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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古代函谷關爲什麼是兵家必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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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漢的賈誼在《過秦論》曾經有過一段很精彩的論述,“(諸侯)嘗以十倍之地,百萬之衆,叩關而攻秦。秦人開關延敵,九國之師,逡巡而不敢進……”這裏的“關”指的就是函谷關。然而,今天這座關隘的故地並不險峻,令人無法聯想起昔日的雄偉景象……

四塞之國

戰國七雄中的秦國,東有函谷關、南有武關、西有散關、北有蕭關,人稱“四塞之國”。在這個“四塞之國”的中央,是號稱“八百里秦川”的關中平原。這是一個爲渭河、涇河、洛河及其支流形成的沖積平原。這條狹長的谷地西起寶雞、東抵潼關、南界秦嶺、北接渭北北山,渭河從西到東縱貫整個平原。

中國古代函谷關爲什麼是兵家必爭之地?

此地今日仍是陝西省的糧倉,而春秋戰國時期,這裏的自然條件更遠比今日爲好。根據春秋《左傳》的記載,魯嘻公十三年(公元前647年)晉國發生饑荒,秦輸粟於晉,由秦都雍派大船隊沿水路運糧至晉國之絳,號稱“泛舟之役”。考其路線是由渭水下航,然後進入黃河,再由黃河轉入汾河,溯汾河上行,又進入繪河,然後到達絳都。現在這些河段由於水少河淺之故,除黃河外早已不通航了。因此,日後的班固就在《漢書》裏稱讚,“秦地有鄠杜竹林,南山檀柘,號稱陸海,爲九州膏腴”。古人認爲海洋是各種物產集中的場所,所謂“陸海”,就是陸上的海洋,意思就是像海洋一樣富饒。從這一比喻完全可以看出當時關中一帶森林的密集程度和豐富出產。實際上,從春秋戰國,直到西漢初年,陝、甘之間的隴山一帶還有廣大的森林。當地的百姓修蓋房屋從上到下完全使用木板,不用磚瓦或其他建材,故稱爲“板屋”。戰國後期入秦的荀子也認爲秦地“山林川穀美,天材之利多”,林木資源十分豐富。

這樣就大大減輕了水土流失,保存了土地的天然肥力,使得關中的土壤在當時是全國上等的。“厥土唯黃壤,黃壤上上”,《尚書·禹貢》裏如此寫道,此書作者是戰國人,正反映了當時的情況。日後的司馬遷也證實:“關中自汧、雍以東至河、華,膏壤沃野千里,自虞夏之貢以爲上田。”關中地區位於黃河中下游的黃土高原和衝擊平原上,這裏的土壤是肥沃的黃壤,土質結構疏鬆,在生產工具簡單、鐵器尚未運用的情況下,易於清除原始植被和開墾耕種。黃土沖積平原的肥力雖不如其他沖積平原,但在黃土高原的原始植被還保存較好的當時,沖積土中的養分比後世水土流失嚴重時的含量自然會高許多。

這塊地方是西周王朝的發源地和政治、經濟、文化中心。周人首營關中,對於八百里秦川開發較早。西周建立之前,周族就以農業發達著稱,相傳周族的始祖就善於農耕,他“播時五穀”,被後人視爲神農后稷。西周時期,周人已會疆理農田、選擇良種、施肥、除草、治蟲等,農業生產技術取得了很大進步,尤其是輪荒制和休閒制,是周人在前人基礎上的創造。這兩種耕作方法可以保證土壤有足夠肥力,便於農作物的生長。可以說,西周時期是我國農業發展的重要里程碑,奠定了我國傳統農業的基礎。而秦人在驅逐西戎,盡收周餘民後自然繼承了周族先進的農業積蘊,使初秦農業在較高基點上進一步發展。

其中最主要的關隘就是函谷關,其大約在秦獻公年間(公元前384-公元前362年)時設置在今天的豫西靈寶縣,因“路在谷中,深險如函,故以爲名”。函谷關坐落在關中通往中原的豫西通道上。《通典·州郡典七》載函谷關東至洛陽640裏。由於陝西和山西之間的黃河水流湍急,古時大兵團往來困難,故秦國經由豫西通道東進中原乃一捷徑,當然反過來對企圖攻入關中的東方諸侯聯軍來說也是如此。《史記》就記載公元前273年趙、魏攻韓,秦自關中出兵相救,僅用8日便穿過豫西通道,來到華陽(今河南密縣)。

函谷關正是這條通道西段的咽喉要地,敵軍無論從崤山南北哪條道路而來,都要經過這座關隘。關中與洛陽往來,必須經過函谷關,而正由於它曲折嚴峻,控制了函谷關,就相當於把握了戰爭勝利的關鍵。所以《讀史方輿紀要》就認爲:“洛陽西至新安,道路平曠。自新安西至潼關殆四百里,重鳳疊阜,連綿不絕,終日走硤中,無方軌列騎處。其間硤石及靈寶尤爲險要,古之崤函在此,真所謂百二重關也。”

今日的函谷關故址,在宏農澗西畔的王垛村,西倚稠桑原。站在稠桑原頂放目四望,漫坡上農田梯層列布,幾座村落相參其間,小路蜿曲,路邊田頭有三五樹木搖曳點綴,完全可以通過千軍萬馬,根本稱不上險峻,當年又何以能設置一座雄關?

