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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士釗:一位93歲高齡老人的最後一次斡旋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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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3年5月中旬的一天,一架來自北京的中國民航專機降落在香港啓德機場,“爲了我們這架專機,香港方面專門封鎖了整個跑道,我印象中那天的機場是空空蕩蕩的”,章含之回憶。她的93歲老父親章士釗在家屬及醫護人員的陪同下,坐輪椅被擡下飛機舷梯。雖然年逾九旬的章士釗對外宣稱是到香港探望第三夫人,但境外媒體毫不費力地猜出這位老人此行的真實目的只有一個——臺灣問題。

“主席在我們臨行前說,我們派一個包機過去,就是要製造轟動效應。你想,在那個年代,一架三叉戟,一大幫家人、護士、警衛,再加上93歲的老人,能不轟動嘛!”章含之說,“一個80歲的人(指毛澤東)派了一個93歲的人來,其實就是想明確地向外傳遞兩岸和解溝通的意圖。”

章士釗的香港之旅出乎許多人意外,包括章含之本人。在接受採訪中,章含之也詳細回憶了章士釗此行的前前後後。1969年,奚夫人因肺炎去世,“父親的生活變得很枯燥”,章家人希望將在香港的殷夫人接回來,但殷夫人不願回大陸定居。章士釗於是提出去

章士釗:一位93歲高齡老人的最後一次斡旋之旅

香港,理由是“孤獨”。但考慮到老父親年事已高,已在外交部工作的章含之和家人都持反對意見,主張繼續爭取殷夫人回來,去香港一事於是耽擱下來。

“後來這個事情不知怎麼被主席知道了,有一次他跟我開玩笑說,‘你們很不人道,人家要團聚你們卻阻撓’,我覺得行老(指章士釗)應該去,現在跟臺灣的聯繫也應該建立起來。”章含之回憶,“主席一發話,我們都不好再說什麼了。主席後來關照總理,一定要好好準備,我們派個專機送去,造一點聲勢!”

“我回去問父親:‘你還去得了嗎?’父親說,他一定要去,這個事情(臺灣問題)一直在我心上。”章士釗最終成行,章含之卻憂心忡忡。她後來在一篇回憶中這樣寫道:“我到香港後的心情卻是複雜的……香港五六月的氣候十分悶熱,父親住在香港鬧市區一幢樓的底層,並不太寬敞,也沒有花園可以透點新鮮空氣。特別是室內的冷氣空調,我真怕老人受不了。”

章士釗到達香港後情緒並不熱烈和興奮,反而“出奇地冷靜”,“他似乎意識到他是在履行他在人世間的最後一次偉大使命”,章含之說,到香港的第二天,他就急匆匆安排會見各方面的舊友,“殷夫人和我都勸他休息些日子,然而父親急不可待”。一週後,章含之帶女兒洪晃回北京。“我很少見他動感情,他是個極深邃的人”,但在這一次告別,章士釗卻顯得格外柔情,“他特別捨不得妞妞,臨別前再三撫摸她的手和臉,要她3個月後來接爺爺”。

回北京沒多久,6月30日夜,章含之接到電話,告之章士釗得了肺炎,得到消息的周總理立即下令組成醫療隊連夜辦簽證趕赴香港;但醫療隊還沒動身,又傳來章老先生已去世的消息。

章含之回憶,在章士釗到達香港之前,“張羣和二陳(陳立夫、陳果夫)的代表已經到了”,“你告訴總理,我已和臺灣來的人接上頭、開始工作了,工作進行很得很順利。告訴周總理我很想北京,事情辦好我就回去,叫周總理不要忘記派飛機來接我。”在章含之返回北京前,章士釗的這番囑咐也成了他最後的留言。

“我父親最後有兩個心願:一是《柳文指要》能出版;二是能幫助解決臺灣問題。他的第一個心願後來實現了,他也算爲自己的最後一個心願而死吧。”

關於章士釗爲兩岸關係斡旋的一些“祕聞”如今已相對公開,讓我們窺見在兩岸關係初期,既有硝煙又有接觸與溝通的那段特殊歷史。

終其一生,亦官亦士、亦主亦客的“無黨派人士”章士釗一生交遊甚廣,這使得他在1949年後的中國大陸成爲一個很特別的人物。

在共產黨內部,章士釗與毛澤東的交情更是一段佳話。章士釗與楊開慧的父親楊昌濟(楊懷中)是老朋友,章士釗後來告訴女兒章含之,因爲楊懷中身體不好,他把女婿毛潤之介紹給章士釗,告之“潤之有雄心壯志”,期望章若有機會能幫助毛。

章士釗:一位93歲高齡老人的最後一次斡旋之旅 第2張

1920年,籌備革命運動的毛澤東找到章士釗,希望能爲其提供捐助,毛澤東後來告訴章含之,找章士釗借錢時,自己的一隻鞋都是破的。“基於與楊懷中的友誼”,慷慨的章士釗爲毛募集了2萬銀元,這筆錢於當時的毛澤東而言,不啻天文數字——毛在北大圖書館作館員的月薪纔是8塊大洋。這筆錢一部分捐助蔡和森等人赴法留學;另一部分則被毛澤東用作創辦井岡山革命根據地。

另一方面,章士釗與許多國民黨元老,如於右任、張羣關係很好。“斡旋人”的角色,章士釗再適合不過。1956年8月7日,帶着毛澤東與周恩來的囑託,章士釗曾從北京乘火車經廣州赴香港。章士釗與上海聞人杜月笙的關係也非同尋常,章含之透露,“中央當時還有一任務,動員杜月笙回國”,但對大陸心存疑懼的杜月笙最終還是未能成行。

“從1956年開始,父親每兩年去一次香港,因爲在香港有個夫人,所以他有個很好的藉口去探親,當然家人知道他執行的是中央給的和臺灣建立渠道的使命,否則我母親該吃醋了。”章含之半開玩笑地回憶,每次出行前,周恩來總理都會找到章士釗商談很長時間,“但父親的嘴很嚴,從來不對我們多說什麼。”

1958年8月,金門炮戰後,毛澤東曾讓章士釗給蔣介石寫了一封信,其中有這樣幾句:“臺澎金馬,脣齒相依,遙望南天,希諸珍重。”毛澤東看了很欣賞,但認爲把臺灣看作“南天”不恰當,後來改爲“南雲”。

從1956年到1964年,每兩年,章士釗都會到香港“探親”,一住半年。這實際上也爲兩岸的交流建立了一個穩定而暢通的渠道。但到了1966年又該啓程時,因爲“文革”爆發,固定的行程也被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