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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順弟與胡適是什麼關係?有一種母愛叫只要你幸福,我便死也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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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適的學識和能力那是毫無爭議的。他是新文化運動的領袖、北大教授,後來還做過北大校長、中央研究院院長。他的才華還不單體現在學術上,胡適興趣極其廣泛,在文學、哲學、史學、教育學、倫理學方面都堪稱頂級專家,此外他還是一位權威的紅學家。我們傳唱至今的那首歌謠《蘭花草》,歌詞就改編自他的詩作《希望》。

最重要的是,胡適還公認的形象好氣質佳。

馮順弟與胡適是什麼關係?有一種母愛叫只要你幸福,我便死也瞑目

這是胡適至今流傳最廣的一張照片。照片中的他面目清秀白淨,一幅儒雅自信的神情,看起來還是很帥的,然而這時的胡適早已過了顏值巔峯期。

我一直覺得這張照片中的他最好看,細看之下,眉眼俊朗,鼻樑挺直,五官和臉型幾乎無可挑剔。那一年他23歲,在美國留學,正值風華正茂。

胡適不僅學問好、長得好,還遺傳了母親善良寬和的性情,他這一生時刻不忘幫助貧困的親友同仁,所以人緣也是出奇的好。

胡適的心思非常細膩,對女孩特別關照。據說他在講課時,如果突然起風,而窗邊恰好坐着女學生,他會親自跑去關窗,以免學生着涼。也正因爲他的敏感細緻,女學生大都喜歡他,後來有人曾寫詩說他“若與隨園生並世,不知多少女門生。”

學問好魅力大,加上胡適本身也是個善感多情的人,他這一生着實惹下了不少風流債。有幾個女人爲了他終身不嫁,其中還有一個臨終時立遺囑,要求死後埋在胡適回鄉必經的路旁,看來多情也是罪啊。

不過,儘管胡適在情感上走過歧路,好在他的婚姻生活還算圓滿。他順從地接受了包辦婚姻,和由母親指婚的小腳妻子江東秀白頭偕老。張愛玲說他們“是舊式婚姻罕有的幸福的例子” 。

江東秀性格直率潑辣,胡適極其順從,甚至和妻子一起拍照時,還總是恭謙地站立,讓妻子坐着。他還針對現代婚姻提出了一套丈夫應遵循的“新三從四德”:太太出門要跟從,太太命令要服從,太太說錯要盲從;太太化妝要等得,太太生日要記得,太太打罵要忍得,太太花錢要捨得。果然是個極其風雅又寵妻的才子。

然而,這樣真實而完美的男神是如何培養出來的?這就不得不說說胡適那個偉大的母親——馮順弟。

馮順弟出生於安徽省績溪縣一個貧苦的傳統家庭,是馮家的第一個孩子。馮順弟17歲那年,當地士紳48歲的胡傳上門來提親。

這個胡傳在整個績溪縣很出名,20歲時他帶領親友鄉民進高山躲避太平天國之亂,居險自衛。進學爲秀才後,他花了十多年的時間主持重建胡氏宗祠,待家鄉事宜安排好之後,他決定報效朝廷,40歲遠遊北方,走上仕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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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他去馮家提親時,初娶和續娶都已離世多年。對於這門親事,馮家起初是不同意的,胡傳比馮順弟大了30多歲,胡傳的大女兒比馮順弟大7歲,大兒子大她兩歲,雙胞胎的二兒和三兒只小她4歲。一嫁過去就要操持這麼大的家族,處理如此複雜的家庭關係,對於一個只有17歲的女孩來說,實在太難了些。

然而馮順弟卻堅持接受了這門親事,在她心裏,胡傳是個有威望、受敬重的大好人。當地那些鴉片煙館和賭場的人都怕他,每次一聽說他回鄉都紛紛關門。馮順弟仰慕他,因敬而愛。

胡傳和馮順弟婚後感情非常好,那時胡傳公事繁忙,但每天都會抽時間教順弟讀書認字。胡適出生後不到三個月,胡傳調往臺灣任職,順弟母子一年後纔到臺灣與他團聚。那段相聚的日子是馮順弟一生最快樂的時光,胡傳教胡適認字,她就在一旁做助教,兒子認新字,她溫故而知新。

