲怪了。

但是我們還不能簡單地把事情停留在“開源節流、節約儉省”的物質層次來認識。這其中還蘊含着一個怎麼看待世界和人生的問題:最終撐起我們人生的究竟是什麼?

我們先來插一段思考:

紅樓夢中寶釵居住的蘅蕪苑是什麼樣的地方?

美大致有兩種——“圓滿”之美與殘缺之美,前者花團錦簇、燦爛炫目,後者留有缺憾、令人唏噓。但是,希臘故事裏的兩位女神——海倫和維納斯,後者的美譽度和生命力都是前者遠遠弗及的。

還有一個著名的“三七法則”:高檔手機70%的功能沒用;大房子70%的空間閒置;物品70%是不會用的——東西看來很多,但是能帶來實際效應、能派上用場、讓我們的心靈感到愉悅的往往只佔少數。減少不必要的物慾,將生活裏70%無用的部分剔除,才能將真正有意義的30%修煉到極致。

那麼我們來看,寶釵生活中的“殘缺”——家庭的不圓滿、前景的不確定,以及由此而來、作爲其反映的物質生活的“不講究”,對她造成了什麼樣的損害嗎?

客觀地說,沒有。在樁樁件件的事情上,沒有矯揉造作、做張做致,處處樸實無華、順乎自然。那“品格端方,容貌豐美”“行爲豁達、隨分從時” (《紅樓夢》第五回)的人設,以及她讚揚平兒的話“遠愁近慮,不亢不卑” (《紅樓夢》第五十六回),算來在“寶姐姐”身上竟是字字無虛——歸結原因,無非是在看到物質生活有限性、不可把握性之後,有取有舍,注重內在心靈、精神層面的提升。

這種提升,給人帶來的是真實的生命活力,無論是“小惠全大體”中的物質管理,還是“偶結海棠社”裏的文化追求,都洋溢着這種活力的波流。這樣的生命,收穫的是家裏上上下下——連趙姨娘那樣的貨色都在內——的賓服。儘管石兄“到底意難平”(《紅樓夢》第五回),但是對於“寶姐姐”的尊重仍然是一直存在的。

曹公筆下,這樣的人物——生活不如意帶來“殘缺”,在脆弱中發現人生意義,注重內在心靈、精神提升帶來的人格魅力——還有一些:

看黛玉,雖然“曾經離喪、作此哀音”(《紅樓夢》第七十回)、寄人籬下,但出於書香門第的她,住在“那幾竿竹子隱着一道曲欄”(《紅樓夢》第二十三回)的瀟湘館,外在環境和內心生活中的淡雅有機結合,“秉絕代之姿容,具稀世之俊美”(《紅樓夢》第二十六回)的內在氣質仍然是不可改變的。也只有這樣一個“神仙似的妹妹”(《紅樓夢》第三回),才能收穫一個效果:讓石兄那到處漂流的情感小船歸岸。

再說李紈,丈夫早喪的公侯府邸婦人。雖然有個大奶奶的身份,但也有長遠的危機。儘管“一個月十兩銀子的月錢……足足的又添了十兩”(《紅樓夢》第四十五回),但這在已趨末路、大廈將傾的賈府,並不是什麼安穩可靠的因素。但她把自己作爲大家閨秀出身的文化長處以及由此而來的心靈優勢發揮得恰到好處,不僅薰染了賈府的文化氛圍,更因爲其對賈蘭的教育,在草字輩中幾乎是獨樹一幟地立起來一個讀書的典範,同時收穫了良好的聲譽——“渾名叫作‘大菩薩’,第一個善德人”(《紅樓夢》第六十五回)。

還有邢岫煙,“家業貧寒”而且“父母偏是酒糟透了的人,於女兒分上平常”,姑媽邢夫人自私愚蠢,對她“也不過是臉面之情,亦非真心疼愛”——有限的月錢本來“一月二兩銀子還不夠使”,結果這個姑媽還“打發人和我說道:一個月用不了二兩銀子,叫我省一兩給爹媽送出去”,只得“把棉衣服叫人當了幾吊錢盤纏”(《紅樓夢》第五十七回)。

紅樓夢中寶釵居住的蘅蕪苑是什麼樣的地方? 第2張

但是,這樣的窘況之下,她仍然不改“端雅穩重”“釵荊裙布”的心靈本色。結果,連夙性刻薄的鳳姐都認爲她“心性行爲,竟不像邢夫人及他的父母一樣,卻是個極溫厚可疼的人”,因“比別的姊妹多疼他些”(《紅樓夢》第四十九回),行爲豁達的寶釵更覺得她“爲人雅重”“暗中每相體貼接濟”——而且這還是發生在薛姨媽“忽想起薛蝌未娶,看他二人,恰是一對天生地設的夫妻”之前的事情(《紅樓夢》第五十七回)。最後收穫的婚姻,是讀者每每稱羨的天作之合之一。

我們並不是說,物質生活可有可無。實際上“民以食爲天”,物質生活也是非常重要的。

我們要說的是,物質生活存在很大不確定性,將其作爲主要甚至唯一的人生支撐點是很靠不住的。而且更進一步說,即使物質生活豐足,但心靈生活貧乏,一樣不會擁有發自內心的幸福。

而且需要強調一點的是,儘管我們舉的例證都或多或少與文化、才女有關,但是文化不等於學問、學問不等於智慧、智慧不等於心靈——讀書識字甚至學富五車、而心靈貧乏者不少,如雨村,如金桂,如秦鍾,以及政老爺身邊的那幾位清客;文化不足甚至身爲文盲、而心靈富足者亦不少,如平兒,如紫鵑,如小紅,乃至如劉姥姥。

賈母說過“大凡一個人有也罷沒也罷,總要受得富貴、耐得貧賤才好”(《紅樓夢》第一百零八回),這就是人貴自重的道理。而這撐起人生自重的基石,歸根結底還是來自精神層面的心靈富足與高貴——誠如辜鴻銘先生所說,中國人“過着心靈的生活”。

詩詞名句
成語典故
神話故事
傳統文化
古文名著
姓氏文化
歇後語
對聯大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