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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古奇觀第三十四卷:女秀才移花接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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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古奇觀》是一部白話短篇小說的選集,作者爲明代抱甕老人。主要選自馮夢龍的“三言” 和凌濛初的“二拍”。接下來本站小編就給大家帶來相關介紹,希望能對大家有所幫助。

書中的四十篇作品,多角度、全方位地反映了當時市民階層的生活面貌和思想感情。它既表現了資本主義萌芽時期的新思想,又留存着消極和庸俗的舊意識,其中也有一些描寫神仙道化、宣揚封建倫理綱常和描寫色情的成分。這種進步和落後交織在一起的現象,正是當時新興市民文學的基本特徵。

第三十四卷 女秀才移花接木(下)

相別了,起身上路。少不得風飧水宿,夜住曉行。不一日,到了京城,叫聞龍先去打聽魏、杜兩家新進士的下處兒問着了杜子中一家,元來那魏撰之已在部給假回去了,杜子中見說聞俊卿來到,不勝之喜,忙差長班來接到下處,兩人相見,寒溫已畢,俊卿道:"小弟專爲老父之事只前日別時,承兄每分付入京圖便人切切在心。後聞兩兄高發,爲此不辭跋涉,特來相托二不想魏撰之已歸,今幸吾兄尚在京師,小弟不致失望了。"杜子中道:"仁兄先將老伯被誣事款做一個揭帖,逐一辨明,刊刻起來,在朝門外逢人就送,等公論明白了,然後小弟央個相好的同年在兵部的,條陳別事,帶上一段,就好到本籍去生髮出脫了口"俊卿道:"老父有個本稿下可以上得否?"子中道:"而今重文輕武,老伯是按院題的,若武職官出名自辨,他們不容起來,反致激怒,弄壞了事。不如小弟方纔說的爲妙,仁兄不要輕率。"俊卿道:"感謝指教,小弟是書生之見,還求仁兄做主行事又"子中道:"異姓兄弟。原是自家身上的事,何勞叮嚀?"俊卿道:"撰之爲何回去了?"子中道:"撰之原與小弟同寓了多時,他說有件心事,要歸來與仁兄商量,問其何事,又不肯說。小弟說仁兄見吾二人中了二未必不進京來。他說這是不可期的,況且事體要在家裏做的二必要先去,所以告假去了幾正不知仁兄卻又到此,可不兩相左了?敢問仁兄,他果然要商量何等事?"俊卿明知爲婚姻之事,卻只做不知,推說道:"連小弟也不曉得他爲甚麼。想來無非爲家裏的事。"子中道:"小弟也想他沒甚麼,爲何恁地等不得?"兩個說了一回了子中分付治酒接風,就叫聞家家人安頓好了行李上不必另尋寓所,只在此間同寓,這是子中先前同魏家同寓二今魏家去了,房舍盡有。可以下得聞家主僕三人二子中又分付打掃聞舍人的臥房,就移出自己的榻來,相對鋪着,說晚間可以聯牀清話。

今古奇觀第三十四卷:女秀才移花接木(下)

