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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玄宗李隆基爲何喜歡自稱“阿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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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玄宗在位前期,在政治上很有作爲。他勤於政事,從各方面採取措施,鞏固和發展了唐朝政權,開創了唐朝的極盛之世——開元盛世。但是在位後期逐漸怠慢朝政、寵信奸臣李林甫、楊國忠等;且寵愛楊貴妃,加上政策失誤和重用安祿山等塞外民族試圖來穩定唐王朝的邊疆,結果導致了後來長達八年的安史之亂,爲唐朝中衰埋下伏筆。

唐玄宗李隆基爲何喜歡自稱“阿瞞”呢?

唐玄宗李隆基是唐睿宗李旦的第三子,因爲排行的緣故,宮中的人一直稱呼他爲三郎。但李隆基卻不喜歡這個稱呼,他總是自稱阿瞞——沒錯,就是魏武帝曹操的小名。通過這點,我們不難看出李隆基的理想。曹孟德在漢末亂世之中縱橫捭闔,從一個無名之輩崛起爲主宰中原的霸者,其氣度、韜略、智謀、用人都堪稱一時之傑。李隆基自稱阿瞞,反映出他要效法曹操、成就一番偉業。而他也正是時刻以曹操的成長經歷鞭策自己,該出手時就出手,最終登上了政治舞臺的中心。

唐隆元年六月,年僅25歲的李隆基聯合姑姑太平公主發動“唐隆政變”,果斷誅殺韋后集團,擁立其父李旦繼位,並以此功獲得了皇儲的身份。隨後,他又剪除太平公主一黨,鞏固了自己的地位。在血淋淋的宮廷政變中,李隆基憑藉他的殺伐果決成爲了笑到終點的人。也正是靠着這股和曹操“休叫天下人負我”相似的氣場,李隆基最終從父親手裏得到了皇位。

甫登大位,唐玄宗便將整個身心投入到建設國家的大業當中。他重用姚崇,用姚崇的才幹與理念構建起天下大治的基礎框架。爲此,他將日常事務都交由姚崇辦理,並幫其樹立權威。姚崇起初有些縮手縮腳,對一些政務不敢拍板,前來請示玄宗。玄宗登殿接見,卻一言不發。姚崇不知何意,只得悻悻而退。隨後,玄宗對高力士說:“朕正要讓姚相總覽全局,如此小事何必一一問朕,豈不聞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當高力士將玄宗的話帶給姚崇後,姚崇立即放開手腳,爲大唐盛世不遺餘力地貢獻才智。

玄宗努力扭轉官場上的弊政,他下詔廢除了員外、檢校、試、斜封等各種非正規途徑選拔上來的官員,保證了公務員隊伍的相對純潔,同時裁汰冗員,減少了政府開支。他精簡機構,勒令年老混日子的官員提前退休,提高政府運轉效率,成效顯著。在他的努力下,官場風氣爲之一變,政令也更加暢通無阻。

玄宗還十分重視地方官的選拔和任用。他認爲,地方官的形象與政績,直接影響到百姓對朝廷的態度;而中央的惠民措施能否落到實處,也全靠地方官具體實施。因此,他即位不久,就一一召見京畿地區各縣令,告誡他們務必體恤百姓,不得恣意妄爲,否則國法從事。開元四年,他借新任命縣令陛見謝恩之機,突然考問他們治民之法。結果除一人及格外,其餘四五十人都被遣回家鄉重新學習,連負責選拔工作的吏部侍郎盧從願、李朝隱也引咎辭職。

在唐玄宗心中,其最崇拜的帝王莫過於唐太宗李世民。因此,打造一個比肩乃至超越太宗“貞觀之治”的治世,也是唐玄宗一直在茲念茲的一件事。爲此,他大力效法太宗,虛心納諫。他接受太子舍人賈曾的批評,遠離聲色;聽從宋璟的建議,不以私心授人官職;批准汝州刺史韋湊的上疏,不再違反禮法擡高生母竇德妃陵寢的規格。連大和尚一行勸其降低公主們出嫁的禮儀排場,他也完全照準。納諫不僅使玄宗保持了清醒的頭腦,更使得朝野上下風氣大振。史籍對此評價道:“貞觀之風,一朝復振。”

