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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控晚唐與五代歷史進程的突厥小部落:沙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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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道東亞歷史上的遊牧民族,原屬於突厥的沙陀人是一個被嚴重低估的存在。從一個人口只有萬人的小部落開始,最終佔據東亞半壁江山數代人。更是在近30年的間裏,讓中原天子盡出其軍中。他們的傳奇在某種意義上來說,是左右了唐末到五代結束的歷史進程。以最不起眼的方式,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最初的沙陀人 只是突厥系大家族中不起眼的一個

最初的沙陀人是突厥治下的一個小部落,在當時又名處月部。他們散居在今新疆準噶爾盆地東南到天山山脈東部的巴里坤一帶。

由於過於邊緣和渺小,我們已經不清楚他們的騎兵是否曾經隨突厥主力一起,同唐太宗談笑風生。但歷史記載比較清楚的一點事,他們在西突厥王庭被唐朝打敗後,便轉投長安麾下。

唐太宗在成爲天可汗之前 也曾被迫出城給突厥人賠笑

掌控晚唐與五代歷史進程的突厥小部落:沙陀

在著名的安史之亂爆發後,來自青藏高原的吐蕃人趁唐朝主力東調之際,奪取了安西都護府的大片西域地盤。逆來順受的早期沙陀人也就此投降吐蕃,被新宗主遷往今天甘肅的張掖附近生活。由於覺得沙陀人作戰彪悍,因此吐蕃人將他們納入自己複雜的軍事系統內。

每次作戰時,經常讓沙陀人的騎兵作爲前鋒,爲擅長步戰的本族主力軍隊開道。這對於騎兵力量不強的高原霸主而言,是不可多得的軍事資源。只是雙方的聯合基礎是非常薄弱的,吐蕃不僅要用沙陀人做騎兵,也要壓榨和欺辱他們的部落民。沙陀也將臣服吐蕃視爲一種權宜之計。

鼎盛時期的吐蕃帝國

後來吐蕃人就懷疑沙陀人暗中勾結北方興起的回紇突厥人,打算將他們整體遷往青海一帶。消息一出,就讓沙陀人的舉族驚恐。吐蕃對沙陀的統治素來暴虐,此番舉動更是讓沙陀人懷疑吐蕃打算將其部落盡數消滅。當時的沙陀酋長朱邪盡忠和其子朱邪執宜商議後認爲,覺得相比於吐蕃,唐朝的統治更加溫和。最後決定,與其冒着亡族絕種的危險在條件更惡劣的青海一帶生活,不如逃到唐朝境內安全。

於是在公元808年,朱邪盡忠父子就帶領全部30000多部衆東濤,奔向大唐掌管的東亞世界。吐蕃人聞訊大怒,派出部隊追殺,雙方一路酣戰不休。由於部衆中婦孺老弱衆多,沙陀人要應付吐蕃軍隊的追擊並不輕鬆。在吐蕃人連續不斷的追上中死傷慘重,就連酋長朱邪盡忠也在激戰中戰死。然而憑藉部落成員間長期共同生活形成的紐帶,求生欲強烈的沙陀人在絕境中,依然維持了組織的完整。

曾大肆追殺沙陀部落的吐蕃軍隊

掌控晚唐與五代歷史進程的突厥小部落:沙陀 第2張

最終朱邪執宜帶領部衆,躲過重重追殺,來到唐朝控制的靈武。此時其部衆只剩下萬餘人,其中包括了2000士兵,而騎兵只剩下有區區700人。在當時,任誰也不會想到,這樣一個微不足道的小部落,在未來會掀起怎樣的波瀾。

鎮守靈武的唐將範希朝,深知沙陀人驍勇善戰,戰鬥力遠在一般的草原部落之上。因此想借他們的兵力抵禦其他遊牧民族的侵犯。於是便替死裏逃生的沙陀人購置牛羊,讓他們在鹽州地區休養生息。

後來唐朝還是擔心鹽州靠近吐蕃,萬一日後吐蕃入侵時,沙陀會再次倒戈。因此將他們又遷移到了遠離西域的河東地區,也就是今天的山西境內。唐軍則從沙陀人中選拔精銳猛士加入自己軍中服役,其餘部衆安置在定襄川地區放牧戍邊。

