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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式火銃加分化敵人的檄文:朱元璋趕走蒙古騎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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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元璋是懂得宣傳的好處的,文字上口頭上的好話有時比刀槍還有力量。要使北方人民明白大軍北伐的意義,要解除北方官僚地主對紅軍的恐懼心理,和瓦解元軍的軍心士氣,火銃石炮沒有作用,有用的是宋濂的文章。

朱元璋出軍征服方國珍,同時決定了南征和北伐的大計。

吳元年(元至正二十七年,公元1367年)九月間,元璋保有的疆土,大體上據有現在的湖北、湖南、河南東南部和江西、安徽、江蘇、浙江,包括漢水流域和長江下游,是全中國最富庶繁盛,人口密度最高的區域。

南部除元璋以外,分作幾個軍事單位。以四川爲中心的是夏國明玉珍。玉珍本來是西系紅軍徐壽輝的部將,奉命入川略地,壽輝被弒,自立爲隴蜀王,以兵守住瞿塘,和陳友諒斷絕來往。至正二十二年(公元1362年)即皇帝位於重慶,建國爲夏,年號天統。二十六年病死,子升繼位。

雲南有元宗室樑王鎮守。兩廣也是元朝的勢力。福建陳有定雖然跋扈,仍然向元朝效忠。

元璋見夏國主幼兵弱,雲南太遠,暫時可以放開。最近的目標是福建和兩廣。

北部在表面上屬於元朝,情形更復雜。粗枝大葉地分析,山東是王宣的防地,河南屬擴廓帖木兒,關內隴右則有李思齊、張良弼諸軍。擴廓和李張二將不和,元璋用兵江浙,元朝幾個大將正在起勁內鬥,拚個你死我活。道理說不上,無非是爭軍權,搶地盤。打得發昏,誰也管不到大局,再夾上宮廷陰謀政變,越發糾纏不清。雙方都在打算先安內而後攘外,勢均力敵,誰也得不到便宜。得便宜的是他們的公敵朱元璋,正應了古人“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話。元璋趁元朝內部打得火熱,他便東征西討,擴大地盤,充實軍力。等到元璋北伐大軍兵臨城下,這幾個英雄才肯放手,停止互相殘殺,卻又不肯也不甘心合作,眼看着友軍一個個被個別擊破,終於同歸於盡,大家完事。

新式火銃加分化敵人的檄文:朱元璋趕走蒙古騎兵

元軍內鬨的故事可以追溯到幾年以前。

紅軍起事後,元朝正規軍隊完全無用。真正肯打仗的是義軍,是由地主巨紳所組織的保衛私家財產生命的地方民兵。義軍中最強大的有兩支,一支是起自沈丘(今河南沈丘)的察罕帖木兒和李思齊,幾年來連敗紅軍,重佔河北、關陝,克汴梁,定河南,號令達江浙,屯重兵太行山,正預備大舉攻取山東時,和另一支義軍發生了衝突。

另一支是以義丁和劉福通作戰有功,重佔襄陽、亳州的答失八都魯。答失八都魯死,子孛羅帖木兒代其掌兵,移鎮大同。山西晉冀之地都由察罕帖木兒平定,察罕東征,孛羅帖木兒強佔晉冀,兩軍交戰幾年,元政府着急,屢次派人調停講和,到至正二十年(公元1360年)雙方纔答應停戰。察罕被刺,子擴廓帖木兒領兵山東,孛羅又領兵來爭晉冀,內鬨又起。

同時還夾着元政府和宮廷的陰謀政變。

脫脫丞相貶死後,哈麻代爲宰相。地位高了,想想從前進西天僧,勸皇帝行祕密法,都是醜事,見不得人,說不出口。陰謀廢順帝立皇太子,事泄被殺。太子生母高麗奇皇后和太子都不喜歡順帝,仍舊陰謀廢立,使宦官樸不花和丞相太平接頭,太平不肯,太子懷恨,把太平也害死了。宮廷裏自然而然分爲兩派,丞相搠思監和樸不花幫太子,貴臣老的沙幫皇帝。太子派靠擴廓作外援,皇帝派只好拉攏孛羅。