可惜這樣的快樂實在短暫。甲午戰爭爆發後,胡傳託人將妻兒送回老家,他自己則帶病在戰亂中奔走呼號,最終死在了廈門。

噩耗傳來的那天,馮順弟坐在老屋前堂房門口的椅子上,聽到讀信人讀到丈夫已逝的那一段,她突然驚恐到顫慄,而後身子猛地後靠,連椅子帶人整個倒在了門檻上,整個大堂都回響起撕心裂肺的哭嚎聲。

那時,胡適只有三歲零八個月,馮順弟不過23歲,甚至比很多未婚的閨女都要年輕。

從此,馮順弟不得不周旋於親子、繼子和媳婦之間,苦苦支撐一個偌大的家。丈夫死後,胡家只剩下幾千兩的存款,放在同鄉的店家生息,全家人就靠這筆利息過活了。

大兒子從小就敗家,抽鴉片、賭博無所不會,經常欠下賭債。每年除夕,家中總有一羣討債的人,坐在大廳追債,不肯離去。馮順弟不搭理他們,旁若無人地料理年夜飯、謝竈神、準備壓歲錢,等到近半夜了,才請來一位臨近的本家親戚,給每位債主發一點錢,苦苦哀求,債主們才一個個散去。躲在外面的大兒子聽說債主走了,這才悄悄地回來。因爲過年,順弟從不會罵他,臉上也不會流露任何怨氣。

兩個兒媳脾氣都不好,又不懂事,時常把家裏鬧得人仰馬翻,馮順弟無奈,只能默默地忍耐。

生活原來就艱難,而她所有的希望只能放在親生子胡適身上。丈夫臨終前,給順弟留了一張遺囑,上面寫着:穈兒天資頗聰穎,應該令他讀書。

穈兒就是胡適的小名。也是從那時起,馮順弟懷着對丈夫無限的敬重與懷念,立志要將胡適培養成材。

胡傳去世不久,胡適就入了學堂。那時他還不到四歲,個子太小,上下高凳還需別人幫忙。先生爲胡適講書格外細心周到,開始胡適以爲先生體恤他年紀小的緣故,直到很多年後他才知道,自己之所以會受到特殊優待,是因爲母親多給了數倍的學費。家鄉學堂每年收兩塊銀元,順弟爲了兒子能念好書,第一年就送去了六塊銀元,以後每年增加,最後一年竟加到了十二元。順弟叮囑先生,每讀一字,須講一字的意思,每讀一句,須講一句的意思。

入學前,胡適已認得近千字,先生又講解得通透,胡適很快便融會貫通,學出了樂趣。

9歲時,他就能看《水滸傳》。11歲時,已經能點讀《資治通鑑》。他還獨出心裁,創編了一本《歷代帝王年號歌訣》,當地知府讀過後,大加讚賞,命人刻印了數百本散發,胡適因此得到了“小神童”的稱號,在方圓幾裏小有名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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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12歲,常有一些本家的小姑娘圍着他,請他講故事,他將古文裏那些枯燥無味的事情用績溪土話講出來,姑娘們坐在一旁聽得津津有味。

從胡適記事起,母親每天天剛亮就會把他叫醒,跟他說前一天他做錯了什麼事,說錯了什麼話,要他一定用功讀書。有時,順弟還會跟他說起父親的種種好處來,“我這一生只曉得這一個完全的人,你要學他,不要跌他的股。”不要跌他的股,就是不要丟他的臉。每每說到傷心處,還會流下淚來。

馮順弟這一生,和丈夫胡傳真正相處的時間不到5年,卻惦念記掛了他大半輩子。馮順弟深受丈夫影響,敬佩丈夫的人品和學問。當年他們一家三口在臺灣生活時,丈夫手寫的楷書被她一直珍藏着。那些濃墨縱橫的文字,亦如一幅美妙的畫卷,減輕了馮順弟後來的寂寞和苦楚。她明白,緬懷丈夫最好的方式,就是將兒子培養成國之棟樑。