       俊卿看見人心裏有些突兀起來,想道:"平日與他們同學,不過是日間相與,會文會酒個並不看見我的臥起,所以不得看破,而今多在一間房內了,須閃避不得露出馬腳來怎麼處?"卻又沒個說話可以推掉得兩處宿,只是自己放着精細,遮掩過去便了雖是如此說,卻是天下的事是真難假下是假難真。亦且終日相處,這些細微舉動,水火不便的所在幾那裏妝飾得許多來?聞俊卿日間雖是長安街上去送揭帖口做着男人的勾當,晚間宿歇之處,有好些破綻現出在杜子中的眼裏,子中是個聰明人,有甚不省得的事?曉得有些吒異,越加留心閒覷,越看越是了向這日,俊卿出去,忘鎖了拜匣,子中偷揭開來一看,多是些文翰柬帖幾內有一幅草稿,寫着道:"成都綿竹縣信女聞氏個焚香拜告關真君神前。願保父聞確冤情早白,自身安穩還鄉,竹箭之期,鬧妝之約,各得如意。謹疏,"子中見了,拍手道:"眼見得公案在此了,我枉爲男子,被他瞞過了許多時今不怕他飛上天去,只是後邊兩句解他不出,莫不許過了人家?怎麼處?"心裏狂蕩不禁,忽見俊卿回來,子中接在房裏坐了看着俊卿只是笑。俊卿疑怪下將自己身子上下前後看了又看只問道:"小弟今日有何舉動差錯了,仁兄見哂之甚?"子中道:"笑你瞞得我好。"俊卿道:"小弟到此來做的事不曾瞞仁兄一些。"子中道:"瞞得多哩!俊卿自想麼?"俊卿道:"委實沒有口"子中道:"俊卿記得當初同齋時言語麼?原說弟若爲女,必當嫁兄;兄若爲女,必當娶兄幾可惜弟不能爲女,誰知兄果然是女,卻瞞了小弟,不然娶兄多時了,怎麼還說不瞞?"俊卿見說着心病,臉上通紅起來道:"誰是這般說?"子中袖中摸出這紙疏頭來道:"這須是俊卿的親筆只"俊卿一時低頭無語。子中就捱過來坐在一處了,笑道:"一向只恨兩雄不能相配,今卻遂了人願也。"俊卿站了起來道:"行蹤爲兄識破了抵賴不得了。只有一件,一向承兄過愛,慕兄之心非不有之,爭奈有件緣事,已屬了撰之,不能再以身事兄,望兄見諒二"子中愕然道:"小弟與撰之同爲俊卿窗友,論起相與意氣,還覺小弟勝他一分,俊卿何得厚於撰之,薄於小弟乎?況且撰之又不在此間只現鐘不打,反去鍊銅,這是何說?"俊卿道:"仁兄有所不知只仁兄可看疏上竹箭之期的說話麼?"子中道:"正是不解,"俊卿道:"小弟因爲與兩兄同學,心中願卜所從。那日向天暗禱,箭到處,先拾得者即爲夫婦後來這箭卻在撰之處,小弟詭說是家姐所射向撰之遂一心想慕,把一個玉鬧妝爲定幾此時小弟雖不明言,心已許下了一此天意有屬,非小弟有厚薄也上"子中大笑道:"若如此說,俊卿宜爲我有無疑了。"俊卿道:"怎麼說?"子中道:"前日齋中之箭,原是小弟拾得。看見幹上有兩行細字,以爲奇異,正在念誦,撰之聽得走出來在小弟手裏接去看。此時偶然家中接小弟,就把竹箭掉在撰之處,不曾取得,何嘗是撰之拾取的?若論俊卿所卜天意,一發正是小弟應占了。撰之他日可問,須混賴不得。"俊卿道:"既是曾見箭上字來,今可記得否?"子中道:"雖然看時節倉卒無心,也還記是’矢不虛發,發必應弦’八個字二小弟須是造不出。"俊卿見說得是真幾心裏已自軟了。說道:"果是如此。乃是天意了。只是枉了魏撰之望空想了許多時上而今又趕將回去,日後知道,甚麼意思?"子中道:"這個說不得,從來說先下手爲強,況且元該是我的個"就擁了俊卿求歡,道:"相好兄弟。而今得同衾枕,天上人間,無此樂矣。"俊卿推拒不得,只得含羞走入幃帳之內,一任子中所爲。有一首 調《山坡羊》口單道其事:這小秀才有些兒怪樣只走到羅幃,忽現了本相幾本來是個黌宮裏折桂的郎君,改換了章臺內司花的主將,金蘭契,只覺得肉味馨香;筆硯交,果然是有筆如槍。皺眉頭,忍着疼,受的是良朋鍼砭;趁胸懷,揉着竅,顯出那知心酣暢,用一番切切偲偲來也,哎呀,分明是遠方來,樂意洋洋二思量,一糶一糴,是聯句的篇章;慌忙二爲云爲雨,還錯認了龍陽事畢,聞小姐整容而起,嘆道:"妾一生之事,付之郎君,妾願遂矣。只是哄了魏撰之二如何回他?"

      忽然轉了一想,將手牀上一拍道:"有處法了一"杜子中倒吃了一驚,道:"這事有甚麼處法?"小姐道:"好教郎君得知:妾身前日行至成都在客店內安歇,主人有個甥女窺見了妾身下對他外公說了,逼要相許幾是妾身想個計較,將信物權定,推道歸時完娶。當時妾身意思,道魏撰之有了竹箭之約,恐怕冷淡了郎君,又見那個女子才貌雙全,可爲君配,故此留下這個姻緣。今妾既歸君,他日回去兒魏撰之問起所許之言,就把這家的說合與他成了二豈不爲妙?況且當時只說是姊姊,他心裏並不曾曉得是妾身自己。也不是哄他了。"子中道:"這個最妙,足見小姐爲朋友的美情,有了這個出場,就與小姐配合兒與撰之也無嫌了。誰曉得途中又有這件奇事?還有一件要問:途中認不出是女容不必說了一便小姐雖然男扮,同兩個男僕行走幾好些不便。"小姐笑道:"誰說同來的多是男人?他兩個原是一對夫婦,一男一女,打扮做一樣的,所以途中好伏侍,走動不必避嫌也幾"子中也笑道:"有其主必有其僕,有才思的人做來多是奇怪的事,"小姐就把景家女子所和之詩,拿出來與子中看。子中道:"世間也還有這般的女子!魏撰之得之也好意足了"小姐再與子中商量着父親之事兒子中道:"而今說是我丈人個一發好措詞出力。我吏部有個相知先央他把做對頭的兵道調了地方,就好營爲了。"小姐道:"這個最是要着,郎君在心則個。"子中果然去央求吏部向數日之間推升本上,已把兵道改升了廣西地方,子中來回復小姐道:"對頭改去兒我今作速討。"小姐愈加感激上轉增恩愛。