老的沙怕皇太子暗害,逃奔孛羅軍中。皇太子怨孛羅收容仇人,搠思監、樸不花就誣害孛羅和老的沙圖謀不軌。至正二十四年(公元1364年)四月詔命擴廓出兵討伐。孛羅知道聖旨是假的,先下手爲強,竟帶大軍進向大都,順帝殺搠思監、樸不花謝罪,孛羅纔回師大同。太子失敗了,不甘心,逃出大都,再徵擴廓兵打孛羅,攻大同。孛羅還是老文章,又舉兵進攻大都,太子戰敗,逃到太原。孛羅入都,作中書右丞相。二十五年太子又調擴廓和諸路兵進攻,孛羅戰敗,被刺死於宮中,戰事結束,擴廓入都代爲丞相。

太子奔太原時,要仿效唐肅宗靈武故事,自立爲皇帝,擴廓不依。到擴廓入大都,奇皇后又使人來說,要擴廓帶重兵擁太子進宮,逼順帝讓位,擴廓又不肯。這樣,太子母子都恨死擴廓,結下深仇。擴廓在軍中久了,作不慣丞相,朝中大臣嫌他不是根腳官人(世代貴族),有點另眼相看,擴廓沒趣,自願出外帶兵,順帝封他爲河南王,代皇太子親征。

至正二十六年,擴廓回到河南,調度各處軍馬,用檄文調關中四將軍會師。李思齊得調兵札,大怒,罵說:“乳臭小兒,黃髮還沒退,敢來調我!我跟你父親同鄉裏,同起義兵,你父親進酒,還三拜才喝,你在我面前連站腳處都沒有,居然稱總兵,敢命令我!”下令各部,一戈一甲不許出武關,王保保(擴廓原名)來見,則整兵殺之。張良弼、孔興、脫列伯三軍也不受節制。擴廓軍令不行,勃然大怒,把南征一事暫且放下,進軍關中攻李思齊。思齊等四人也會兵,盟於含元殿,合力抵抗。兩軍相持連年,數百戰,不分勝負。順帝再三令擴廓停戰,一意南征,擴廓不聽。擴廓部將貊高帶的是孛羅舊部,他們半路上計議:“朝廷調我們打妖賊,如今卻去打李思齊,李思齊是官軍,官軍殺官軍,可不糊塗透頂?”逼貊高倒戈聲討擴廓,順帝也心忌擴廓兵權太重,不聽調度,太子從中挑撥,大臣們全說他壞話。順帝決策,下詔書解除擴廓兵權,部兵分歸諸將統率。特設撫軍院,以太子統帥全國軍馬,專防擴廓。

元璋特別看重間諜機構,訓練了大批人員,又捨得花錢,偵探得上面說的詳細情形,決定利用時機,南征北伐同時並進。十月,以徐達爲徵虜大將軍,常遇春爲副將軍,帥師二十五萬,由淮人河,北伐中原。胡廷瑞爲徵南將軍,何文輝爲副將軍,取福建。湖廣行省平章楊璟、左丞周德興,取廣西。

取福建兵分三路,胡廷瑞、何文輝率步騎從江西度杉關爲正兵,湯和、廖永忠由明州(寧波)以舟師取福州爲奇兵,李文忠由浦城攻建寧爲疑兵。陳友定的根據地延平(南平)和福州犄角,建寧(建甌)則爲延平外線據點,駐有重兵。三路大軍分別出動,正兵使敵人以主力應戰,奇兵使敵人不測所以,疑兵分敵人兵力。

陳友定,福建人,農人出身,爲人沉着勇敢,講義氣,好打抱不平,在地方上很有點聲望。西系紅軍進福建,友定站在地主方面,投效作民兵,立下戰功,升爲小兵官,佔領很多城池,積官到福建行省平章,鎮守閩中八郡,雖然威福自擅,刑賞在手,對元朝極爲恭順,年年運糧到大都。朱元璋佔婺州後,和友定接境。至正二十五年二月,友定進攻處州,爲西吳大將胡深所敗。深乘勝追擊,元璋調發江西駐軍南下。準備兩路會師,一舉攻下延平。吃虧的是胡深孤軍深入,太突出了,中伏被俘,爲友定所殺,平閩計劃受了挫折,暫時擱起。

