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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夢中史湘雲的身世怎麼樣?她爲何不像黛玉悲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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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湘雲是金陵十二釵之一,史家的千金。這是很多讀者都比較關心的問題,接下來就和各位讀者一起來了解,給大家一個參考。

讀《紅樓夢》這些年,不止一次聽到有人貶黛玉“太過矯情”,她在榮國府內過着錦衣玉食的生活,又深得老祖宗賈母的寵溺,可謂炙手可熱,卻時常流淚感慨,哀嘆己之不幸,着實矯情得有些過頭了。

而其中對比舉例最多的就是金陵十二釵中的另一位——史湘雲,因爲若是立足身世角度,史湘雲要比林黛玉慘得多。

紅樓夢中史湘雲的身世怎麼樣?她爲何不像黛玉悲觀

同是父母雙亡,林黛玉至少曾經感受過父母親情的滋潤,可史湘雲呢?她是“襁褓間,父母嘆雙亡”,打她記事起,就沒有見過自己的父母,更沒有體會過親情的滋味,一直住在叔叔嬸嬸家;

另外,林黛玉父母去世後,就被賈母接到榮國府居住,衣食住行等等方面,皆勝過迎、探、惜三個小姐;反觀史湘雲,她在叔叔嬸嬸家的生活則過得很艱辛,譬如第32回“訴肺腑心迷活寶玉,含恥辱情烈死金釧”,薛寶釵就曾和襲人談論過史湘雲在史家的生活:

寶釵道:“我近來看雲丫頭神情,再風裏言、風裏雨的聽起來,那雲丫頭在家裏竟一點兒做不得主。他們家嫌費用大,竟不用那針線上的人,差不多的東西多是他們娘兒們動手。爲什麼這幾次她來了,她和我說話兒,見沒人在跟前,她就說家裏累得很。我再問她兩句家常過日子話,她就眼圈都紅了,口裏含含糊糊,待說不說的。想其形景來,自然從小兒沒爹孃的苦。我看着她,也不覺的傷起心來。”——第32回

史家雖然位列四大家族之一,但自《紅樓夢》開篇,四大家族便都在走下坡路,史家的衰落尤甚,故而在經濟方面開始節儉起來,甚至捨不得僱傭針線夥計,家中的一切針線活,全部都是史家娘兒們親自動手,史湘雲自然也處於其中。

細數下來,林黛玉的生活富足安逸,史湘雲則心酸辛勞,林黛玉享受過父母親情,史湘雲卻連親生父母的面都沒見過,自打生下來就過着寄人籬下的生活。

奇怪的是,細觀黛、湘兩人,性情卻呈現出截然相反的兩面——林黛玉悲觀矯情、史湘雲樂觀積極!爲何會出現這樣的現象。

拋開“性格是天生的”這樣的既定條件,站在心理分析的角度,黛、湘兩人的性情差異其實是有跡可循的,而只有分析透這一層,才能對林黛玉的“矯情”有更深的理解以及更客觀的評價。

就《紅樓夢》文本而言,林黛玉的悲觀矯情並不是天生的,恰恰相反,從原著中的很多細節,都可以看出林黛玉是個很聰慧、幽默、熱愛生活的女子。

譬如第41回“櫳翠庵茶品梅花雪,怡紅院劫遇母蝗蟲”,彼時劉姥姥進大觀園,聽着藕香榭傳來的曲兒,加上喝了幾杯酒,忍不住手舞足蹈起來,林黛玉在一旁看見向寶玉調侃道:“當日聖樂一奏,百獸率舞,如今才一牛耳”,聽得寶玉和衆姊妹們捂嘴而笑。

再有第42回,衆姊妹齊聚一堂,商量惜春作年畫一事,期間顰兒再出妙喻,以“母蝗蟲”三字比喻前日劉姥姥風捲殘雲般的吃相,衆人狂笑不已,就連一向低調穩重的寶釵,都忍不住誇讚顰兒比喻得好,比喻得妙:

寶釵笑道:“世上的話,到了鳳丫頭嘴裏,也就盡情了。幸而鳳丫頭不識得字,不大通,不過是一概市俗取笑;更有顰兒這促狹嘴,她用春秋的筆法,將市俗的粗話,撮其要,刪其繁,再加潤色,比方出來,一句是一句。這‘母蝗蟲’三字,把昨兒那些形景全都現出來了。虧她想的倒快。”——第42回

紅樓夢中史湘雲的身世怎麼樣?她爲何不像黛玉悲觀 第2張

林黛玉的這種幽默,一方面展現出了她非凡的才氣思維,另一方面則點出了她骨子裏熱愛生活的一面,如果林黛玉真的是個“抑鬱患者”,她恐怕壓根幽默不起來,也懶得幽默。

在日常生活中,林黛玉也別有生活情趣,又是養會讀詩的鸚鵡,又是下雨天給燕子留簾子,儼然有自己的生活品味。

目前很多人對林黛玉的印象停留在“病美人”、“憂鬱”、“哀怨”這些近乎臉譜化的人設,並沒有深入挖掘林黛玉真正的性格底色。

林黛玉的憂鬱表象來源於三個方面:其一,從小身體多病,請醫服藥向來不斷,這種與生俱來的生命脆弱感,帶給林黛玉悲觀的生命認知;

其二,父母雙亡的身世,這也是導致林黛玉走向憂鬱氣質的直接原因。

筆者認爲,如果林黛玉父母並未去世,或者說林如海其後並未去世,林黛玉的性格必然不至於發生這般天翻地覆的變化。諸君可細看《紅樓夢》第13回之前(林如海尚未病逝),林黛玉在賈府的生活狀態是完全不同於林如海去世之後的。

比如第7回“送宮花周瑞嘆英蓮”,林黛玉敢直接懟周瑞家的:我就知道,別人不挑剩下的,也不給我;第8回“賈寶玉大醉絳雲軒”,林黛玉又懟賈寶玉的奶孃李嬤嬤:別理那老貨,咱們只管樂咱們的......

