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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鴻章要起用洋槍隊,爲什麼又處處跟洋槍隊隊長針鋒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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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第一任隊長

清朝咸豐九年(1859),李鴻章經兄長引薦入曾國藩湘軍幕府,協辦軍務,與已定都天京(今南京)的太平天國作戰。

次年,太平軍攻克蘇州,直接威脅到上海(時名松江府)的清朝官紳和駐滬外國列強。署理江蘇布政使吳煦,和買辦出身的蘇鬆糧道楊坊,遂僱傭美國人華爾(F.T.Ward)組成“洋槍隊”,與太平軍作戰。因武器先進、指揮得力,“洋槍隊”戰績頗佳。

李鴻章要起用洋槍隊,爲什麼又處處跟洋槍隊隊長針鋒相對?

同治元年(1862)初,時任江蘇巡撫薛煥,批准“洋槍隊”更名爲“常勝軍”,由吳煦任督帶,楊坊會同華爾爲管帶,實際上指揮權仍歸華爾。

同年中,李鴻章由兩江總督曾國藩保舉,率新近組建的淮軍,履新江蘇巡撫。對於“借師助剿”策略,他是積極支持的。

但以“理學”著稱的曾國藩,卻有保留意見,對華爾頗爲反感。李鴻章特致信直接上司,陳明“全神籠絡”華爾,實爲要“常勝軍”爲官府賣命、與洋人建立良好關係,同時打壓非曾、李嫡系的吳煦。由是得到恩師的認可。

是年秋,“常勝軍”與太平天國戰鬥於浙江慈溪,第一任隊長華爾陣亡。

二、第二任隊長

華爾死後,美國人白齊文(H.A.Burgevine)接任“常勝軍”管帶。這第二任隊長更爲跋扈,與吳煦、楊坊也漸生裂痕,竟然於同治二年(1863)初,毆傷楊坊,搶走餉銀。

李鴻章藉此將白齊文革職,且一併處置了異己人士吳煦、楊坊。經中外方多次磋商,由英國人戈登(Charles Gordon)出任“常勝軍”新管帶。

當年夏,心有不甘的白齊文投奔了太平天國,在蘇州得到慕王譚紹光的接見,還改名爲“白聚文”。隨後白齊文召集舊部,搶奪清軍炮船,設法購買軍火,在天京拜見忠王李秀成,也得到了很高禮遇。

此間,太平天國在與湘軍、淮軍和“常勝軍”的對峙中,愈來愈處於下風。加之白齊文舊疾復發,所能夠指揮的隊伍有限,而放棄蘇州、天京,全力北伐的正確策略,又不被洪秀全所採納。故而在報經譚紹光批准後,他解散了所轄部屬。

譚紹光在確認戈登給予安全保證之後,禮送白齊文赴滬就醫。到達上海,白齊文在英文報紙發文,聲明絲毫沒有背叛太平天國。美國領事擔心他再生是非,將其送至日本治療,不許返華。

在天京被清軍攻破之際,白齊文潛回中國,招兵備械,意圖支援,這讓官府頗爲緊張。同治四年(1865)春,白齊文聽說太平軍餘部在福建漳州駐兵,即前往投奔,被已得到消息的清廷廈門海關俘獲。

白齊文被抓,消除了李鴻章和左宗棠(時任閩浙總督)的一個心頭之患。同年6月,在自福州押解至蘇州的途中,白齊文於浙江省蘭溪縣“舟覆溺斃”。

三、第三任隊長

李鴻章要起用洋槍隊,爲什麼又處處跟洋槍隊隊長針鋒相對? 第2張

同治二年(1863)秋,李鴻章率淮軍和“常勝軍”兵臨蘇州城下。幾次進攻受阻後,李鴻章決定“智取”。

“常勝軍”第三任隊長戈登,通過間諜瞭解到,參與守城的太平天國納王郜永寬等人,與主帥譚紹光素來不睦,遂定下招降納王之計,爲李鴻章所採納。

幾番密談後,雙方達成投降契約,納王刺殺譚紹光、獻城降清,官府則保全郜及部下性命並予以封賞,戈登作爲擔保人。不久,郜永寬等人趁城內議事之際,刺殺了慕王譚紹光,打開蘇州城門迎接清軍,太平天國第二重鎮就此陷落。

但是,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大大出乎了戈登的意料。李鴻章在營中設計殺死郜永寬等八名降將,並進一步誅殺了城內數萬已放下武器、毫無防備的太平軍。

李鴻章的背信殺降,徹底激怒了招降計劃的“擔保人”戈登。在攜槍到處找李鴻章算賬未果後,戈登聲明要其下臺,否則就率“常勝軍”反攻淮軍,交還太平軍已佔城池。李鴻章則在上報朝廷的奏摺中,就此事做了百般辯解。

接着,戈登公開拒絕清廷的萬兩賞銀和頭等功牌,並拒收李鴻章事先承諾的七萬洋銀犒賞。數月之後,清軍攻陷常州,“常勝軍”解散,部分精銳和大部裝備編入淮軍。戈登返回英國之時,仍然拒收賞銀。