方國珍投降,西吳水師乘勝南下。友定和元朝本部隔絕,孤立無援。福州建寧先後失守,延平被圍。友定和僚屬訣別,服毒自殺不死,被俘到應天。元璋責備他攻處州,殺胡深的罪過,友定不屈,厲聲回答:“國破家亡,死就算了,何必多說!”元璋發明一種刑罰叫銅馬,就是古代炮烙之刑,拿友定來試驗,伏上一會兒全身都化成灰。友定的兒子也同時被殺。

西吳從出兵到克服延平,費時四月,從克服延平到平定全國,又費了八個月工夫。

平定兩廣的戰略,也是分兵三路,第一路楊景、周德興由湖南取廣西。第二路陸仲亭由韶州(今廣東曲江)搗德慶,第三路是平閩的水師,由海道取廣州。第一路軍於吳元年十月出發,第二三路軍於洪武元年(公元1368年)二月出發。所遇抵抗以第一路軍爲最大。從衡州到廣西的進軍路線,第一個名城永州(湖南零陵),第二個全州(廣西全縣),都經過激烈血戰,才能佔領,進圍靖江(廣西桂林)。第二路軍於三個月內平定北江和西江三角地帶,隔斷廣州和靖江的交通。第三路軍幾乎是沒有作戰,廖永忠的使者向元江西分省左丞何真勸降,大軍到潮州,何真就送上印章圖籍戶口,奉表歸附,廣州附近州縣不戰而下。廖沿西江入廣西,北上會合第一軍攻圍靖江。兩個月後,洪武元年六月,靖江城破。七月廣西平定。兩廣全歸元璋版圖。

福建兩廣平定後,南部除掉四川、雲南以外,都聯成一氣了。大後方的人力和財力,供給北伐軍以無限的助力。

北伐軍的出發,事前經過元璋和劉基仔細商定了作戰計劃,再和諸將在軍事會議上研究決定。常遇春提出的作戰方案,是攻堅戰術,以爲南方都平安了,兵力有餘,直取元都,以我百戰的精兵,來消滅元朝疲憊的兵力,非勝不可,到都城攻下後,分兵掃蕩,其他城池也可以不戰而下。元璋的看法正好相反,指出直攻大都的危險性,以爲元朝建了上百年的都城,防禦工事一定很堅強,假定大軍孤軍深人,前有堅城,後邊補給線被切斷,元朝的援兵四面八方趕到,進不了,退不得,豈不壞事?不如用斫樹的法子,先去枝葉,再挖老根,先取山東,撤掉大都的屏風,回師下河南,斷掉它的羽翼,進據潼關,佔領了它的門戶,軍事要點都拿到手了,再進圍大都,那時勢孤援絕,自然不戰可取了。常遇春還是上次堅持直取平江的見解,以爲巢穴根本一下,支幹自然不成問題,但沒有計較到孤軍深人,後方的交通線如何保持,萬一被切斷了,兵員和糧食的補充便陷入絕境,固然可以僥倖成功,但是太冒險了,非萬全之計。元璋的戰術是穩紮穩打,步步擴大,佔領地和後方聯在一起,補給線在自己兵力控制之下,立於不敗之地,確是勝算。諸將都同聲說好。

北伐軍的統帥部,也經過嚴密慎重的組織。在平陳友諒以前,諸將直接由元璋親自指揮,不相統率。有一次打了大勝仗,常遇春把漢的降兵全部殺死,徐達阻止不住,纔派定徐達作大將軍,節制諸將。這次北伐大軍,關係更重大,徐達用兵持重,有紀律,尤其要緊的,是生性小心謹慎,聽話服從,靠得住,放得下心,任爲徵虜大將軍,統帥全軍。常遇春摧鋒陷陣,所向無敵,當着百萬大軍,決不氣餒,勇敢先登,任爲副將軍。元璋擔心他健鬥輕敵,特別約束告誡,如大敵當前,以遇春作前鋒,和參將馮勝分左右翼,將精銳進擊。右丞薛顯、參政傅友德勇冠諸軍,使獨當一面。大將軍專主中軍,責任是決定戰略,策勵諸將,不可輕動。

元璋再三申明紀律,告諭將士以北伐意義,戰爭目的不止是略地攻城,重要的是推翻這個壞政府,解除人民痛苦。所經地方和打下的城子,不可亂殺人,不可搶財物,不要毀壞房屋,破損農具,勿殺耕牛,勿掠人子女,如今是堂堂正正的大軍了,以前的作風都得改掉。如有收留下的遺棄兒女,父母親戚來討,得立刻還,不可掯勒,壞了名氣。

