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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繡雲閣》試衆子頻施妙道,獨二翠得遇心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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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衆子頻施妙道 獨二翠得遇心魔

棄海隨父來至宮內,見得老母坐於龍牀,忙忙上前,雙膝跪下。左右宮女報與龍母曰:“老龍王已入宮矣!”遂扶龍母下榻拜接。龍王坐,龍母亦坐。坐已,詢曰:“龍宮近日有吾兒信音否?”龍王曰:“業已歸矣。”龍母曰:“吾兒歸來,在於何處?”龍王曰:“吾兒今跪在爾榻前。”龍母以手撫之,曰:“爾龍賓乎?當日三緘仙官來遊海中,爾父將兒拜彼爲師,娘原不喜。孰知兒尊父命,竟去投之。幾易春秋,未見吾兒蹤跡。朝日倚門盼望,淚墜弗知幾何,至於今春,其目瞽矣。兒何拋了父母,一去不返耶?”棄海曰:“孩兒自領父命,投師學道,原以學道爲事,諒父母在宮,無有他虞。念念心心,只冀將道習成,度脫海內一切水族,不墜三途,以感上天,加吾父母之祿。故經年累月隨師步履,不暇歸之。”龍母曰:“爲娘思兒,尚有爾兄爾妻,不見兒歸,常對娘身悲啼靡已。自茲已後,娘也不望吾兒修道成仙,就在宮中奉養爲娘,承歡膝下。爾夫爾婦亦可朝夕團圓,庶免兩地睽違,情思不置。”棄海此際被龍母一席言語說得啞口無詞。

《繡雲閣》試衆子頻施妙道,獨二翠得遇心魔

宮女報之信龍公主,公主出,拜了翁姑,侍於龍母身側。龍母曰:“爾夫已歸矣,可去見之。”公主遂出簾外,瞥見棄海,蓮步輕移,走上前來,攜手而泣曰:“虧郎心忍久拋妻,誰識蘭房日夜啼?”棄海曰:“大道修成思度爾,他年團聚豈無期?”丈夫言罷,龍母命置酒宮中,以爲團圓之賀。

將酒飲畢,龍母親送棄海至公主房內,復問之曰:“吾兒習道,究在何地?”棄海曰:“今在萬星臺耳。”龍母曰:“所習若何?”棄海曰:“承師指點,道以將成。”龍母曰:“野方外術,常以不正之道騙人,吾兒休爲所迷。從此在家,父子夫婦團聚一堂,何等自在。況爾父年老,龍位議與吾兒,即爲一海龍君,即不煉修,終能爲仙天上。切毋拋別父母妻子,仍去他處也。夜深矣,爾夫婦各自安宿,爲娘亦將就寢矣。”言已出宮。

棄海同信龍公主送歸龍榻,將安請後,穩坐不動。龍母催促數次,棄海始出,向殿外而行。信龍公主一手扯着衣兒,問:“向何往?”棄海曰:“吾宿殿外,習道人斷絕塵緣,不敢不固子精耳。”公主曰:“想爾娶得妻歸,不上一載,即從師學道,遠去他方,拋妻一人,守着孤衾孤枕,每見吾家兄嫂夫唱婦隨,觸景傷情,淚已流盡,望夫不返,度日如年。今日雀報檐前,幸夫歸矣。以妾視之,不啻天上落一星子在妾掌中。胡爲乎夫妻之情絲毫不講?是道廢人倫矣,烏得稱爲大道哉?”棄海曰:“吾今日跋涉千里,身倦已極,故宿殿外。待至明夜,自歸蘭房。”公主曰:“夫言千里跋涉,即在蘭房安宿,妾豈別有以迷郎君耶?”