馮順弟教育胡適很得法,她從不在外人面前打罵他。如果犯的錯小,她會在第二天清晨教育,如果犯的事大,她會等到夜深人靜時關了房門責備。這樣一來保護了胡適的自尊心,二來給了他反省的時間。

一次初秋的傍晚,胡適吃了晚飯,在門口玩,身上只穿了一件單背心。那天母親妹妹玉英姨正在胡家做客,拿了件小衫出來叫他穿上,胡適不肯,玉英姨說:“穿上吧,涼了!”胡適隨口開起了玩笑:“涼什麼,老子都不老子呀。”恰好馮順弟從旁邊經過。晚上睡覺前,順弟讓胡適跪在牀前,邊流淚邊責罵:“你沒了老子,是多麼得意的事?好用來說嘴。”說着竟氣得渾身發抖。胡適不停地哭,用手背抹眼淚,或許是感染了細菌,後來胡適害了一年多眼翳病。母親又急又悔,聽說眼翳是可以用舌頭舔掉的,母親病急亂投醫,還真舔了胡適的眼翳。

胡適14歲時遠赴上海求學,說是14歲,其實胡適當時的真實年齡只有12歲零兩個多月。臨行前,馮順弟爲兒子做了一隻枕套,枕套上用紫紅色的線繡了兩行字:“男兒立志出鄉關,讀不成名死不還。”

母親出生於一個貧窮的封建傳統家庭,婚前大字不識。她這一生識得不多的字,都是丈夫胡傳教的。然而這些關於知識的微弱的星火,卻成爲了她立志栽培胡適的果敢和決心。

很多年後,胡適還清晰地記得第一次離開母親的情形:母親爲了讓他安心上路,故意裝出高興的樣子。“我就這樣出門去了,向那不可知的人海里去尋求我自己的教育和生活——孤零零的一個小孩子,所有的防身之術只是一個慈母的愛,一點點用功的習慣,和一點點懷疑的傾向。”

胡適在上海讀書特別用功,剛去的時候英文和算術不太好,他就常常在宿舍熄燈之後,把蠟燭放到牀架上,在枕頭上放塊石板做題惡補。這樣用功,嚴重影響到了他的健康,有段時間他甚至雙耳都聾了,修養很久才慢慢恢復。

20歲那年,胡適考取了庚子賠款留學美國的官費生。母親接到兒子寄來報喜的家書後,當即回信:“你到美國後,宜勤寄家信,每月至少必須一次,每年必照兩張相片寄家,切勿疏懶……你此出洋,乃你昔年所願望者,一旦如願以償,餘心中甚爲欣幸……一切費用皆出自國家,則國家培植汝等,甚爲深厚。汝當努力向學,以期將來回國爲國家有用之材,庶不負國家培植之恩,下以有慰閤家期望之厚也。”

短短的一百多字,既有教導也有關愛,流露了母親的欣慰和不捨,也成爲了胡適日後百般回味的幸福。胡適10多歲離鄉,待27歲學成歸來,期間的十多年中,回家機會寥寥可數,母子之間的深情只能靠緩慢流轉的書信溝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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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在外留學,恰是母親最艱苦的歲月。其間,馮順弟的父親、兩個妹妹、弟弟相繼去世,胡家的店業屢遭失敗。胡適去美國的第二年,辛亥革命爆發,胡家的最後一個店業——位於漢口的酒盞也蕩然無存。順弟受此打擊,一病不起。她硬撐着拍了一張照片,跟家裏人說:“吾病若不起,慎勿告吾兒,當仍倩人按月作家書,如吾在時。俟吾兒學成歸國,乃以此影與之,吾兒見此影,如見我矣。”