元璋是懂得宣傳的好處的,文字上口頭上的好話有時比刀槍還有力量。要使北方人民明白大軍北伐的意義,要解除北方官僚地主對紅軍的恐懼心理,和瓦解元軍的軍心士氣,火銃石炮沒有作用,有用的是宋濂的文章。宋濂奉命寫的告北方官吏人民的檄文說:

自古帝王臨御天下,皆中國居內以制夷狄,夷狄居外以奉中國,未聞以夷狄居中國治天下者也。自宋祚傾移,元以北狄入主中國,四海內外,罔不臣服,此豈人力,實乃天授。彼時君明臣良,足以綱維天下,然達人志士,尚有冠履倒置之嘆。自是以後,元之臣子,不遵祖訓,廢壞綱常,有如大德廢長立幼,泰定以臣弒君,天曆以弟酖兄,至於弟收兄妻,子蒸父妾,上下相習,恬不爲怪,其於父子君臣夫婦長幼之倫,瀆亂甚矣。夫人君者斯民之宗主,朝廷者天下之根本,禮義者御世之大防,其所爲如彼,豈可爲訓於天下後世哉!

及其後嗣沉荒,失君臣之道,又加以宰相專權,憲臺報怨,有司毒虐,於是人心離叛,天下兵起,使我中國之民,死者肝腦塗地,生者骨肉不相保,雖因人事所致,實天厭其德而棄之之時也。古云“胡虜無百年之運”,驗之今日,信乎不謬。

常此之時,天運循環,中原氣盛,億兆之中,當降生聖人,驅逐胡虜,恢復中華,立綱陳紀,救濟斯民。今一紀於茲,未聞有治世安民者,徒使爾等戰戰兢兢,處於朝秦暮楚之地,誠可矜憫。

方今河、洛、關、陝,雖有數雄,乃忘中國祖宗之姓,反就胡虜禽獸之名,以爲美稱。假元號以濟私,恃有衆以要君,憑陵跋扈,遙制朝權,此河、洛之徒也。或衆少力微,阻兵據險,賄誘名爵,志在養力,以俟釁隙,此關、陝之人也。二者其始皆以捕妖人爲名,乃得兵權。及妖人已滅,兵權已得,志驕氣盈,無復尊主“尊主”本作“尊元”。庇民之意,互相吞噬,反爲生民之巨害,皆非華夏之主也。

予本淮右布衣,因天下大亂,爲衆所推,率師渡江,居金陵形勢之地,得長江天塹之險,今十有三年。西抵巴蜀,東連滄海,南控閩越,湖、湘、漢、沔,兩淮、徐、邳,皆入版圖,奄及南方,盡爲我有。民稍安,食稍足,兵稍精,控弦執矢,目視我中原之民,久無所主,深用疚心。予恭承天命《明太祖實錄》作“恭天成命”。。罔敢自安,方欲遣兵北逐羣虜,拯生民於塗炭,復漢官之威儀,慮民人未知,反爲我仇,挈家北走,陷溺尤深,故先諭告:兵至,民人勿避。予號令嚴肅,無秋毫之犯,歸我者永安於中華,揹我者自竄於塞外。蓋我中國之民,天必命我中國之人以安之,夷狄何得而治哉!予恐中土久污羶腥,生民擾擾,故率羣雄奮力廓清,志在逐胡虜,除暴亂,使民皆得其所,雪中國之恥,爾民其體之。