言罷,緊牽其衣,擁入房內,將門下鎖。棄海無可爲計,只得臥於榻間。公主媚獻百般,棄海心已欲亂。回想歷年學道,費盡辛苦,如其墜落,終爲水族。主意已定,起身下榻,意欲拉鎖闢門而出。誰知公主赤着身體,拉定不放。棄海竭力一掙,魂歸其所。舉目詳視,尚在萬星臺講道座下。棄海亦不知何故,咋舌而思曰:“幸未貪戀嬌妻,爲師所斥。”三緘笑容可掬,曰:“爾心頗堅,可入蓬廬,再造爾道。”棄海轉歸廬內,謂三服曰:“吾今日在講道臺前,如何昏迷不醒?”三服曰:“吾亦如是。但不知師用何法兒以試吾輩?”棄海曰:“爾我既爲師試,道兄道妹諒必皆然矣。”三服曰:“試言爾夢,與吾若何?”棄海曰:“吾至講道臺,未識師尊舉一什麼寶鏡,將吾一照,吾即人事不知。頃之忽蘇,睜目視去,汪洋一派,涌起波瀾。吾思萬星臺前後左右皆屬山也,水泉之地從何而來?細細視之,東海耳。因思東海系吾故址,不知父母近來身體尚康強否?於是飛身直入海中,龜相迓入龍宮,去見吾父。父攜吾手,哭啼不止。入見龍母,亦然。”三服曰:“爾見爾妻乎?”棄海曰:“何嘗未見?非吾道心堅定,幾被師尊妙法看破肝膽矣。爾又如何?”三服曰:“吾昏睡後,恍如白日晴天。暗計:‘吾躬自煉道以還,春去夏來,秋盡冬至,幾經寒暑,從未涉水登山,今日暫且息肩,一爲遊覽。’於是悠悠盪盪,任足所之,來到一處,似平日所住居者。周詳審視,乃當年稱王石穴。吾在門前偷覷,不知其內又誰爲首。視之未久,內出野鬼數十,見吾而驚曰:‘爾銅頭鬼王耶?’吾曰:‘是矣。’野鬼遂各哭訴,自王離了此地,伊等無依,個個求吾再爲之主。吾以大道爲務,未曾應允。野鬼愈集愈夥,欲擁吾入。吾拋卻野鬼,抽身即走,忽然而蘇。蘇來,還跪在講道臺下。此必仙師試吾等道心堅與不堅也。”二人言談至此,同聲嘆曰:“入得道門把道修,止言大道不難求;誰知此理深而奧,幻境坑中不易投。”言畢,將頭擺了幾下,仍舫趺坐,凝神靜氣,以煉內功。

《繡雲閣》試衆子頻施妙道,獨二翠得遇心魔 第2張

輪到次日,三緘又登講道臺,傳翠華、翠蓋入臺聽道。二翠至,三緘持鏡一照,昏倒在地,魂出泥丸。見是地有山高聳,翠華謂翠蓋曰:“此山好似北風。”翠蓋曰:“北風山系吾等煉道所在,今既來此,不如登臨一望。”翠華曰:“可。”二人於是搭肩而升,細觀此山洞門高列,非北風,乃碧玉也。翠華曰:“吾等以爲北風,不料又臨碧玉。想吾姊妹在此峯頭,常逞威風,羣妖拱服。因椒、蜻二子刁弄起釁,兩相爭鬥,才得三緘仙師收爲門徒。今舊歸來,雖洞府依然,而黃葉已滿,不禁有今昔之感矣。”言此,二人泫然者三。

正嗟嘆間,小妖數十輩忽遊洞外,見二翠道家裝束,驟未能辨,大聲吼曰:“爾是何方妖物,敢來此地窺吾仙姑洞府?”二翠曰:“爾仙姑何名?”小妖曰:“翠華、翠蓋是也。”翠華曰:“今向何往?”小妖曰:“出洞投師學道去矣!”翠蓋曰:“爾仙姑既然出洞煉道,爲何洞府不掃潔,使彼白雲封鎖,黃葉迷離耶?”小妖曰:“自仙姑去後,誰敢入此洞中!”翠華曰:“爾等且上前來,視吾爲誰。”羣妖近前細視,視已而喜曰:“不知二位仙姑已回洞府。”於是拜了幾拜,將洞掃潔,請二翠入,忙在別洞整治餚饌,擡在此洞以奉之。二翠坐在席間,羣妖勸飲殷懃,無異當年在洞光景。酒逾三盞,羣妖笑曰:“仙姑既歸,吾輩有主,不畏他妖侵害矣。”二翠曰:“吾等雖歸,不過暫一遊玩,其實不能久住耳。”小妖聞得不能久住,齊齊墜淚,情若難捨。

席將終矣,洞外忽來二位仙子,道冠道服,面如白玉,似欲入洞者然。小妖上前阻曰:“吾洞內有仙姑在此,爾二道士休得入之。”道士曰:“爾洞仙姑,莫非翠姑、翠蓋乎?”小妖曰:“爾何知?”道士曰:“吾與爾仙姑原系道兄道妹耳。”小妖曰:“爾師何人?與吾仙姑稱爲兄妹。”道士曰:“吾師非他,乃三緘仙官也。”小妖曰:“爾是三緘弟子,而今煉道何所?”道士曰:“吾師羣弟子皆在萬星臺,獨將吾二人安置幻境洞中,今日閒遊,見此山嶺清氣蟠結,袖中默會,知二翠道妹在此,故來一晤,以問吾師近日傳道若何?”二翠聞言,確有可憑,遂請相見。行禮已畢,二翠覆命小妖重整筵席,以款道士。小妖得命,將筵席辦妥。四人共飲。

二道曰:“道妹等常常親近師尊,大道諒已得矣。”二翠曰:“大道之得,惟二兄先之。但不知二兄系何道號?”二道曰:“道妹欲聆賤號,且聽吾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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