大舉東遷的沙陀部落

自從加入唐朝軍隊,沙陀人在不長的時間裏就在多次戰爭中嶄露頭角。

公元810年,唐憲宗遣河東、義武、盧龍、橫海、魏博、昭義的六鎮兵馬,討伐叛逆的成德節度使王承宗。朱邪執宜奉命以700沙陀騎兵作爲前鋒,幹起了昔日的老本行。當唐軍前進到木刀溝時,王承宗埋伏在此的數萬大軍殺出。一時間,箭矢如雨點般傾瀉在沙陀軍陣中。若是唐軍的一般部隊,遇到這樣的突然襲擊,恐怕早已潰敗。

然而,經歷過生死劫的沙陀人,卻在此戰中展現了驚人的戰鬥意志和軍事素養。面對數萬嚴陣以待的敵軍,朱邪執宜帶領700沙陀騎兵,直接橫衝叛軍陣地。他們猛打猛殺,竟然在正面將數萬叛軍釘在原地,成功抵擋住了敵方的攻勢。利用這段寶貴的時間,後方在其他唐軍趁機繞到敵人側翼發起進攻,一舉擊破叛軍。沙陀騎兵爲木刀溝戰役的勝利,發揮了關鍵性作用。

沙陀人在進入唐朝境內後 就成爲了帝國倚重的軍事力量

掌控晚唐與五代歷史進程的突厥小部落:沙陀 第3張

此戰結束後的幾十年裏,沙陀人又多次是爲唐朝作戰,屢立戰功。可以說那裏有戰爭,那裏便有沙陀兵的身影。一些將領在出徵前,往往都會主動要求調用沙陀騎兵加入自己的部隊。

公元814年,在討伐蔡州軍閥吳元濟的戰役中,沙陀人又跟隨大將李光顏一起,強攻蔡州叛軍正面。在時曲之戰中,蔡州叛軍在清晨包圍了李光顏的大營,使得唐軍無法出營展開。眼看自己的部隊要被困死,突厥出生的李光顏索性自己拆掉軍營的柵欄,率領包括沙陀人在內的精騎向蔡州兵發動猛衝。在大量敵軍的包括攻擊中,沙陀騎兵四進四出,猶入無人之境。李光顏自己的盔甲也被敵方的箭矢射的猶如刺蝟一般,卻依然堅決不後退。最終還是以地方募兵爲主的蔡州軍,無法承受如此高強度的戰鬥。最終抵擋不住唐軍騎兵的連續衝擊,反被擊潰,死者數千之多。原本只是僕從軍的沙陀人,也讓數量衆多的主力步兵成爲了自己的輔助力量。

在時曲遭至慘敗後,吳元濟被迫把防禦重心放置在北面。結果就給了李愬雪機會,通過迂迴夜襲蔡州的豪賭,將叛將一舉擒獲。

沙陀騎兵的戰鬥力在當時的東亞可謂 鶴立雞羣

到了後來的開成、會昌年間,沙陀開始在北部邊境遭遇屢被迫東遷的回紇人。這些人被另一夥突厥系出生的黠戛斯人擊敗,不得不向東尋求生存空間。但面對更的沙陀人,他們也一敗再敗。

公元847年,吐蕃趁唐朝國喪之際,夥同鮮卑後裔党項人和回紇殘部攻打河西。唐朝讓河東節度使率領代北諸軍迎戰,並習慣性的讓沙陀人作爲前鋒。此戰中,面對草原上的諸多同行,沙陀人再次展現了驚人的戰鬥力。他們多次突入敵軍深處,勇冠諸軍。打的吐蕃、党項、回紇的三族聯軍難以抵擋,不由驚呼沙陀首領朱邪赤心爲赤馬將軍。

不過,此時已經在唐朝境內生活多年的沙陀人,也和剛來時有了變化。原來早在公元830年,河東節度使柳公綽提出,唐朝之前安置在雲州、朔州等地居住的粟特人,民風彪悍,漢族官吏難以治理。但粟特人卻十分懼怕比他們更善戰沙陀人。於是,本着以胡治胡的原則,他建議朝廷讓朱邪執宜帶兵去管理當地的粟特人部落。

