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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觀地評價元稹,他是個小人還是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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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稹,字微之,別字威明,唐朝時期官員,也是文學家,他與白居易交好,共同倡導新樂府運動,創造了“元和體”。下面跟小編一起了解一下元稹吧。

01

講到元稹,世人大多樂於盯着他的情史說事,他爲官正直的一面,以及倡導新樂府的功績,往往被忽視了。

元稹生於唐代宗大曆十四年,即公元779年,字微之,排行第九,也稱元九,是後魏昭成皇帝第十代孫,爲鮮卑族拓跋部後裔,魏孝文帝遷都洛陽後,家族便世代居在洛陽,隋朝開始正式將“元”作爲姓氏相傳。

元稹家族久居洛陽,世代爲官,但祖先榮耀逐漸成過去式,八歲的時候,父親去世,家境更加落魄起來,生活的擔子都落在出身書香門第的母親身上。爲了儘快減輕母親的負擔,元稹刻苦讀書,15歲就參加了明經科考獲取了功名,及第後,於799年初仕於河中府。在此期間,遇駐軍騷亂,借友人之力救護了遠房姨母一家的周全,這位才貌雙全的表哥贏得了表妹崔雙文的好感,兩人發生戀情,也就是西廂記的來源,此乃後話。

公元803年春,元稹順利通過吏部考試,與大他七歲的白居易同科登第,一見如故,一同入祕書省校書郎。此後不久,得到三品大員韋夏卿的賞識,韋夏卿還將自己的小女韋叢許配於元稹。

客觀地評價元稹,他是個小人還是君子?

元稹和白居易都是年少成名的才子,性情相投,惺惺相惜,同在京城共同研讀學習,成爲終生至交。學子們一起備考期間,元稹與夥伴們說出了自己的初戀故事,那個寫過《憫農》的李紳聽了之後,有感而作《鶯鶯歌》,於是元稹寫了《鶯鶯傳》(也稱《會真記》),沒想到廣爲流傳。

元稹與白居易在京城發起了話本小說講唱活動,引起不小反響,鍼砭時弊,爲民發聲,已是新樂府運動的雛形。“永貞革新”失敗後,劉禹錫、柳宗元等八司馬流放,元稹爲這些義士鳴不平,與白居易一同辭去校書郎職位。爲展抱負,兩人繼續參加了制科考試,一併入選,元稹位列第一,得授左拾遺,開始極力倡導新樂府運動,主張恢復採歌制度,發揚詩經及漢樂府諷喻時事的傳統,使詩歌起到“補查時政”的作用,催生了“元和體”,與白居易等寫出許多優秀詩篇,元稹的代表作有《連昌宮詞》、《織婦詞》、《田家詞》等。

牛靿吒吒,田確確,旱塊敲牛蹄趵趵。

種得官倉珠顆谷,六十年來兵簇簇,日月食糧車轆轆。

一日官軍收海服,驅牛駕車食牛肉,歸來攸得牛兩角。

重鑄鋤犁作斤劚,姑舂婦擔去輸官,輸官不足歸賣屋。

願官早勝仇早覆,農死有兒牛有犢,誓不遣官軍糧不足。

這首《田家詞》以農民自述的口吻,平和的語氣白描了田家悽楚境地,隱忍中暗藏着真實的鮮明力量。

元稹才華出衆,性格豪爽,奉職勤懇,剛直不阿,但銳氣太盛,導致一貶江陵,二貶通州,三貶同州,四貶武昌。

在劍南東川,元稹大膽彈劾了不法官吏,平反多起冤案,由此得罪權臣,受到排擠打壓,外遣御史臺;元稹堅持秉公執法,屢遭被貶,起起伏伏,最高官至宰相,三個月後又遭罷相,貶往同州,後往越州做刺史。

在越州,遭遇洪災,元稹一面親臨現場,指揮官兵與百姓共同抗洪,一面上奏朝廷減少賦稅,開倉放糧。之後興修水利,發展農業,政績斐然,頗得百姓擁戴。

然而,在政治昏暗的時局裏,元稹還是陷入了牛李黨爭的漩渦,後期還有依附宦官之嫌,成爲後人詬病其官品的污點。

02

元稹的畢生好友是白居易,兩人合體,世稱“元白”。此外,元稹心裏還有個崇敬的跨時代知己朋友,那就是杜甫。

杜甫在當朝並沒有受到足夠重視,晚年悽苦,漂泊在無法靠岸的船上貧病而逝,那一年是公元770年,九年後元稹纔出生,他們之間,是怎樣發生聯繫的呢?