前期的林黛玉鋒芒畢露,甚至顯得有些任性尖酸,但這恰恰是林黛玉最初的性格底色——哪裏有半點兒憂鬱自卑?直到第13回父親林如海病重,林黛玉回姑蘇處理父親後事,回來之後她的性情和言語風格就發生了很多微妙的變化。

比如第22回“聽曲文寶玉悟禪機”,因爲一句“這個戲子倒像林妹妹的模樣”,賈寶玉、林黛玉、史湘雲三人鬧了矛盾,其後寶玉找黛玉解釋,期間林黛玉辯駁時說了這麼一番話:

黛玉又道:“這一節還恕得。再你爲什麼又和雲兒使眼色?這安的是什麼心?莫不是她和我頑,她就自輕自賤了?她原是公侯的小姐,我原是貧民的丫頭;她和我頑,設若我回了口,豈不她自惹人輕賤呢?是這主意不是?”——第22回

與前期的林黛玉相比,此處她最大的變化就是開始有隱隱的自卑情緒。林黛玉當年初進賈府時,也曾“不敢多說一句話,不敢多行一步路”,但這更多是“心性敏感”,怕自己因不懂規矩失了顏面,其中自卑的意味並不濃。

但在此處,黛玉自稱“我原是貧民的丫頭,她和我頑,就自輕自賤了”,這已經不是普通的敏感了,而有了自卑的意味。

紅樓夢中史湘雲的身世怎麼樣?她爲何不像黛玉悲觀 第3張

因爲此時父親林如海已死,林黛玉不僅失去了官宦小姐的身份,更徹底成了孤兒,如果沒有賈家,她真的就成了個普通人,沒有半點身份背景,所以此處她的這番話,絕不僅僅是在懟賈寶玉,更是她真實心理的一個倒影。

其三,林黛玉對“白茫茫一片大地真乾淨”的宇宙真相的深刻領悟。這一點,跟林黛玉父母雙亡的人生經歷是緊密掛鉤的,這一點,未有過痛失親人之經歷者,必然難懂黛玉。

眼睜睜看着自己的親人們,一個一個離開自己,一點兒也不誇張地說:這種人生經歷,足以對一個人的人生觀造成毀滅性的打擊,更何況林黛玉先後親身經歷了弟弟、母親、父親的死亡——天地茫茫,何處爲家?

一旦體會到這一層,人就很容易陷入“人生虛妄,到了皆是空”的感悟中,一朝親人盡失,心中沒了感情填充,只剩下滿滿的空虛,人就會懷疑生命的價值到底是什麼——故而悲歡離合,從來都是整個人類的千古之悲。

林黛玉在《葬花吟》末尾寫道:儂今葬花人笑癡,他年葬儂知是誰?試看春殘花漸落,便是紅顏老死時。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一字一句,盡顯悟透人生悲歡離合後的無奈和悲慼,這樣的黛玉,只讓人覺得心疼,安會覺得她“矯情”?

而在這個基礎上,我們再來看史湘雲,就會發現她精神上的痛苦其實遠遠小於林黛玉。

史湘雲的確有“襁褓間,父母嘆雙亡”的悽慘人生,但也恰恰是因爲她沒有經歷過真正父母親情的滋養,反而可以釋懷,正所謂“沒有拿起,何談放下”。

《紅樓夢》中也的確提到過史湘雲內心的悲慼,比如上文中筆者引用第32回薛寶釵、襲人的對話,可見史湘雲也感慨自己沒有父母,心中頗爲酸楚,但這種酸楚跟林黛玉精神痛苦的深度不是一個級別的。

史湘雲的“酸楚”是有解決辦法的,至少她自己是這麼覺得的,所以第32回,史湘雲這般向襲人傾訴衷腸:

紅樓夢中史湘雲的身世怎麼樣?她爲何不像黛玉悲觀 第4張

湘雲笑道:“我天天在家裏想着,這些姐姐們,再沒一個比寶姐姐好的。可惜我們不是一個娘養的。我但凡有這麼個親姐姐,就是沒了父母也是無妨礙的。”說着,眼睛圈兒就紅了。——第32回

再有第36回,史家的人來接史湘雲回家,可湘雲留戀賈府,在臨走前,這般叮囑賈寶玉:

一時,(史湘雲)又回身叫寶玉到跟前,悄悄的囑道:“便是老太太想不起我來,你時常提着打發人接我去。”寶玉連連答應了,眼看着她上車去了,大家方纔進來。——第36回

史湘雲只要有一個疼愛她的寶姐姐,又能夠經常來賈府跟衆姊妹玩,就能將心中的“酸楚”暫時消除,這反而是“襁褓間父母雙亡”帶來的心理優勢。

如果不出意外,史湘雲後期嫁給如意郎君衛若蘭,組建一個幸福的家庭(前提是衛若蘭沒有早逝),那麼基本上就能“治癒”史湘雲的童年陰影,至少不會像林黛玉那樣。

林黛玉的精神痛苦是無藥可解的,人生虛幻的真相時刻折磨着她,富貴榮華,轉眼即是空,眼前之人,或許不日就成了冢中枯骨——人生甚荒唐,到頭來都是爲他人做嫁衣裳!誰能承受得起這份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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