此後,戈登與李鴻章未再謀面。戈登憑籍在中國獲得的巨大聲譽,後來在非洲做了“全蘇丹總督”,最終於1885年戰死於喀土穆。

四、“迂腐”與“變通”

金田起義後,太平軍對八旗和綠營的摧枯拉朽之勢,證明了清廷正規軍隊的腐敗沒落和不堪一擊。湘軍、淮軍等民間武裝隨之興起。“洋槍隊”應運而生,與此同理。

在接觸第一任隊長華爾之初,李鴻章也循“天朝上國”的慣常思維,認爲其爲“蠢然一物”,而“常勝軍”“均系外國流氓”。但現實中的作戰成果,卻令巡撫大人不得不刮目相看。

李鴻章系道光二十七年(1847)進士,授翰林院編修(朝廷高級文祕),可謂少年得志。但直到咸豐九年入曾幕之前,事業上無甚建樹,“書劍飄零舊酒徒”是其自嘲寫照。

然而李鴻章並非一介迂腐書生。作爲剛剛“自立門戶”、負有守土之責的封疆大吏,他主動摒棄“仇夷”思維,忘掉圓明園被焚之恥,選擇“變通”策略,積極與“常勝軍”合作。在抵滬之初能容忍華爾的無理拒見,也就順理成章了。

李鴻章要起用洋槍隊,爲什麼又處處跟洋槍隊隊長針鋒相對? 第3張

反觀華爾,出身於美國西部牛仔,能在不長的時間內打造出一支近代化軍隊,在邏輯上也斷不可說他僅是一個西洋無賴,因爲一定的軍事專長和管理才能是必須具備的。身爲僱傭軍的首腦,在大僱主李鴻章面前保持桀驁不馴的“本性”,倒可以評價爲“迂腐”了。

第二任隊長白齊文的“堅定”立場和人生際遇,更能凸顯李鴻章截然相反的“變通”思維。

在僱傭軍合約的執行環節,拖延付費顯然更符合僱主一方的利益訴求。這是白齊文傷人搶餉的客觀原因。在被李鴻章解職後,白齊文轉投戰爭市場中另一“大客戶”太平天國,如願謀到一份更好的僱傭軍合約。

先是鎮守蘇州的慕王譚紹光,接納他成爲太平軍的“洋兄弟”,後在天京得到忠王李秀成的禮遇,又組建了自己的小支部隊。此時的白齊文應該在精神和物質兩個層面,得到了官府所未能給予的滿足。也可推測,太平天國“履行合約”情況,較之於清廷要好很多。

基於“誠信”履約的“迂腐”觀念,亦或是出於報答“知遇”之恩,因戰爭形勢惡化和個人病痛原因,白齊文在遣散隊伍,冒險返回上海後,登報聲明從未背叛太平天國。這讓李鴻章們情何以堪?在日本治病期間,更是多次潛回中國,直至積極投奔太平軍餘部時被俘。

白齊文於押送途中船沉淹死,到底是意外事件還是人爲所致?充滿懸疑。而李鴻章的“嫌疑”不小,因爲他有動機、有條件,也比較符合“情理”和邏輯,當然這並無確鑿史料予以證實。

第三任隊長戈登在蘇州殺降事件後,與李鴻章的激烈對立,一定程度上表現出軍人的強烈榮辱觀和西方社會的守諾理念。他最終命喪非洲喀土穆,也與此“迂腐”信念有關。

彼時駐滬的外國領事館,代表西方列強和外國僑民,簽署了一份決議文件,嚴厲譴責李鴻章,指責其殺降是對人性的徹底背叛。清廷之內也有官員看不過如此“變通”,上折要求處理李鴻章。

由是觀之,李鴻章最終以晚清“裱糊匠”聞名於世,位居“第一重臣”,功業超出乃師曾國藩,與其稔熟“變通”、奉行“痞子手段”(雷頤語)有莫大關係。其身前生後的質疑和毀謗,也是無法避免的了。

故《清史稿》論曰:“生平以天下爲己任,忍辱負重,庶不愧社稷之臣;惟才氣自喜,好以利祿驅衆,志節之士多不樂爲用,緩急莫恃,卒致敗誤。疑謗之起,抑豈無因哉?”

五、後人評說

李鴻章要起用洋槍隊,爲什麼又處處跟洋槍隊隊長針鋒相對? 第4張

當然,前述隊長們的所作所爲,背靠殖民主義列強,視生靈如草芥,最終爲謀取一己私利,損害清廷主權和帝國利益,應予指摘,也是毋庸置疑的。

不過,李、曾、左、張之洞中興四大名臣,挽朝廷於既倒,延續大清半個世紀的國祚,對於當時世人和中華民族而言,幸也不幸?只能見仁見智了……

最後附帶說明一點,李、曾、左、張四人均爲彼時科舉制下的知識精英,“學歷最低”的左宗棠是舉人,其餘三人均爲進士——張之洞還是同治二年(1863)的探花。

2017年,那張著名的互聯網大佬烏鎮聚餐照,再次向公衆展示了學霸們的功成名就和惺惺相惜。

太陽底下無新鮮事,“讀書無用論”可休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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