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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司馬遷爲何用了兩個“或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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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話說“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給人的印象,這話似乎是在說“上鉤”的人很傻逼。

從這話的典故看,“上鉤”的那個,不是魚,而是周文王姬昌。

“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司馬遷爲何用了兩個“或曰”?

兩下合起來理解,就是——周文王姬昌很傻帽。

這個是評書、通俗小說、戲曲這類通俗藝術所想要或說更樂於表達的觀點、認識。

通俗藝術大多源於民間,出自文化水平可圈可點的民間人士,再口耳相傳給同樣水平甚至水平稍低的繼承者,箇中基本沒有“高級的政治智慧”,卻飽含了對“布衣”、“江湖人”的褒揚。原因很簡單——他們,通俗藝術的創作者、繼承者、傳播者,就是“布衣”,就是“江湖人”,腦子裏近乎都沒有“高級政治智慧”。

誰能編纂出腦子裏沒有的東西呢?更別說“演繹”、延伸、剖析了。

誰又不願意讚許甚至“謳歌”自己能夠理解、願意予以同情或者乾脆就是與己類同的羣落呢?

“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司馬遷爲何用了兩個“或曰”? 第2張

姜子牙,可能是通俗藝術不吝褒揚的最古老的“民間高人”了。其“渭水垂釣”,完全是“仙風道骨”式的飄逸和清高。虧得挺傻X的周文王姬昌還有“善卜”的本事,以至於僥倖沒錯過這位世外高人。錯過了,周代商而立國八百載的歷史奇蹟,怕也就……那什麼了!

這觀點,很古老了。該當“與時俱進”地有點兒改觀了。至少,該當接受一點點帶着進步、昌明意味的挑戰和質疑了。

筆者認爲,“姜太公釣魚”這個事兒,與其說是一番“知遇傳奇”,倒不如看成是一場“行爲藝術秀”。而其主演,被叫做“姜太公”、“姜子牙”、“姜飛熊”、“太公望”、“師尚父”、“尚父”的呂尚,則可堪中國甚至是全世界最早的“行爲藝術家”。

(一)史籍的存疑

任何關於“歷史”的文獻,至少咱中國的這類文獻,都是清一色的“確然”表達式——不管考證是否靠譜,推測是否紮實,文筆上都會表現出錚錚的自信。唯獨——據筆者粗淺見識,是“唯獨”——唯獨,在關於有那麼那麼多稱號的“呂尚”的篇章裏,出現了“或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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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看《史記·齊太公世家》中的“或曰”——

【呂尚蓋嘗窮困,年老矣,以漁釣奸周西伯。西伯將出獵,卜之,曰:“……所獲霸王之輔”。於是周西伯獵,果遇太公於渭之陽,與語大說,曰:“自吾先君太公曰‘當有聖人適周,周以興’。子真是邪?吾太公望子久矣。”……故號之曰“太公望”……

或曰,太公博聞,嘗事紂。紂無道,去之。遊說諸侯,無所遇,而卒西歸周西伯。或曰,呂尚處士,隱海濱。周西伯拘羑里,散宜生、閎夭素知而招呂尚……三人者爲西伯求美女奇物,獻之於紂,以贖西伯。西伯得以出,反國。言呂尚所以事周雖異,然要之爲文武師。】

“或曰”!兩處!

關於呂尚其人“事周”的敘述中,出現了兩處“或曰”!

就是說,呂尚這個人到底怎麼就跟周文王混一塊兒去了,作爲史書編纂者和最終的“把關人”,史學家司馬遷,至少知道三個版本,而以他老人家的睿智、考究,竟不能確定到底哪個版本更“靠譜”。於是就全寫上了,很周到、很“局氣”也很狡黠地,把甄別的難題,留給了讀者,留給了後人。

這要是擱在現在,肯定審查通不過啊!屬於重大失誤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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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想“過審”,其實很簡單——請示領導啊。

司馬遷老爺爺,當真傻得可以!

不過,很慶幸,更很感激,他的這份傻氣。沒這份傻氣,我們就看不到三個版本了。‘

順便,也還得感謝一下當時的領導,漢武帝劉徹。這位大爺,把司馬遷老爺爺這部書恨得不要不要的,把老爺爺都騸了,可到底,還是一字沒改地留下了這部其實只要一把火就可以毀到蕩然無存的書。不然,別說三個版本,一個版本,咱後世人都看不到!

(二)渭水垂釣是典型的行爲藝術

在“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的基礎之上,後人還想象地形容出了一些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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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那垂釣用的魚竿,只是“竿”,根本就沒“魚鉤”。就是說,壓根兒釣不上魚來。

又比如:那沒鉤的竿一入水,沒多久,原本水裏還有的魚,就都不見了。

還比如:垂釣時,河岸四下,煙霧飄渺,直似仙境。

說着說着,就讓人想起《水滸傳》挖出刻着天罡地煞石碑的橋段。何其相似!