在朝廷採納了柳公綽的建議後,沙陀人便順利的將和粟特人的安慶、薩葛部落吞併融合,實力進一步擴張。沙陀三部落的說法也就此出現。與之相對應的卻是唐朝的國力衰落,以及各地軍隊的戰鬥力日益低下。

兩個粟特部落的加入 讓沙陀在人力和武器方面有了較大提升

作爲傳統的突厥式騎兵 沙陀人在騎射和近戰方面都有一手

作爲傳統的東方式通用騎兵,沙陀人中有不少可以同時擔任遠程和近戰任務的騎術高手。他們的騎射能力,在唐人的史料中,被認爲比吐蕃貴族更加強悍。但其近戰功力也非同小可,比很多單純倚重騎射的草原部落民要更可怕。這也是真正讓沙陀人威震天下的原因。

掌控晚唐與五代歷史進程的突厥小部落:沙陀 第4張

縱觀之前的戰例,我們不難就發現他們的厲害之處。沙陀人曾多次在被敵方伏擊、包圍的情況下,臨危不亂,頑強作戰。衝入敵陣,揮舞着鐵錘痛毆對手,更是沙陀人屢試不爽戰法。無論是吐蕃、回紇,還是日後的契丹人,都曾在沙陀騎兵的衝鋒中敗下陣來。這也說明沙陀人不僅戰術得當,在勇氣和意志力方面也非常強悍。隨着唐朝軍力的衰退,沙陀軍的地位也越來越重要。這就給了沙陀人繼續繁衍壯大的大好時機。

部分裝備更好重甲的沙陀騎兵 在中原戰場上如魚得水

公元868年,唐將龐勳發動兵變,率領部下割據徐州。朝廷派多右金吾衛大將軍康承訓爲主帥,與神武大將軍王晏權、羽林將軍戴可師一起,統領率魏博、鄜延、義武、鳳翔等藩鎮兵馬,前往鎮壓。臨行前,主帥康承訓特意向中央請求,調突襲系的沙陀人和鮮卑系的吐谷渾等遊牧部落兵參加。

結果,這支規模浩大的平叛軍,在初戰中被叛軍打的一敗塗地擊敗。大將戴可師被叛軍偷襲殺死,另一位大將王晏權也是屢戰屢敗,被打得不敢再戰。

然而即便叛軍連戰連勝,唐軍主帥康承訓還是依然憑藉手中的沙陀精兵,逆轉了戰局。當叛軍和康承訓的第一次交鋒發生在渙水河畔,埋伏於此的叛軍趁唐軍渡河時殺出,成功的包圍了唐軍主帥康承訓。眼看叛軍勝利在望,朱赤心率領手下500沙陀騎兵一起,發起了奮勇衝鋒。他們揮舞着鐵錘,在叛軍中殺出一條血路。最後不但救出了主帥,也擊退了叛軍。

沙陀騎兵的優異表現讓很多將領出徵前都要帶上他們

之後叛軍再度試圖夜襲包圍唐軍,結果又遭到沙陀騎兵的衝鋒反擊。如同當年打算趁着夜色包圍李光顏的蔡州兵一樣,不能承受如此高強度作戰的徐州兵也很快被沙陀騎兵擊潰。隨後,唐軍以沙陀騎兵爲最主要的突擊力量,一路勢如破竹,最終成功的殲滅了龐勳叛軍。沙陀人勇冠諸軍的威名也開始爲天下人所知。朱邪赤心更因此戰的功績,被賜皇族的李姓,改名李國昌。

