孰知廿載後,方結魚水緣。相善已六載,親密如骨肉。
喜君貌英俊,心正言爽直。急公好行義,待人以赤誠。
每逢吾有過,君必直言規。有過吾不改,感君不遺棄。
至今思吾過,有時涕淚垂。
回溯六年事,腦中印象深。初只講堂逢,繼以燕居聚。
待君畢業後,同居北院中。春秋休假日,相偕遊名勝。
暑季更同樂,名山或海濱。君有壯健軀,尤善足網球。
才藝佩多能,演劇與攝影。戲臺飾丑角,采聲時不絕。
西山諸遠峯,赤外照無遺。師生千五百,無人不識君。
塘沽協定後,相偕遊浙魯。
孰知五年內,國難日日深。蘆溝事變起,避難到津沽。
吾病醫院中,獲愈幸有君。同居又半載,國土更日蹙。
逃責非丈夫,積忿氣難抑。一朝君奮起,從軍易水東。
壯志規收復,創業萬難中。從君有志士,熙維與琳風。
吾弱無能爲,津沽勉相助。倏忽已半載,成績漸顯露。
本應續助君,聊以慰私衷。但念西南業,諸友亦望殷。
遂定暫分道,乘舟向南行。
良朋設宴餞,好友江干送。外表雖如常,內心感忡忡。
此行迥異昔,身行心仍留。舟中雖安適,心亂難言狀。
時艱戒言語,孤行更寂寥。終日何所思,思在易滄間。
——葉企孫1938年在赴香港的海輪上思念熊大縝所作的長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