原因在於歷史上人類活動造成的自然環境變化。特別是在明代中葉以後,由於人口快速膨脹,對新闢農地的需求迫切,日常用材日增,於是黃河流域的森林地帶很快縮小,甚至遭受毀滅性的破壞。此時京師(北京)需要的巨大建材已無法就近從黃河中游地區取得,必須派遣大量人力從四川及兩湖地區採集。由於人類的破壞太過徹底,令森林自我更新的機能幾乎喪失殆盡,使得如今黃河中游地區目之所及盡是連綿不斷的禿山,不僅是現在函谷關故址如此,就是西到潼關的大道兩旁,也同樣無有再可稱道的樹林了。

但春秋戰國時期的情景與之大不相同。《山海經·中次六經》就說:“夸父之山(在今靈寶縣),其木多棕木冉,多竹箭。其北有林焉,名曰桃林。”《荀子·強國篇》中稱道崤山上的“桃林之塞”,“松柏之塞”(即函谷關),就是因樹種而得名。秦漢時期,函谷關附近的松柏繁茂不減前代,爲人稱道。直到南北朝時,仍然是松柏廕庇。因此,舊函谷關道路兩側“崖上柏林蔭谷中,殆不見日”,函谷關道東自崤山,西至潼津,深險如函,號稱天險,如《水經注》所說“車不得方軌,馬不能並轡”。秦軍若處於守勢時,只需要封鎖了這狹仄的路口,外面千縱有堅車千乘,精騎萬匹,在函谷關前也難以展開兵力,逞其鋒銳。

兵家必爭之地

實際上,函谷關一帶最初並不是秦國的土地。在春秋時期,崤山道(今陝縣、澠池間)的險要在晉人掌握之中,這直接斷絕了秦人逐鹿中原的希望。公元前627年春,秦穆公不納百里奚和蹇叔勸諫,出兵車300乘,潛行遠襲鄭國(都今河南新鄭市)。蹇叔之子與師,哭而送之曰:“晉人御師必於崤……必死是間,餘收爾骨焉。”剛愎自用的穆公不聽,仍舊下令出兵,但因中途泄密,無功而返。四月,晉國果興師於崤山設伏,令秦軍全軍覆沒,只輪無還。秦穆公因崤陵之戰喪敗,東向發展受阻於兵強勢盛的晉國,只能轉旆向西,伐戎闢土,滅國十二,終究只能算是偏霸一隅,無法得志於中原。後世的顧棟高就說,“考春秋之世,秦晉七十年之戰伐,以爭崤函。而秦之所以終不得逞者,以不得崤函”,“二百年來秦人屏息而不敢出兵者,以此故也”,可以說是頗有見地。

但晉國這個春秋超級大國卻有着嚴重的內部問題。晉景公十二年(公元前588年),晉國設置六卿,直接掌握並統率六軍。六卿逐漸坐大,竟至架空了國君,“禮樂征伐自卿大夫出”。特別是“悼公以後日衰,六卿專權”。晉昭公去世後,“六卿強,公室卑”。晉頃公時,“六卿欲弱公室,乃遂以法盡滅其族,而分其邑爲十縣,各令其子爲大夫。晉益弱,六卿皆大”。這樣的晉國不僅無法對外擴張維護霸權,而只能與吳國在黃池之會上爭些口舌,甚至迅速陷入了“六卿”之間的殘酷內戰,待到韓趙魏終於成爲六卿混戰最終勝利者時,晉國實際已經解體,國君雖仍在位,早已同虛設的一般。到公元前434年晉哀公死去,幽公即位的時候,國君只有絳和曲沃兩城,反而要去朝見三家了。宋朝司馬光編《資治通鑑》,把公元前403年周威烈王承認三晉爲諸侯這件事作爲全書的開端。後人往往以此作爲“三家分晉”的年代,其實當時三晉已經存在了半個世紀之久了,雖然晉國在名義上一直存在到公元前四世紀中葉,他只是魏的附庸而已。

正是趁着晉國自我解體的機會,秦國在公元前四世紀後期取得了函谷關的天險,這座關隘的名字於公元前318年第一次出現在史籍上。從此這裏成爲關東諸侯們的噩夢。這樣的地形令秦國佔盡好處,秦國常常可以乘關外某國守備薄弱,有機可乘時驟然出兵攻擊,而關外諸國幾次組成合縱聯盟進攻秦國時,秦軍則退守函谷關,以逸待勞,使關外聯軍無可奈何,自然解體退兵,落得勞民傷財。就像賈誼在《過秦論》裏所說,列國“嘗以十倍之地,百萬之衆,叩關(指函谷關)而攻秦,秦人開關而延敵,九國之師,逡巡而不敢進”。

當然這個說法其實略有誇張,關東列國合縱攻秦多次,還不至於膽怯如此。但用“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來形容函谷關的險要則一點也不過分。公元前318年,關東五國(魏、趙、韓、燕、楚)聯兵攻秦,攻函谷關不下。秦兵出關反擊,聯軍大敗。秦始皇六年(公元前241年),楚、趙、魏、韓、衛最後一次合兵攻秦,進至函谷關,卻再次大敗而還。在整個戰國曆史上,固若金湯的函谷關只有一次失陷:公元前298年,處於極盛時期的齊國聯合韓、魏聯兵攻秦,歷經三年戰爭,才終於在公元前296年打破函谷關,並立即引起了秦國君臣朝野恐慌,被迫割地講和,足見關中腹地的安全繫於函谷關的歸屬,兩者幾乎是一亡俱亡的關係了。可惜關東諸侯們這樣的聯合之後就停頓了,齊國在燕國樂毅主導的五國伐齊(公元前284年)打擊後雖未亡國也已一蹶不振,而恢復過來的秦國則可以繼續“據崤函之固,擁雍州之地,君臣固守以窺周室,有席捲天下,包舉宇內,囊括四海之意,併吞八荒之心……內立法度,務耕織,修守戰之具,外連衡而鬥諸侯”。從這個意義上來說,函谷關實在是決定戰國大勢之地,關東諸侯失去這一地利之後,終於難以抵抗秦人的虎狼之師,難逃覆滅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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