李國昌15歲的兒子在戰鬥中,表現出衆。數次衝鋒陷陣均在衆將領之前,一手騎射技藝更是全軍上下無不歎服,被軍士們尊稱爲“飛虎子”。他的名字就是後來家喻戶曉的李克用。

依靠戰功而獲得威望與賞賜的李克用

如果說殲滅割據一方的龐勳,還只是沙陀軍在晚唐舞臺上第一次作爲主要角色亮相。那十餘年後,席捲天下的黃巢起義就讓沙陀人成爲了當時最重要的主角之一。

在黃巢大軍攻克長安,並與多路藩鎮唐軍僵持2年後,唐朝特意請來新任沙陀酋長李克用,統帥率領12000步兵和5000騎兵南下關中平叛。李克用的參戰,很快就改變的黃巢與唐朝僵持的局面。沙陀兵如同風暴一般席捲了戰場,將黃巢的幾十萬農民大軍擊的粉碎。暴民盜匪爲主的叛軍,在遇到藩鎮兵痞時還能抵擋一陣,遇到沙陀人就難以爲繼了。

戰後,論戰功和兵力都位居諸將之首的李克用,被唐朝封爲河東節度使。沙陀人也就此從爲人賣命的僱傭兵,一躍成爲將要爭霸天下的“北境之王”。

黃巢起義的風波讓沙陀人進一步做大

盛極而衰

黃巢之亂後,隨着皇室直屬的禁軍的覆滅,唐朝朝廷對各地藩鎮的約束力也幾近於零。在這種局面下,各地節度使也紛紛開始了逐鹿天下的野望。

在衆多勢力中,手握沙陀鐵騎、虎踞三晉之地的李克用,很快就脫穎而出。盡收黃巢叛軍餘黨、獲封宣武節度使,並執掌開封的朱溫,是他們最大的對手。兩批出生截然不同的人,都因爲黃巢掀起的大洪水,成爲時代舞臺上的主角。他們之間的鬥爭,也就成爲了直接決定天下大勢走向的巔峯之戰。

在這場曠日持久的鬥爭的前期,朱溫憑藉更勝一籌的政治經濟與外交運營,迅速兼併衆多藩鎮。因而在土地、人口和兵力上都遠勝李克用。這也讓他得以用強大的兵力優勢,去壓制李克用的沙陀精銳。甚至兩度圍攻李克用的老巢太原,逼的李克用想要逃亡草原避難。但霸權基礎脆弱的朱溫,在獲得極大優勢後,必然走上了歷代開國皇帝的老路。一系列的屠戮功臣,使得諸將寒心。

反觀李克用一邊,以約爲父子的中亞軍事兄弟會模式,籠絡軍中的勇士。因而在李克用去世後,他麾下諸將依然全力幫助其子李存勖征戰南北。最終,才華軍略更勝其父的李存勖,率領麾下精兵,屢次以少勝多,逆轉了戰局,最終消滅朱溫建立的後梁政權。沙陀人建立的後唐政權,也是五代十國中疆域最爲遼闊的一個。

期間,以沙陀人爲核心的後唐軍,還曾以5000騎兵在平原上直面遼太祖耶律阿保機。通過他們最擅長的衝鋒模式,以劣勢兵力擊潰了阿保機麾下的上萬契丹騎兵。

在李存勖建立後唐後的30餘年裏,中原地區又先後崛起了後晉、後漢、後周這三個短期王朝。他們在後來史書上的口碑都不太好,但也都有過擊敗北方契丹人南下的不錯戰績。有趣的是,這些王朝的建立者都出自河東的沙陀軍事集團。不是沙陀本族部衆,就是加入沙陀軍事集團的漢人。在一些情況險惡的逆風戰中,沙陀軍事貴族也會像過去的先輩一般,主動從營地內衝出,反敗爲勝。就連大宋的開國君主趙匡胤的父親,也曾在李存勖的禁軍中爲將。

當然,再勇武的部衆也經不起成功的誘惑與四散各地的稀釋。沙陀人就是在他們最輝煌的五代時期,耗盡了過往的銳氣。隨着宋朝的建立,最後的一批沙陀人也加入了宋太宗北伐幽州的部隊。在宋軍大敗的高粱河戰役後,一些倖存者還被安排在北方邊境地區居住。只是在防範武人與多元文化勝於外患的宋朝,維繫沙陀武力源泉的舊習俗制度也被政策全部磨平。

到了童貫北伐與靖康之變的年代,我們再也無法從記載中找尋出任何沙陀勇士的記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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