一字一淚,感天動地。幸好天可憐見,馮順弟後來漸漸康復了。

鄰居宋煥賣一部圖書集成,開價80元,馮順弟知道那正是兒子需要的,變賣首飾又借了些錢,將那本書買了下來。只要是關於胡適學習上的要求,她總是無條件地滿足。

好在母親的苦心,胡適沒有辜負。留學期間,每逢寒暑假,別的留學生遊山玩水,胡適總是待在學校靜心地做學問寫文章,他將省下的生活費和稿費寄給母親,以貼補家用。

1917年5月,胡適通過了哥倫比亞大學博士論文答辯,取得了博士學位。7月,胡適回到了績溪老家。母子已隔了十年未見,馮順弟早已衰老憔悴。那天,她依靠着門扉,遠遠地望着兒子一步步走近,這一次她再難剋制自己的情緒,她握着兒子的手,臉頰上掛滿了淚珠,口中喃喃而語:“回來了,好了,回來了,好了……”

23年前,也是在這個門欄邊,她等來了丈夫的死訊。接下來的23年,她拼盡全力完成了丈夫的遺願。“我們的孩子果如你所言頗聰穎,我也如你所願,讓他讀書,學有所成。”

順弟在胡適去上海求學前,就給他訂下了一門親事。胡適此次回來,奉母命娶了大字不識的小腳村姑江東秀。對於這個婚姻,胡適曾說:“吾之就此婚事,全爲吾母起見,故從不曾挑剔爲難……若不爲此,吾決不就此婚。”婚後,胡適對江東秀還算不錯,大概也是因爲母親的緣故。

新婚後,胡適便去北大任教授了,工作的第二個月,他的月薪就由260元漲到了280元,這絕對是當時的高收入,要知道後來毛澤東去北大做圖書管理員月薪不過8元。此後家中兄嫂、侄輩的一切開銷都由胡適一人承擔。

第二年,江東秀懷孕的消息從北京傳來,順弟這一生的心願終於了了。或許是長久以來,她活得太苦太累,當幸福終於觸手可及時,她那根一向繃緊的弦突然鬆了,精神的鬆動卻引發了舊疾。不過短短十幾天,馮順弟就因病不治撒手人寰,遠在北京的胡適甚至來不及趕回來見她最後一面。

1918年,馮順弟病逝時,只有46歲。

後來的歲月,胡適每每念及母親總是悲痛欲絕。他在《先母行述》一文中寫道:“生未能養,病未有侍,畢世勤勞未能絲毫分任,生死永訣亦未能見一面。平生慘痛,何以如此!”

子欲養而親不待,這是歲月賦予生命的遺憾,亦是凡人難以逆轉的哀傷。

好在胡適無論性情還是長相都與母親極其神似,想念母親時不妨細察自己。1954年4月,已經63歲的胡適思念母親得緊,跑去照相館拍了一張照片,依舊是儒雅的風度,只是這一次他故意摘下了眼鏡。拿到照片後,他在背面寫道:“沒有戴眼鏡,使我感覺這相上有我母親的神氣。”

思爾爲雛日,高飛背母時。當時父母念,今日爾應知。母親一生的不幸和犧牲,都是在爲兒子鋪路。只要你過得比我好,這便是希望,不幸也變成了幸福。

魯迅寫過一篇文章,叫《我們現在怎樣做父親》,其中有這樣的句子:“論到解放子女,本是極平常的事,當然不必有什麼討論。但中國的老人,中了舊習慣舊思想的毒太深了,決定悟不過來……沒有法,便只能先從覺醒的人着手,各自解放了自己的孩子。自己揹着因襲的重擔,肩住了黑暗的閘門,放他們到寬闊光明的地方去;此後幸福的度日,合理地做人。”

馮順弟何嘗不是如此,她的一生浸透於舊思想的深水中太久,又不得不肩負操持整個家族的沉重負擔,她能做的無非是盡全部的努力,肩住黑暗的閘門,放孩子到寬闊光明的地方去,重塑一個新世界,過上好生活。

同樣偉大的,還有魯迅的母親魯瑞。丈夫去世後,魯瑞堅持供三個兒子讀書,後來魯迅想去日本留學,魯瑞典當了自己的首飾,頂住了來自家族其他人的壓力,讓孩子完成了夢想。歷史應該感謝這些默默奉獻的母親,正因爲她們深明大義,民國時期才涌現了像魯迅、胡適這樣的大師,在文化學術與民族大義上纔有了巔峯般的脊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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