如蒙古、色目,雖非華夏族類,然同生天地之間,有能知禮義,願爲臣民者,與中夏之人撫養無異。故茲告諭,想宜知悉。

這是元璋幕僚中儒生系統的傑作,代表幾千年來儒家的正統思想。這篇文字的中心思想有兩點:第一是民族革命,特別強調夷夏的分別,特別強調中國應由中國人自己來治理。過去不幸被外族侵人,冠履倒置,現在要“驅逐胡虜,恢復中華”了,這兩句響亮動聽的口號,比之紅軍初起時所提出的恢復趙宋政權,已從狹隘的恢復一個已被遺忘的皇家,進而爲廣泛的恢復民族獨立,進步何止千里!以此爲號召,自然更能普遍地獲得全民的擁護和支持,尤其是打動了儒生士大夫的心。第二是復興道統,亦即舊有的文化的思想的系統之恢復。文中指出“禮義者御世之大防”,也就是說“父子君臣夫婦長幼之倫”、“朝廷者天下之根本”是綱是紀,這一套正是儒家的中心思想,也就是多少年來維持統治的金科玉律。大之治國,小之修身,從政治到生活,都套在這一個模子中。蒙古人入主中國,開頭君明臣良,還能夠綱維天下,中期以後,這模子被破壞了,弄得亂七八糟。如今北伐,目的在“立綱陳紀,救濟斯民”,重建舊模子,恢復這個世世相傳的傳統文化和生活習慣。這比之紅軍初起時所宣傳的彌勒佛和明王出世的空幻的理想世界,已進而爲更切實的具體的文化的生活習慣的正常化,自然高明得多,能廣泛地獲得那苦於社會動盪的小民的擁護和支持,更能吸引儒生士大夫的深切同情。

新式火銃加分化敵人的檄文:朱元璋趕走蒙古騎兵 第2張

罵元朝,說他破壞傳統文化,說他政治貪污腐化,營私毒虐,是個壞政府,上天已經厭棄他了。

罵元朝將軍,河洛、指擴廓帖木兒,擴廓原來是漢人,名王保保,爲母舅色目人察罕帖木兒養子,元帝賜以蒙古名,是擡舉他算蒙古人的意思。關、陝指李思齊等四將軍。罵擴廓用外族名字,以夷變夏,跋扈要君。罵李思齊說他製造內亂,不忠於國。這兩批有實力的人都要不得,不能作華夏之主。那山,誰應該來治理中國呢?下一段指出當然是出身“淮右布衣”的朱元璋。淮右布衣這一身份,以後極爲元璋所喜愛,有時也稍變花樣,說成“江左布衣”、“淮西布衣”,等等讀朱元璋的詔令,很難發現有幾篇文字沒有賣弄他出身“布衣”的。無論對內對外的詔令文告,有理無理都要插進這一句,成爲賣弄成就的口頭禪了。

妖人當然是指韓林兒。此地插進這一稱呼,等於禿子罵和尚,用意是撇清,告訴北方人民,我在罵妖人,可見我決非妖人,我說“妖人已滅”,更可見我決非妖人。你們也許有怕紅軍的,我並非妖人,你們不必害怕。這說法表白他正面是講禮義的,不同於元朝,也不同於紅軍,反面替自己洗刷,勾銷了過去十七年來他是紅軍頭目這一事實。

臨了,說明要“拯生民於塗炭,復漢宮之威儀”,掮出逐虜雪恥的使命。

最後,爲了緩和蒙古、色目人的反抗心理,聲明只要他們知禮義,加入中國文化系統,也就承認是中國公民,和中國人民一樣看待。

前一年討張士誠的檄文,只是消極地踢開紅軍,空洞地罵元政府。到這時候,才鮮明地具體地積極的提出民族革命的口號,和保持傳統文化的政綱。這是元璋幕府裏儒生羣的再一次勝利,也是朱元璋的再次轉變。

這一宣傳文告的作用,使北方儒生士大夫放心了,因爲已經不再是被毀滅的對象了。北方的農民也明白了,吳軍之來,是爲了恢復秩序,安定生活。官吏們不害怕了,只要投降就可保全。蒙古、色目人也不像以前那樣死命作戰了,因爲檄文說只要願爲臣民,就可得到保護。除了蒙古皇帝和貴族,全被宣傳感動了。投降的,放下武器的,以至倒過槍尖來殺韃子的,一天天加多,北伐軍因之得以順利進軍,在很短的時間內,收復已經淪陷了四百三十年的土地,平定西北,統一全國。

北伐軍徐達一軍由淮入河是主力,征戍將軍鄧愈由襄陽北略南陽以北州郡是偏師,目的在分散元軍兵力。

從軍事進展情形看,徐達是按照預定的全盤計劃,完美執行,一點沒有差失的。這個計劃如上文所說,要點是步步推進。第一步,從出師這天算起,到洪武元年(公元1368年)正月,前後三個多月,平定山東。

