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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兵回憶:浙江椒江擊斃日軍海軍大將山縣正鄉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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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1931年“九·一八”日本對中國發動侵略戰爭後,有六名日本大將命喪中國。筆者走訪了當年率部擊斃日酋山縣正鄉海軍大將(喪命中國的六大將之一)的黃埔老兵阮捷成老先生。

丁火(以下簡稱丁):阮老先生,您好,那場擊斃日本山縣正鄉大將的戰鬥,當時您擔任什麼職務?

阮捷成(以下簡稱阮):事情過去60多年了,在1944年冬,我時任浙江省外海水上警察局第二大隊第六中隊長(連長)。第二大隊擔負椒江南岸防禦任務,第六中隊是大隊的左翼,中隊部設在離海門市4公里遠的葭芷鎮(距椒江出海口近7公里)。鎮上住戶不多,有一個沿江碼頭,當時是戰時,海門是海防前線,椒江口實行封鎖,嚴禁一切船隻出入。

丁:當時您是怎樣發現敵情的?60多年了,這場戰鬥的經過,您還可以清晰回憶嗎?

阮:當然,這是我一生中發生的特大事件,也是一件生死攸關的大事,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那是1945年3月7日的下午4時左右,我從中隊部出來,到江邊去查哨——江邊碼頭駐有一步哨,我出中隊部,穿過街道江邊即在望,遠遠看去,只見有幾個人圍聚在一處,向椒江入口處指指點點,似乎正在談論什麼。我快走了幾步,江邊那個哨兵見我到來,向我敬了一個禮,我到了那幾個人圍聚處,未待他們開口,即已看到在椒江口內一處叫老鼠嶼的江面上,停泊着一架大飛機。

老兵回憶:浙江椒江擊斃日軍海軍大將山縣正鄉始末

丁:是架什麼飛機,當時在海門等沿海上空常出現飛機嗎?

阮:我那時所在位置距飛機尚遠,一時看不出飛機身上的標記。當時二戰已進入最後一年,盟軍從上年以來就全面轉入反攻。歐洲戰場德國法西斯敗局已定;太平洋戰場日軍節節敗退,美軍越島進攻正逼近日本本土,日空軍損失慘重,已喪失控制權。那時美國空軍飛機自其航空母艦起飛,完成作戰任務後,常不再飛回母艦,逕飛我浙江衢州機場降落,在海門等沿海亦常有美機過境,因此我當時見到這架飛機還以爲是盟國的。僅幾分鐘,那架大飛機正貼着江面向葭芷鎮滑行過來。當飛機滑到距我們約30公尺處,我看清這是一架4發動機的巨型水上飛機,機尾上有個大膏藥標記,原來是一架敵機!這是怎麼回事?我心頭一緊,立刻警覺起來:情況突變,該怎麼對付?——我們部隊當時除擔負防禦任務外,還負有緝私等工作,因此有時不着軍裝,是穿便服的,那天我穿的是一件棉長袍。

真是說時遲,那時快,飛機瞬間在我們站立的七、八公尺外停止了,那時江水正在退潮,飛機的浮船已觸到泥岸,再也不能朝前,停住後,從機艙中出來三個日本軍人,從佩戴上看三人都是佐(校)級軍官,他們上了靠在飛機旁的一隻小船板,用手一推,船板就靠上了棧橋,三人跨上棧橋,便朝我們走來。

與此同時,我一邊示意不遠處的哨兵立即隱蔽待命,一邊走出人羣,向前跨出幾步,也上了棧橋墩,和這三個人迎面而立。

丁:阮老,那上岸的三個日本軍官後來怎樣了?

阮:我面對三個日本軍官,他們有一人開口問我,他講的是日語,我在軍校學過簡單日語,但日久已忘。我示意用筆書交談,而我身上卻未帶筆,紙也沒有。對方那人拿出紙筆,筆談開始。

我問,你們到此做什麼?

敵未正面回答我的問題,卻問,這裏是什麼地方?

我答,海門。

敵又問,不是鎮海?

我答,不是鎮海,是海門。

敵愕然,三人互相看了一眼,面露驚慌。

我問,你們上岸來想做什麼?

三人商量後,提出需要吃些東西


我一面與敵筆談,與其周旋,一面觀察考慮。當時我判斷這批人不是在戰場直接作戰的軍官,估計是軍事機關的參謀等幕僚人員,而且飛機上決不會僅有這三個人,他們下機問路的就是佐(校)官,顯然機上一定還會有更高級軍官在,而且這個高級軍官定然來頭不小。同時我觀察到這架水上飛機的機身上未見炮位,此機不是戰鬥機,少炮火配備。我腦中迅速想到可藉此機,相機行事,將機上人員哄上岸來,來個“甕中捉鰲”,把他們全部活捉。於是我在紙上寫道:可以,請你們上岸來,有吃的東西。