公元810年,元稹被貶江陵參軍,一日,一名青年來訪,來者自稱是杜甫之孫杜嗣業,奔波前來只爲相求一事:“祖父一生潦倒,身後所留唯有詩文千首,仙去四十載尚未妥善安葬,此次欲將祖父遺骨遷回故里,途經元大人處,貿然前來向大人討篇墓誌銘,懇請成全。”

元稹心知杜甫是個落魄文人,本有同情,對其部分詩作亦有推崇,但並未有過詳盡的閱讀。於是接下詩稿,翻看起來。沒想到不看則已,一看驚歎,再看簡直跪拜,杜甫憂國憂民史詩般的作品與自己倡導的新樂府運動實在太合拍了,當下引爲隔世知己,是仰望的真朋友,義不容辭揮筆寫就《唐故工部員外郎杜君墓系銘並序》,洋洋千言,首次將李杜並稱,還肯定了杜甫在現實主義詩歌方面的成就超過了李白,這個高度評價,奠定了杜甫在唐朝詩壇“詩聖”的地位。

客觀地評價元稹,他是個小人還是君子? 第2張

可以說,沒有元稹的慧眼和力推,杜甫的詩歌還會繼續被時代淹沒。知己難求,老杜泉下有知,相必也會有所慰籍吧。

元稹對待朋友,真心且仗義,白居易在母親去世丁憂期間,生活困苦,元稹在自己也潦倒不堪的情形下,還一次次給好哥們寄錢寄物,據白居易詩文記載,前後共援助達二十萬錢。

兩人共同進退,書信往來,唱酬大量詩作,元白唱和詩流傳爲一段佳話。元稹有一首《得樂天書》真實再現了心念老友的情景:

遠信入門先有淚,妻驚女哭問何如。

尋常不省曾如此,應是江州司馬書。

此詩作於816年間,元稹與白居易分別在通州與江州任上,相同的命運把兩顆心連得更緊,往來書信,贈送衣物,互相關照,感情非常深厚。

兩人互相惦念的默契度甚至有點出神入化了,元稹任監察御史期間,曾出使梓潼勘察案件,那日白居易在京城,與弟弟白行簡、友人李杓直等遊慈恩寺後至李家飲灑。席間,白居易忽停杯道:“微之當已至梁州了。”隨即題詩《同李十一(即李卓直)醉憶元九》於壁上。

白居易估算得很精準,那天元稹剛好就到了梁州,最神奇的是,當夜,元稹夢見了與白居易、李杓直和白行簡三人到曲江及慈恩寺遊玩,醒後作了《梁州夢》:

夢君同繞曲江頭,也向慈恩院院遊。

亭吏呼人排去馬,忽驚身在古梁州。

這種感應,非心心念念不可得也,兩人這份深情厚誼,一直持續到元稹生命的終點,《寄樂天》:

無身尚擬魂相就,身在那無夢往還。

直到他生亦相覓,不能空記樹中環。

元稹與白居易同科登第後建立友情,互相支持,終生不渝,或許跟共同經歷不無關係。有個妄自小揣測:白居易曾寫過一篇規勸天下癡情女子的敘事詩《井底引銀瓶》,尾句有:“爲君一日恩,誤妾百年身。寄言癡小人家女,慎勿將身輕許人!”或許就是因元稹負了鶯鶯,而自己其實也負了湘靈,而憐惜,而告誡,也未可知。

客觀地評價元稹,他是個小人還是君子? 第3張

03

世人對元稹不一定有多大興趣,但對他的桃花運卻津津樂道,羨者有之,罵者更多,現代人用千古渣男的磚砸他,不排除有些人或許是以此澆自己的塊壘,不過,元稹的情史着實是豐富了些。

待月西廂下,迎風戶半開。

拂牆花影動,疑是玉人來。

這是元稹借鶯鶯之口作的詩,元代王實甫就是因這首詩,把《鶯鶯傳》編成了雜劇《西廂記》,改成大團圓結局。後經陳寅恪等近代學者考證,張生原型即元稹,崔鶯鶯是他的表妹崔雙文,也就是他的初戀,《鶯鶯傳》實爲自傳性質的小說,魯迅也肯定了這一說法。由此元稹始亂終棄的帽子是戴定了,更何況他在《鶯鶯傳》裏還以張生的口吻表達出這樣的意思:此等尤物,禍害也,吾等駕馭不了,還是放棄吧。如果張生真是作者本人,千古罵名是難逃了。