第二步由山東取河南。一路由南面取歸德(今河南商丘)、許州(今河南許昌),和鄧愈軍會師,抄汴梁(今河南開封)的後路。一路北下,由鄆城渡黃河直達陳橋,像兩個鉗子夾住,汴梁不戰而降。進敗元軍於洛水,河南(洛陽)降,河南全境平定。別將馮勝克潼關,李思齊、張良弼遁走。這是洪武元年三四兩個月間的事。

魯、豫既定,潼關一軍堵住元關中軍的出路,三面包圍大都的局勢已定。五月,元璋親自到汴梁,大會諸將,重新檢討戰局和決定戰略。

當北伐軍以雷霆萬鈞之勢,席捲中原,各地告急的羽書,雪片似飛向大都的時候,元軍正忙於內鬨,殺聲震動大地,政局反覆和軍權轉移,交會錯綜,纏夾不清。擴廓被解除兵權後,退兵據澤州(今山西晉城),威風一倒,部將關保投向政府。順帝以爲擴廓勢孤,詔李思齊等軍東出關,和貊高合軍圍攻擴廓,令關保以所部戍守太原。擴廓憤極,引軍據太原,盡殺朝廷所置官吏。順帝也急了,下詔書削擴廓在身官爵,令諸軍四面討伐。元璋大軍就趁這時機,下山東,取汴梁,元將望風降附,無一人抵抗,無一軍堵截,小城降,大城也降,漢官漢將棄城逃走,蒙古、色目也棄城逃走,真正是“土崩瓦解”,“勢如破竹”。

到了潼關失守,貊高、關保又爲擴廓所擒殺,順帝才害怕發急,不好轉圜,末了還是把一切過錯都算是太子作的,取消撫軍院,盡復擴廓官爵,令和李思齊分道南征。兩人也才着慌,正準備調遣軍隊,整裝出發,可是太晚了,北伐軍已經向大都推進,挽救不及了。

第三步攻勢的目標纔是大都。閏七月徐達大會諸將於臨清,馬步舟師沿運河直上,連下德州涌州,元軍連吃敗仗,毫無鬥志,順帝怕被俘虜,蹈徽、欽二帝和瀛國公的覆轍,二十八日夜三鼓,率后妃太子逃奔上都(開平,今察哈爾多倫縣地。編者按:即今內蒙古自治區多倫縣西北)。八月初二北伐軍進人大都,淪陷了四百三十年的名都,到這一天才算光復舊物。從宋太祖到宋神宗以來,沒有能夠實踐的民族願望,算是達到目的了,歷史的錯誤、污點,算是湔雪了。自古以來對北方蠻族的國際線--長城,從這一天起,再度成爲中華人民的自衛堡壘了。蒙古政府--成吉思汗後人君臨中國的政權,從滅金算起,有一百三十四年,從滅宋算起,有九十年,到這一天,結束了!

元大都雖下,順帝在上都依然可以發號施令,元軍實力依然強大完整。徐達、常遇春移師進取山西陝西,從洪武元年八月到第二年八月,整整一年,才完成第四步的戰果。在這一年內,元軍不但堅持抵抗,而且還有力量作幾次大規模反攻。在整個北伐戰役中,可說是最艱苦的一段。

西征軍從河北進人山西南部,擴廓遣將以兵來爭澤州,大敗西征軍,又乘北平(元璋改大都爲北平府)空虛,親出雁門關偷襲。徐達得到情報,也不回救,逕率大軍直搗擴廓的根本太原。擴廓進軍纔到半路,回軍援救,半夜被襲擊,不知所措,以十八騎北走,山西平。

洪武二年三月西征軍入奉元路(西安),李思齊逃奔鳳翔,又奔臨洮,大軍進逼,勢窮力竭,只好投降。元軍又乘虛攻通州,北平無重兵,常遇春、李文忠率步騎九萬還救,直搗元上都(開平),元順帝北逃沙漠,北平也轉危爲安。遇春暴卒,李文忠領會合大軍併力西征,大敗圍攻大同的元軍,生擒脫列伯,殺孔興。順帝見幾次計劃,都已失敗,知道不行了,嘆一口氣,從此打消了南下反攻的想頭,定下心,重新回到他祖宗時幕天席地,跟水草轉徒的生活,中國皇帝雖然作不成了,也還是稱雄漠北的蒙古可汗。徐達大軍繼續西進,張良弼逃奔寧夏,爲擴廓所執。其弟良臣以慶陽降,不久又反,城破被殺,陝西平定。