太宗“爲政之要,唯在得人”的主張,被玄宗奉爲圭臬。開元前二十幾年中,名臣賢相不斷涌現,姚崇、宋璟、張說、杜暹、張九齡、源乾曜、蕭嵩、裴光庭等紛紛在不同時期、不同階段登上政治中心,以自己的才幹來爲大唐盛世添磚加瓦。一個接一個的棟樑之材,在玄宗的指揮下,不斷地爲大唐政壇注入新的活力,也締造出了永垂史冊的“開元盛世”。相比於太宗的“貞觀之治”,“開元盛世”無疑更具有大治的性質。唐玄宗成功地超越了他的偶像唐太宗,躋身於中國歷史偉大君主的行列。

然而,如果時間就此停止,或者玄宗就此身死,那麼他的身後評價就不會有那麼多爭議。但歷史不容假設,一系列因素的交織作用,終將這位帝王拉下神壇,使他成爲了“虎頭蛇尾”“有始無終”的代名詞。之所以會有這般180°的大轉彎,和他對政事的倦怠不無關係。二十年如一日的宵衣旰食、嘔心瀝血,不管你是多麼精力旺盛也是吃不消的。

更何況當盛世來臨後,一片歌舞昇平的景象,更讓玄宗對沒完沒了的國事感到厭煩。他累了,這種腰痠背痛腿抽筋的疲憊,加上國泰民安、萬邦來朝帶來的自我滿足,使這位明君開始嚮往起“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的生活,以便徹底地放鬆身心,好好犒勞一下自己的辛勤付出。

皇帝放假了,但政務還得有人來管,玄宗將其交給了宰相。時任宰相有兩位,對於他們大家都很熟悉——張九齡和李林甫。張九齡是個直臣,看見不對的地方就要諫,皇帝不聽更要諫。時間一長,只想享受生活的玄宗豈能對他有好感?李林甫呢,則是十分擅長處理官場上的人際關係,百官都對他服服帖帖。他曾對言官們訓話:“如今明主在位,天下大治,負面的話,諸位應當少說,以彰明主之偉大。沒看見那些儀仗馬嗎?別看吃的是三品料,一旦不該叫的時候叫了一聲,立馬就被斥去,後悔都來不及。”

如此,言官們再也沒有人直言進諫了。這樣玄宗便毫無掛礙地待在深宮之內優哉遊哉了。很快,張九齡被玄宗毫不猶豫地踢開,朝堂上成了李林甫的天下。壓制住了言官,趕跑了政敵,李林甫開始爲所欲爲了。他擔心武將立功後會躋身相位從而威脅到自己的權勢,建議玄宗以缺乏文化素養的遊牧民族將領出任邊帥。糊塗的玄宗答應了,於是擁兵自重如安祿山等人迅速崛起,成爲了唐王朝的心腹大患。李林甫時期,雖然唐朝政治每況愈下,但整個帝國還依然被盛世的光環所籠罩。看不到危機的玄宗更加認爲自己的做法沒有錯,於是仍舊每日沉醉在他的溫柔鄉中。

李林甫之後,執政的便是國舅爺楊國忠。這位靠着裙帶關係上臺的宰相不學無術,一朝得勢遂毫不掩飾地胡作非爲。他貪得無厭,府庫中財寶堆積如山。不論是誰,不給他送禮,就無法辦成任何事。要說光是貪財好貨也就罷了,可這位胸無點墨的大爺偏偏還想建立一番功業。恰好此時唐朝與南詔關係緊張,楊國忠覺得機會來了,便兩度徵發大軍進攻南詔。但應了那句話,有多大臉現多大眼,南詔聯合吐蕃,將唐軍打得落花流水。兩次南征,唐軍幾乎都是全軍覆沒。大量富有作戰經驗的精銳部隊的損失,使得唐朝在應對後來的安史危機時,少了重要的依靠力量。

終於,安祿山瞅準時機,扯起了反旗。不管他是被楊國忠逼反的,還是本來就要反,總之已經沒有什麼人能夠阻止這場劇變的到來。曾經殺伐果決的唐玄宗,在經歷了長時間的“自廢武功”之後,除了昏招迭出外,就什麼也不會做了。冤殺高仙芝、封常青,逼迫哥舒翰出戰,叛軍就這樣在唐玄宗自毀長城的幫助下,順利拿下了洛陽、長安。

