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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絕反省的舒蕪:胡風事件的“污點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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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桐城文化世家

拒絕反省的舒蕪:胡風事件的“污點證人”

追尋學者的成長足跡,不難發現,家學與師承是不能忽視的兩個重要方面。週一良、何滿子兩位都是在私塾接受的啓蒙,富有學養的家庭教師,給他們進行一對一輔導。當然,舒蕪的家境,比起週一良、何滿子要遜色,但畢竟身屬文化世家。有清一代,天下文章盡出桐城。

奇怪的是,舒蕪接受唯物論後,對於桐城文化,喪失起碼的溫情的敬意。把自己成長的積極因素——文化世家,看得很淡。大概,舒蕪出生的時候,新文化已經如火如荼,“桐城謬種、選學妖孽”,早被新文化鉅子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了。這位桐城文化的世家子,對於桐城文化的背叛,所達至的自覺,不免讓人驚悚。

舒蕪迫不得已,述說家世,也要條分縷析“桂林方、魯谼方、會宮方”,主動劃清文化界限。方苞人家是“桂林方”,是“大方”,自己家族屬於“魯谼方”,是“小方”。人家“大方”纔可稱得上簪纓世家,錦繡文章。“小方”很晚才發達起來。

世家大族,難免錯綜複雜,歷史上積累的矛盾,自然不少。中國的家族制度,直到民國,都具有相當的生命力。既然存在,就有它存在的道理。科舉制度之下的家族制度,耕讀傳家,無論在生產還是在文化上,不僅是社會基本的細胞,簡直可以說是基於血緣的文化共同體。鄉土中國,文化世家儼然是教化一方的道德模範,對於族內子弟,它所產生的效應,自然是不能低估的。

舒蕪的曾祖,已經開始詩書傳家,祖父幫吳汝倫辦理教育;父親方孝嶽是著名的文學批評家,晚年任職中山大學;叔叔方孝博曾任職中央大學、蘭州大學,文理融通,既教物理,又教文學。九姑方令孺與堂兄方瑋德是新月派詩人,母親是桐城派殿軍馬其昶老先生的女兒,文學史家馬茂元是自己的表兄,鄧以蜇、宗白華、張漱涵、包柏漪都是“魯谼方”大家族譜系中的一員。難怪桐城市地方誌辦公室的方寧勝先生,在《桐城文學世家的現代轉型——以魯谼方氏爲中心》中讚譽:“這是一個典型的文學世家,自雍正、乾隆間方澤起八世薪火相傳,墨香未絕,不惟桐城望族之僅見,即置之海內,亦足稱道。”

現代新文學,正是在與桐城文學傳統的決裂中,成長壯大的,但是,作爲桐城文化世家子的舒蕪,傾向於新文學,自然有一份不能承受之重。

歷史的弔詭在於:黨內文化人的命運,也昭示着所有知識分子的命運。舒蕪,之所以不能夠得到多數知識分子、特別是“胡風分子”的寬恕,就在於舒蕪對於胡風事件,不能夠坦誠面對歷史和良心,欠缺基本的反省。

(二)學術和思想的師友

舒蕪、王元化、何滿子三位胡風分子,按理說,屬於“五四”的產物。何滿子生於1919年,王元化生於1920年,舒蕪生於1922年,在百年中國學術地圖中,他們屬於第四代。這一代,可以說是百年學術史上最可憐的一代,錢鍾書、費孝通、季羨林這些第三代學者,還是比較從容地吸取學術營養,對人生道路的選擇,比起第四代,還是多了一份理性和雍容。

當然,這裏,並不是指責何滿子、王元化、舒蕪,而是說,時代已經不允許他們從容地選擇了。按照李澤厚先生的說法:救亡壓倒了啓蒙。1937年抗日戰爭,三位還不到18歲,爭取國家的自由,已經迫在眉睫,個性解放的議題,只能退居“二線”。激情的文學比起平實的學問,也許更能抒發憤懣,這就是爲什麼熱血青年、爭自由的國民,能夠融入到講究紀律和獻身的集體的原因。

謝泳先生在《舒蕪:回到起點》一文中,爲舒蕪沒能進入大學深造,深感遺憾。並進一步設想:如果追求自由的舒蕪能夠進入大學,對於民主的理解,自然會有所不同,可以成爲最後一批自由主義者。只能說,這是一種美妙的假設。1922年出生的舒蕪,如果18歲進入大學,應當是1940年。如願以償,進入西南聯大,依照舒蕪的心性和志趣,西南聯大豈不是多了一位學運骨幹?