天罡地煞石碑的事兒,堪比“龐氏騙局”!

這麼說起來,姜太公釣魚,說它是“行爲藝術”,已經很有禮貌了。

不是作爲今人的筆者非要挑戰傳統、顛覆衆識,司馬遷老爺爺就沒好眼色看這位玩行爲藝術的姜太公——“以漁釣奸周西伯”。這可是怹老人家的原話!

“周西伯”,指的就是周文王姬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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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不是關鍵。關鍵是那個“奸”字。看見了吧?奸!

“奸”是啥意思?

奸臣、奸佞、奸邪、漢奸、內奸……

姦污、姦淫、姦殺、強姦、誘姦……

反正不是好意思!

當然啦,姜太公和“周西伯”倆大老頭子,相互間發生“那些事兒”相關的“姦情”,概率小到趨近於零。那麼,“以漁釣奸周西伯”的“奸”,該怎麼理解呢?

筆者認爲,結合場景、故事,禮貌點兒的話,可以解讀成“缺乏真誠和善意的引誘”。

那麼,周西伯,就是姬昌,是否“看懂”了這番“行爲藝術”及其“奸”的本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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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上面引述的史記片段看,至少,在同一版本里,直觀不大容易判斷。但筆者想,作爲練達的政治家、一國之君,一大把年紀的姬昌,不至於傻乎乎上當。關於此,只要多品味品味他面對“行爲藝術”的反應,是會有點兒感覺的——

【與語大說,曰:“自吾先君太公曰‘當有聖人適周,周以興’。子真是邪?吾太公望子久矣。”】

這段話,白話文可譯爲:周西伯跟姜太公聊天過後,很高興,說:我的祖父、我國先君“太公”他老人家,曾經說會有聖人來幫助我們周國,從而使得周國大發展。您就該是那個聖人吧?您可是我祖父他老人家很久以前就盼着的人哪!

表面看,這話充滿了“久旱逢甘露”的熱情和欣慰,而稍微往深裏看,就有點兒“細思極孔”了——打我早已過世的爺爺那輩起,就盼着有您這麼個人出現。您終於出現了,晚是晚了點兒,但我相信,您一定不會辜負我死去爺爺的期盼。

潛臺詞:如果萬一,您辜負了我爺爺的期盼,恐怕,您是得到那邊,跟他老人家解釋噠。

內心“真言”:老東西,跟老子玩這套。老子就裝傻給你看!走吧,高官厚祿,給你!玩得好便罷;敢給我玩砸了,你等着……

只有真誠纔會換回真誠。

此法則,在政治家這個特殊羣體裏,或許有“個別”、“特例”、“下不爲例”。但反過來,則是“絕對”的——“奸”,能夠換回的,無非“奸”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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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呂尚具有“投機家”的“本源質素”

把“奸”放去一邊,看呂尚“事周”的“或曰”版本——

【太公博聞,嘗事紂。紂無道,去之。遊說諸侯,無所遇,而卒西歸周西伯。】

說“太公”也就是呂尚這個人,是有些學問的。他曾經想要給“紂”辦事。“紂”無道,他就不伺候了。又到處去拜其他次一級次兩級次三級的門第,都沒人屌他,最後才跑到西面,歸附了“周西伯”。

“周西伯”這說法,不那麼嚴謹;跟“姓”XX“氏”相彷彿,可以理解成是司馬遷老爺爺的風格,不深究。

嚴謹地講,“西伯”的稱謂,不應該跟“周”組合起來。

“西伯”是爵位,殷商帝國冊封的;確切說,就是被叫做“紂”的殷商末世帝“子辛”冊封的。“伯”是爵位等級,“西”代表“西岐”,全稱應該叫“西岐伯”。

“西岐”,“岐山之西”的意思。《山海經·大荒西經》裏有專門的篇章,就叫《西岐》,講的就是這個國家。“周”是他們的自稱,或許源自他們當時叫做“周原”的聚居地。

“周原”現在給開發成了旅遊景點,挺紅火的。

“周”的稱謂,正式走上前臺,是滅商之後了。

( 姜子牙與妲己 )

所以說,“周”跟殷商冊封的爵位“伯”,其實並不宜“聯合使用”。

在呂尚的時代,“西岐”、後來的“周”,只是偏居在“大荒”的西陲一隅的蕞爾小國,是呂尚折騰了大半輩子一無所獲之後“最後一搏、能湊合就湊合”的選擇。

“修得文武藝,賣予帝王家”,這是後世“沒身份”的能人“改變命運”的“信條”。呂尚的時代,這個信條還真不怎麼好使。那時候,首先,甚至“唯一”要考量的,便是“出身”。沒什麼“爲什麼”,等級社會,就那樣。其實現在也……不說現在,說古代,遙遠的古代!