倉皇逃往蜀地的唐玄宗一路走、一路丟,先是丟了他最愛的女人,又丟了皇位。到了成都,只剩下一頂毫無意義的太上皇的桂冠。如果不是他的兒子肅宗領導平叛,收復長安,恐怕唐玄宗就要作爲亡國之君遺臭萬年了。從大盛世到大敗亡,唐朝和唐玄宗一樣,都如同過山車一般從頂峯滑向了深淵。而這樣戲劇性的大轉折,也終將其釘在了歷史的恥辱柱上,成爲了千夫所指的對象。

唐玄宗登上政治的歷史大舞臺是一個漫長、一波三折並且充滿機遇巧合性的過程。

首先說漫長: 從唐玄宗正式登上政治歷史大舞臺到登基稱帝有多長時間呢?從武則天長壽二年被降爲臨淄王到先天元年接父王帝位登基前後共計十九年。有可能會有人說十九年當皇帝在中國歷史上並不少見,時間較有些皇帝已經算是相當少了,比如玄宗的太子,後來登基稱帝的唐肅宗李亨。年至知天命的年齡才急急渴渴地登上皇位。但是我們要看到這一般所認爲的“漫長”的過程可是在當時老皇帝創造的和平穩定時期中度過的。 而唐玄宗這十九年是在充滿血腥的政治鬥爭、宮廷政變中度過的。

我們經常是在舒適安逸的生活中看待歷史中的艱難險阻,沒有經歷過那種書上看似以文字表達的清淡然而卻是以鮮血來鋪平前進道路上的困難與煎熬。在我們今天人的眼中,通過縱觀橫比這十九年是短暫的,但放在唐玄宗的歷史性背景上,這是相當漫長的。

其次說一波三折: 說他一波三折是因爲在他登上皇位的道路上反覆上下,這種上下不僅體現在他當臨淄王時,他在最高統治階級心中權重的上下,還體現在其幫助發動神龍政變以及先天政變期間,其在父王李旦心中權重的反覆上下。再次說他的登基充滿機遇巧合是因爲這個皇帝他不應該當但是隻能由他當。從武則天退位到擁立中宗李顯稱帝再到擁立睿宗李旦登基,這本就是一連串的巧合,但巧合當中又充滿了必然。

雖然父李旦當上皇帝,但這個皇帝仍然不該他李隆基當。 按照中國宗法制的立嫡立長原則,李隆基這個五子行三的兒子是跟皇位沒有半點關係的。 但歷史有時就是不按歷史規律出牌,卓越的政治才能,突出的政治業績把他推上了歷史的最前沿。可以說,唐玄宗登上皇位之前正是所謂的“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爲。”雖然唐玄宗的經歷沒有如此誇張,但在那種今天出頭明日落頭的血腥生活中也與韜光養晦的精神大體相當了。

十九年的腥風血雨塑造了唐玄宗明察、穩重、睿智的思想性格,從而間接爲開元盛世的到來奠定了基礎。一個盛世的出現是有其必然性歷史因素與必備條件的。在大一統的中央集權王朝,出現盛世的首要一點就是最高統治者要有傑出的政治才能和良好的個人修養。俗話說:“先有伯仲後有千里馬。”光有唐玄宗一個人不可能出現開元盛世,然而正是因爲有了他,我們今天才會在賢臣的冊子裏看到姚崇、宋璟、張嘉貞、張九齡等人。 當年正是因爲有唐太宗的賞識與包容,纔會有魏徵的耿直。所以沒有唐玄宗的個人因素基礎,就不會有一大批賢臣能相的雲集。可以說,是唐玄宗開創了開元盛世。

開元初年,剛剛登上皇位的唐玄宗,意氣風發,勵精圖治,經歷了前後三十年宮廷風雨的大唐王朝急需一位有絕對意志,絕對權威,絕對能力的統治者來指揮運行。可以看出在開元期間,這種絕對權威下的指揮藝術在唐玄宗身上發揮得淋漓盡致。