這三人輕輕交談一下,寫道:好,我們去商量商量。就這樣,這三個日本軍官匆匆仍從原路退回機上。

此時,我亦回到岸邊,命哨兵趕快回中隊部傳令集合隊伍,立即攜帶武器前來碼頭候命。隨着時間推移,天色逐漸昏暗,潮水已落至七八,那架飛機已全部擱淺到泥塗之上,動彈不得。我正籌思下一步“甕中捉鰲”的應對之策。突然我右後方不遠處“砰”、“砰”響起了雜亂的槍聲,且越來越近、越來越密。昏暗中只見十多人順着江堤跑來,有的持長槍,有的提短槍,有的揮舞大刀,邊跑邊開槍邊大喊。原來這是一夥在月前新收編,尚待整訓的浙東護航隊隊員,他們也看見了日機,就三三兩兩毫無秩序地趕了過來。我大喊他們不要開槍,可誰也不聽。這也難怪,平日這些人都散漫慣了,未經整訓,何況他們又不認識我這個當地駐軍隊長。

老兵回憶:浙江椒江擊斃日軍海軍大將山縣正鄉始末 第2張

此時我部士兵也由分隊長(排長)帶到江邊,全副武裝,連一挺從未使用過的重機槍也扛了來。這時飛機裏面用手槍向岸上回擊。事已如此,我見狀也就下令我部開火。戰鬥打響,當時因我方在江堤上,居高臨下,並有堤岸作掩體,在地形上佔有絕對優勢,而且在人員上我們又是以多打少。正槍戰間,忽從飛機內傳出兩聲悶重的爆炸聲,緊接着有火焰從艙內噴出,想必是我們擊中了機內易爆部位,接着全機起火,火光沖天,機上的回擊頓時停息,至此,隨着潮水的回漲,殘機不一會就被海水吞沒。這一場突發的戰鬥,在我方無一損傷的完勝下結束,飛機在海水中淹沒了,那夥浙東護航隊員也走了。

丁:飛機上那些日本軍官呢?

阮:日機沉沒於海水,戰鬥結束後,我組織部隊分頭清理戰場,從停泊在江面的一民用小木船發現4具日軍屍體,接着又從另一小木船上生擒5名,後來在椒江上游臨海縣大田港河汊港灣中又捉到5個。這兩批共10名日俘先後押送台州守備指揮部,經審訊,日俘供稱:

“今在椒江內降落的是日本最新研製成功的4發動機巨型水上運輸機,這架飛機是(日軍)南支第四艦隊司令、海軍中將山縣正鄉的專用座機,機上共有15人,包括山縣的少將參謀長以及大佐、中佐、少佐等參謀、副官和機組人員。(我們)在今天參加(日軍)南方派遣軍總司令、海軍中將田中久一(在廣州)召開的軍事會議後,中午前從廣州飛返基地臺灣高雄途中,於廣東、福建沿海上空幾次見到正在巡邏的美國戰機,因(山縣)這架是運輸機,體型大,沒有作戰能力,只能東躲西避地一次次逃竄,艱難地從廣東經福建逃到了浙江上空。由於返回躲避耗時過久,機上燃油耗盡,不能持續航行,山縣司令決定在日佔區的甬江口鎮海地區水面降落,機上駕駛員卻將椒江口的海門視作甬江口的鎮海,因而誤降。(海門與鎮海兩處地形頗相似,都處在一條江的出海口南面,且兩地北岸都有一座寶塔,兩處空間距離亦近,航程瞬間即達。)

遭到槍擊後,飛機擱淺在泥塗上無法動彈,盡是捱打,不久,機內爆炸起火,我們逃離機艙,爬上小船,想趁天色昏暗逃出海去,不料小船內沒有航行工具,我們終於被捉。飛機爆炸時,山縣司令未同時爬出,以後情況就不知道了。”

根據日俘口供,基本情況清楚了:機上本有15人,斃命4人,先後兩批活捉10人,尚缺1人,據日俘口供判斷這人正是日酋山縣。事後日方廣播稱:山縣正鄉不幸戰死,追晉海軍大將。

(山縣正鄉,日本山口縣人,1891年生,先後畢業於日本海軍兵學校,海軍大學,並留學英國研習軍事。歷任海軍航空本部課長、鳳翔導戰艦艦長、海軍大學教官,陸軍大學航空兵教官,1938年任第三聯合航空兵司令率海軍航空兵入侵我長江流域,配合日本陸軍進行侵略,後繼任第二十六航空戰隊司令官,臺灣高雄警備府長官,1943年任聯合艦隊南支第四艦隊司令現職,率部在太平洋地區對英美作戰,此人在日本軍界素以海軍作戰與航空戰術見長,是日本海軍將領中的佼佼者,生前曾三次獲金鴟勳章,死後又追贈一級金鴟勳章。)

丁:阮老,您是哪一年於黃埔軍校幾期畢業的?

阮:1937年我在北平(現北京)讀高中,正值盧溝橋“七·七”事變前夕,我參加了暑期學生集中軍訓,軍訓總隊長是駐軍二十九軍三十七師一一○旅旅長何基灃將軍(中共地下黨員,淮海戰役時任國民黨第三綏靖區副司令官,與張克俠將軍率三個半師戰地起義)。我們在軍訓期間受到深刻的愛國主義和抗日教育。那時,華北局勢危急,終於發生了“七·七”事變,軍訓被迫提前結束。我隨家人離北平往南京,南京淪陷前再轉輾到武昌。在武昌後不久,我獨自入川,進了四川合州國立二中繼續入學讀高中。1938年冬黃埔軍校十六期招生,我報考被錄取,從此結束了我的學生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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