民國時期,重視學歷,但並沒有廢棄學力。舒蕪中學肄業,就開始爲人師表。通過在中央大學任教的叔叔舉薦,擔任黃淬伯先生的助教。舒蕪把有關《墨子》的論文給黃老先生看過,經老先生首肯,得到先生的提攜。黃老先生走到哪裏,都把舒蕪帶上,老先生到國立女子師範學院任教,舒蕪從助教直接被聘爲副教授。

國立女子師範學院是中國現代學府中少有的女兒國,成立於20世紀40年代初期,校址在四川江津白沙鎮,魏建功、李霽野、張維華皆一時之選。胡小石、黃淬伯、臺靜農先生先後主持國文繫系務,副教授有吳白匋(著有《風褐庵詩詞集》)、詹鍈(著有《文心雕龍義證》)、姚奠中(著有《莊子通義》)、宛敏灝(著有《二晏及其詞》)、柴德賡(著有《史學叢考》、《史籍舉要》),1949年以後都成爲名教授。穎異好學的舒蕪,既是桐城文化世家,又具有新文學的視野,在白沙與學術俊彥切磋唱和,假以時日,理應創穫頗多。

冥冥之中,舒蕪人生當中,總是呈現複雜的張力;這位桐城文化的不肖子,把對桐城文化的偏見,帶到古代文史研究的所有領域。舒蕪以爲“弄舊的東西,只是掙飯吃的‘職業’,而‘事業’另有所在,在新文學新文化方面”。舒蕪,倒是有一點先見之明,未卜先知,預見到“古文化”在新中國,僅僅具有被批判的價值而已。也許,舒蕪做夢都沒有想到,90年代中期以後,國學竟會如此吃香!

歷史的弔詭在於:黨內文化人的命運,也昭示着所有知識分子的命運。舒蕪,之所以不能夠得到多數知識分子、特別是“胡風分子”的寬恕,就在於舒蕪對於胡風事件,不能夠坦誠面對歷史和良心,欠缺基本的反省。

(三)胡風事件的“污點證人”

舒蕪原名“方管”,舒蕪是“方管”投稿所用的筆名,但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原名。據說,“舒蕪”要用桐城方言來讀的話,就成爲“虛無”。對古文化的絕望,使得舒蕪對新文學產生無限的神往,甚至連帶舊文化做人的準則,舒蕪都棄之如弊履。歷史很有意思,陳獨秀、李大釗、魯迅、胡適,四位新文化的巨擘,其實,所秉持的道德底線,都不是新穎的;新文化所孕育的新型知識分子,無論對文化,還是道德,都是新穎的。這一點,在“胡風事件”中,展現得淋漓盡致。

何滿子這位具有傳奇經歷的胡風分子,最大的悲劇在於,原本屬於“非利益相關者”。他根本不認識胡風,也沒有文字上的交往。但是,在政治領袖預設的囚徒困境中,無辜的何滿子,只是由於和胡風的一些朋友有些交往,就戴上右派帽子,並被髮配寧夏。至於胡風的朋友,所遭受的迫害,更是令人扼腕,讓人浩嘆!王元化差一點精神崩潰,胡風更是“三十萬言三十年”。“胡風事件”據說株連兩千多人,試想,這兩千多人的兄弟姊妹,能不遭受株連?家屬的家屬,親戚的親戚,朋友的朋友,學生的學生,成爲一個巨大的網絡,所有這些人的上學、參軍、提幹,都遭遇一票否決。

“胡風事件”,之所以開創了一個惡劣的先例,就在於把私人信件當作反革命集團的所謂罪證,公權力堂而皇之侵入民間社會。舒蕪,之所以能夠成爲一個經久不息的話題,就在於,不管出於壓迫,還是出於投機,迎合了全能政治的需要,成爲“胡風事件”的“污點證人”。

歷史的弔詭在於:黨內文化人的命運,也昭示着所有知識分子的命運。舒蕪,之所以不能夠得到多數知識分子、特別是“胡風分子”的寬恕,就在於舒蕪對於胡風事件,不能夠坦誠面對歷史和良心,欠缺基本的反省。

20世紀50年代的“胡風事件”,這場特大的現代文字獄,儘管已經平反,但是,它所造成的心靈的創傷和恐懼,並不是隨着胡風分子的逝世就能夠自然痊癒。值此舒蕪去世之際,理應不再糾纏舒蕪的道德底線,而是深切反思“胡風事件”所依託的制度安排,建設容忍異見的自由空間,如此,才能告慰所有“胡風事件”中的受害者,才能產生不再搖擺的社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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