元稹進京趕考,入校書郎後,韋夏卿欣賞元稹年輕有爲,才華橫溢,將小女兒韋叢嫁給了他,彼時元稹一介小官,俸祿微薄,生活窘迫,千金之女卻因愛他而甘之如飴。兩人結婚七年,感情融洽,韋叢生了五個孩子,卻不斷夭折,只存活了一個,加之父親的離世,備受打擊的韋叢一病不起,年僅27歲便香消玉殞。元稹悲痛欲絕,寫下《遣悲懷》三首,成爲歷代悼亡詩絕篇:

其一:

謝公最小偏憐女,自嫁黔婁百事乖。

顧我無衣搜藎篋,泥他沽酒拔金釵。

野蔬充膳甘長藿,落葉添薪仰古槐。

今日俸錢過十萬,與君營奠復營齋。

其二:

昔日戲言身後意,今朝都到眼前來。

衣裳已施行看盡,針線猶存未忍開。

尚想舊情憐婢僕,也曾因夢送錢財。

誠知此恨人人有,貧賤夫妻百事哀。

其三不再贅述,讀來都是聲聲血淚的扎心之語,字字悲情,感人肺腑,其中“貧賤夫妻百事哀”成爲千古名句。

客觀地評價元稹,他是個小人還是君子? 第4張

元稹還作過《離思五首》,其四最爲著名:

曾經滄海難爲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

此詩一說是因懷念年少時的戀人崔鶯鶯而作;另一說是爲悼念妻子韋叢而作。無論是哪一種,千百年來,感動了無數人,多少人都在這樣銘心刻骨的深情中,受到了感染,也得到了共鳴。

失去髮妻後,傷心不已的元稹政治上又受到打壓而被貶,還要照顧年幼的小女,在同事的撮合下,娶了安仙嬪爲妾照顧生活,但是三年後,安氏也病逝了。元稹再貶通州的時候,娶河東才女裴淑爲妻,裴淑溫柔賢惠,悉心照顧韋叢和安氏留下的一兒一女,還與元稹互相贈詩唱和,日子有了滋味。

元稹最被人不斷道及的兩段情事,就是與當時四大女詩人的其中兩位:薛濤、劉採春。

元稹在蜀地任職的時候認識了才名遠播的“萬里橋頭女校書”薛濤,兩人擦出火花,開始了轟轟烈烈相差11歲的姐弟戀,他爲她寫詩《寄贈薛濤》:

錦江滑膩蛾眉秀,幻出文君與薛濤。

言語巧偷鸚鵡舌,文章分得鳳凰毛。

紛紛辭客多停筆,個個公卿欲夢刀。

別後相思隔煙水,菖蒲花發五雲高。

但這段火花戀情來得猛,去得也快,只維持了幾個月。也就是在這一年,韋叢病逝,元稹萬念俱灰,或許也是這個因素,分別後,深紅淺紅“薛濤箋”上的那些情詩,也未能喚回元稹的心,一代才女脫去紅袍,遁入空門。

元稹被貶越州做刺史的時候,看了參軍戲伶人劉採春的演出,一見傾心,也爲她寫詩,《贈劉採春》:

新妝巧樣畫雙蛾,謾裹常州透額羅。

正面偷勻光滑笏,緩行輕踏破紋波。

言辭雅措風流足,舉止低迴秀媚多。

更有惱人腸斷處,選詞能唱望夫歌。

《望夫歌》是劉採春唱得最拿手的一首曲子,紅極一時。元稹還對兩任情人加以比較:劉詩才雖不如濤,但容貌昳麗,非濤所能及也。從這一點上,有人冠以千古渣男的稱號,與現代胡蘭成相併論,也不足爲怪了。

兩人戀情持續了七年,之後元稹升了職,獨自重返京城。薛濤,劉採春,這類樂籍女子,在講究門當戶對的時代,是不可能走進元氏族門的,據說,劉採春爲此投河自盡。一個要的是婚姻的結果,一個只認爲是一場情投意合。

近代陳寅恪先生評價元稹爲使詐小人,同朝爲官的劉禹錫評價元稹品行高潔如竹,韓愈評價元稹是爲民請命的直言君子。

元稹一生,客觀地說,官場裏忠於朝廷,友情裏忠於朋友,愛情裏忠於自己,他自身邏輯是自洽的,至於千古罵名,都是後人之事,於他,皆無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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