呂尚有幾分本領、韜略,但沒身份——他是“丟”了“姓”的“庶”,沒人拿他當盤菜。

也不是絕對沒有,“紂”就有可能,哪怕是一忽兒地,把他當成了一盤菜。

爲什麼這麼說?

看看上面引述的“史記”片段——太公博聞,嘗事紂。紂無道,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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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覺得“紂無道”,所以“去之”。沒有“紂不納”、“紂輕之”之類的描述。由是,“紂”的“無道”,至少在這段裏,就顯得很抽象了。

反正不管怎麼,字面上理解,是他炒了老闆。

工資不高,也會炒老闆噠!完了還會說“老闆不地道”。

不是嗎?

所以,跟“紂”之間到底怎麼個情況,想象空間很大。

“去之”之後,就“遊說諸侯”——我tm就不信,這麼一肚子一按就噦出來的雄才大略,就賣不出個好價錢!

十分不幸的是,還真沒賣出好價錢。就像我的劇本似的。

豈止沒賣出好價錢,簡直連“詢價”的都沒有好麼?就像我的劇本似的。

所以,就像我的劇本似的,到最後,“給錢就賣”,總好過窩在手裏“變文物”。

比我的劇本更不幸的是,呂尚的“才華”,並沒任何機會轉化爲可識別、可測量的“成果”,因而也就根本沒機會“變文物”。

所以,他跑去了偏遠的、從沒正眼看過的西岐(周)——歲數大了,last try了,得準備充分、搞好調研。這錘子再砸了,就徹底只剩下喝西北風了。

調研得知,“周西伯”正欲吸納人才,“周西伯”上了歲數,命運多舛,“善卜”,也“信卜”。那就弄出點兒相應的動靜來。好比向老年人推銷保健品,跟他們說如何機理,沒啥大用;說這些都是“中央特供”,就很惹青睞。

於是,“無鉤釣魚”外帶“仙氣繚繞”的戲碼,就上演了。

表演的時候,他的心裏,想必也很是“上下”(忐忑)。就像初次登臺的菜鳥,不知道自己的表演,會是引來熱情喜愛的掌聲,還是鋪天蓋地的爛菜葉臭雞蛋。

(四)多少有點兒無奈的“交易”

這裏說的“交易”,指的是周文王(周西伯)接納“姜太公”並重用之,及至其子武王時,使姜太公儘量發揮作用而贏得對殷商帝子辛戰爭勝利的“因果”過程。

上述關於姜太公“事周”史籍載錄的三個版本中的最後一個,提到——

【西伯得以出,反國。言呂尚所以事周雖異,然要之爲文武師。】

說的是:姬昌(西伯)被“紂”囚禁,他的親信散宜生、閎夭,爲營救他,向有些名氣的“隱士”呂尚求助,將其“拉下水”。於是有了後面重金美女賄賂“紂”的行動。“紂”極不開眼地還就被打動了,釋放了姬昌。姬昌回到自己的老巢西岐(原文中“反”字通“返”),說(應該是跟散宜生、閎夭說)這個呂尚給我們幫忙、替我們做事,雖然顯得蹊蹺(有異),但是,他的學問確是真的,不如就博一把吧,給他捧得高高的,讓他替咱賣命……

他難道不怕“無間道”麼?

肯定是怕的。

可是,他年歲大了,跟“紂”經了一“囚”一“釋”,也沒什麼轉圜餘地了。看國內,橫豎還都真沒有呂尚這麼有學問的主兒。更難得的是,他,呂尚,比我們任何一個人,都更瞭解殷商,甚至都更瞭解“紂”。我都這歲數了,也是last try了!

他要真是“無間道”,我認栽!

他要是“沒幹貨”,只要不是“無間道”,我推崇着,固然顯得糊塗、傻X,可也能落個惜老濟貧的名聲,或許有利於招引“有乾貨”的人投來。

他要既不是“無間道”又“有乾貨”,那豈不就成了!

一共三種可能,於我不利的,只具其一,“大賬”算起來,還是可行滴。小賬嗎——他那麼大歲數了,就算死在我後面,也晚不了多少,“接續成本”和“後期風險“,都應該是很有限噠,所以……成交!

呂尚有呂尚的無奈。姬昌也有姬昌的無奈。

一個近乎絕望,一個滿懷焦慮。

一宗本來“兩頭湊合”的“交易”,不想竟成就了“雙贏”的大結局。更被一場行爲藝術表演,渲染得神乎其神、流芳千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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