唐玄宗李隆基爲何喜歡自稱“阿瞞”呢? 第2張

當開元初年,大唐王朝需要內外徹底大治的時候,他用思想敏銳,方法獨特的姚崇爲相。當一切制度已基本建立,需要有人去堅定地維護執行的時候,他任用剛正不阿的宋璟爲相。當太平盛世發展到一定階段,需要大力開拓人文精神,建立盛世人治的時候,他任用文采飛揚的張說爲相,可以說他因世而變,對每一位宰相的特點把握的非常到位,但同時又以自身的魅力與絕對的權力而完美駕馭。

整個開元年間,我們總體可以把唐玄宗位成明君。這種明,不僅體現在他的知人善用,心繫蒼生,更體現在其業精於勤,勵精圖治。正因爲此,我們今天才會聽到二相的歷史佳話。可以說整個開元的歷史就是一部唐玄宗通宵達旦的勤政史。

歷史的年輪總是圓的,這種規律正是通過歷史人物來體現。人性總有陰暗的兩個方面,漢武帝窮兵黷武與晚年的悔罪己詔;隋文帝登基前的血性暴戾與登基後的簡仁溫恤;唐太宗前生的謙謹仁義與晚年的傲慢自大;乾隆皇帝前半生的親力親爲與晚年的窮奢極欲等等。帝王亦非所謂的聖賢,明君亦有幾分過錯,唐玄宗也不例外。隨着年齡的上升,盛世的太平讓唐玄宗的仁政盛世開始褪色。這是歷史發展的客觀規律,即所謂的“登極而世衰也”。 如果我們定位這個“ 極 ”,那麼這個“極”就是玄宗一朝最後一顆閃爍賢相光芒的張九齡。

張九齡爲相賢明正直,敢於諫諍,推行一系列國安民策,他的上臺對維護中央集權,維護開元盛世起到了重要的作用。而他的上臺與罷相正是玄宗對朝政心態變化的隱形體現。表面上看,張九齡是被李林甫的陷害排擠而下臺的。但換相是關係到國家是否穩定,社稷是否安泰的大事件。唐代的宰相併不像宋代的宰相那樣只是皇帝的參謀與祕書,而是真真正正的朝政掌門人。這種聯繫興衰的換位大事如果沒有玄宗的認可是不可能實現的。所以李林甫正是用其小人心智揣摩到了玄宗的心思而對張九齡下手繼而登上相位。

不管李林甫還是之後的楊國忠,他們都是在玄宗的包庇縱容之下,把弄朝政,管控官職任用,排除異己,迎奉供養玄宗的貪圖享樂,使李唐朝政烏煙瘴氣,社稷江河日下。唐玄宗難道不知道嗎?絕對不是,從之後其與太子李亨的皇權爭奪中,我們可以看到玄宗在政治上仍保持着敏銳的洞察力,審時奪度的大局觀。所以說着並不是因爲玄宗的老庸昏花,而是其心理上的惰性使然。

唐玄宗李隆基爲何喜歡自稱“阿瞞”呢? 第3張

“ 生於憂患而死於安樂 。”在這裏我們不得不佩服先仁的超羣智慧,將生前一千多年的統治經驗做了高度總結。玄宗生於憂患而敗於安樂。雖然晚年以太上皇自居,但幽囚在鐵索深宮當中,最後孤單沒落而死亦同於死於安樂矣。安祿山早應斬於張九齡的筆下,但玄宗在刀下留了他的頭。安祿山忌憚李林甫,而李林甫與楊國忠不和,楊國忠擠下李林甫與安祿山爭奪既得利益最終逼得安祿山造反。這一環扣一環的事件,最終使得安史之亂爆發,盛唐之勢不復存矣。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恰恰就是唐玄宗,他一手開創了開元盛世,又是在他的默許下一手將開元成果付之東流。這個車輪終究是要踏踏實實地在歷史的長河中留下一個深沉的碾痕,這也纔有了今人評說之趣味。每個人對唐玄宗有幾分功過心裏都有一把尺度,但關鍵的是要保持一顆公正謙允的心去正視歷史,用看到的歷史來展望今生。 歷史的車輪不會停下。後之視今,亦猶今之視昔。先人已逝,事猶常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