李思齊、孔興、脫列伯、張良弼兄弟,降的降,死的死,元朝大將只剩擴廓帖木兒還擁大兵駐屯寧夏,不時出兵攻掠,邊境守軍不得安逸。劉基警告元璋說:“不可輕看擴廓,此人真是將材。”洪武三年又命大將軍徐達總大兵徵沙漠,擴廓方圍蘭州,解圍回救,大敗奔和林(今外蒙古庫倫西南編者按:即今蒙古烏蘭巴托西南。)。五年,又動員大軍分道進攻,到嶺北爲擴廓所大敗。廿五年後元璋想起這次失敗,還非常傷心,寫信告誡他兒子朱、朱棣說:“吾用兵一世,指揮諸將,未嘗敗北,致傷軍士。正欲養銳,以觀胡變。夫何諸將日請深入沙漠,不免疲兵於和林,此蓋輕信無謀,以致傷生數萬。”據同時人記載,連同過去幾次的損失,合計死亡有四十多萬人,元璋竟把責任推給諸將了。其實元璋對擴廓最不放心,曾說“如今天下一家了,尚有三事未了,掛在心頭:一件少傳國,一件王保保未擒,一件元太子無音問。”到洪武八年,擴廓死,西北的守軍才得休息,元璋和他的將軍們背地裏都嘆了一口氣。

察罕死後,擴廓繼掌兵權,元璋曾打發人去通好,七次去信,好說歹說,求通商,求助討孛羅,求兩下互不侵犯,各守封疆,送錦綺紗羅,送馬疋,弔喪,問候,全做到了,使者都被扣留,也不回信。擴廓孤軍出塞以後,家屬被俘,又使人送信去勸降,娶他妹子作第二子秦王妃,還是不理。最後派李思齊去,見面時擴廓以禮相待,辭回時還派騎士送到交界地方,正要分別,騎士說:“奉總兵令,請留一點東西作紀念。”思齊答:“我爲公差遠來,無以留贈。”騎士直說:“我要你的一隻手臂。”思齊知不可免,只好砍掉一隻手臂,回來後不幾天就死了俞本《紀事錄》、《明史卷一二四·擴廓帖木兒傳》。。元璋以此益發心敬擴廓,一天大會諸將,問道:“我朝誰爲奇男子?”都說:“常遇春將不過萬人,橫行無敵,真奇男子。”元璋笑說:“遇春雖然是人傑,我還可以臣服他。可是王保保就決不肯,這人才是奇男子!”

北方平定,洪武四年正月出兵伐夏。湯和爲徵西將軍,周德興、廖永忠爲副將軍,率舟師由瞿塘攻重慶;傅友德爲徵虜前將軍,顧時爲副將軍,率步騎由秦、隴取成都。

明玉珍,隨州人。農人出身,身長八尺,目重瞳,性剛直,爲鄉里所服。徐壽輝起兵,玉珍招集鄉人,結塞柵以保鄉里,被推作屯長,壽輝使人招降,不得已加入紅軍,作統兵徵虜大元帥。據蜀稱帝后,保境安民,禮聘名士,專務節儉,開進士科,求雅樂,賦稅十分取一,下令去釋道二教,止奉彌勒,普遍建立彌勒佛堂。天下大亂,四川獨能休兵息民,百姓安居樂業。在位五年,死時才三十六歲。子明升以十歲孩子繼位,諸將爭權,互相殘殺,大權旁落,國勢日漸衰弱。

夏國見大軍壓境,倚仗瞿塘天險,以鐵索橫斷關口,鑿兩岸石壁,引繩作飛橋,以木板置炮石木竿鐵銃,兩岸置炮,層層佈防,以爲舟師決不能過。湯和水軍果然被阻,三個月不能前進一步。

夏人把重兵都配置在東線,北邊防務空虛,傅友德趁機南下,連據名城,以克復城池日子寫木牌,投在漢江,廖永忠得到消息,從間道繞過敵後,兩面夾攻,斷飛橋,燒鐵索,水陸並進,夏兵抵擋不住,明升乞降。傅友德進攻成都,成都知重慶已失,也降。十月湯和等全定川蜀郡縣,夏亡。

陳友諒的兒子陳理和明升,後來一起被送到高麗去住,兩家子孫到明朝中期還有人看到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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