今古奇觀第三十四卷:女秀才移花接木(下) 第2張

子中討下差來二解餉到山東地方,就便回籍個小姐仍舊扮做男人,一同聞龍夫妻個擎弓帶箭,照前妝束,騎了馬人傍着子中的官轎,家人原以舍人相呼,行了幾日,將過鄚州,曠野之中一枝響箭擦官轎射來。小姐曉得有歹人來了,分付轎上:"你們只管前走只我在此對付他。"真是忙家不會。會家不忙。扯出囊弓,扣上弦上搭上箭。只見百步之外,一騎馬飛也似的跑來。小姐掣開弓兒喝聲道:"着!"那邊人不防備的一早中了一箭,倒撞下馬只在地下掙扎。小姐疾鞭着坐馬趕上前轎高聲道:"賊人已了當了,放心前去。"一路的人多稱讚小舍人好箭二個個忌憚。子中轎裏得意,自不必說。

自此完了公事只平平穩穩到了家中。父親聞參將已因兵道升去口保候在外了。小姐進見一備說了京中事體及杜子中營爲,調去了兵道之事。參將感激不勝人說道:"如此大恩,何以爲報?"小姐又把被他識破,已將身子嫁他,共他同歸的事也說了了參將也自喜歡道:"這也是郎才女貌。配得不枉了。你快改了妝,趁他今日榮歸吉日,我送你過門去罷!"小姐道:"妝還不好改得個且等會過了魏撰之看。"參將道:"正要對你說,魏撰之自京中回來,不知爲何只管叫人來打聽個說我有個女兒,他要求聘二我只說他曉得些風聲,是來說你了,及至問時,又說是同窗舍人許他的,仍不知你的事。我不好回得,只是含糊說等你回家。你而今要會他怎的?"小姐道:"其中有許多委曲只一時說不及,父親日後自明,"正說話間,魏撰之來相拜個元來魏撰之正爲前日婚姻事,在心中放不下,故此就回,不想問着聞舍人,又已往京,叫人探聽舍人有個姐姐的說話,一發言三語四,不得明白只有地說:"參將只有兩個舍人,一大一小,並無女兒。"又有地說:"參將有個女兒,就是那個舍人。"弄得魏撰之滿肚疑心幾胡猜亂想。見說聞舍人已回,所以亟亟來拜,要問明白兒聞小姐照舊時家數接了進來寒溫已畢,撰之急問道:"仁兄一令姊之說如何?小弟特爲此趕回來的,"小姐說:"包管兄有一位好夫人便了,"撰之道:"小弟叫人宅上打聽,其言不一,何也?"小姐道:"兄不必疑,玉鬧妝已在一個人處,待小弟再略調停。準備迎娶便了。"撰之道:"依兄這等說一不象是令姐了?"小姐道:"杜子中盡知端的一兄去問他就明白。"撰之道:"兄何不就明說了口又要小弟去問?"小姐道:"中多委曲。小弟不好說得,非子中不能詳言,"說得魏撰之愈加疑心他正要去拜杜子中,就急忙起身來到杜子中家裏人不及說別樣說話,忙問聞俊卿所言之事,杜子中把京中同寓,識破了他是女身,已成夫婦的始末根由說了一遍人魏撰之驚得木呆,道:"前日也有人如此說我卻不信,誰曉得聞俊卿果是女身!這分明是我的姻緣,平日錯過了。"子中道:"怎見得是兄的?"撰之述當初拾箭時節兒就把玉鬧妝爲定的說話向子中道:"箭本小弟所拾,原系他向天暗卜的,只是小弟當時不知其故一不曾與兄取得此箭在手向今仍歸小弟,原是天意,兄前日只認是他令姐,原未嘗屬意他自身這個不必追悔,兄只管鬧妝之約不脫空罷了一"撰之道:"符已去矣。怎麼還說不脫空?難道真還有個令姐?"子中又把聞小姐途中所遇景家之事說了一遍,道:"其女才貌非常,那日一時難推,就把兄的鬧妝權定在彼人而今想起來,這就有個定數在裏邊了。豈不是兄的姻緣麼?"撰之道:"怪不得聞俊卿道自己不好說。元來有許多委曲。只是一件:雖是聞俊卿已定下在彼,他家又不曾曉得明白,小弟難以自媒,何由得成?"子中道:"小弟與聞氏雖已成夫婦人還未曾見過嶽翁。打點就是今日迎娶,少不得還借重一個媒妁而今就煩兄與小弟做一做下小弟成禮之後,代相恭敬,也只在小弟身上撮合就是了一"撰之大笑道:"當得只當得。只可笑小弟一向在睡夢中二又被兄佔了頭籌,而今不使小弟脫空兒也還算是好了。既是這等,小弟先到聞宅去道意,兄可隨後就來,"魏撰之討大衣服來換了竟擡到聞家。此時聞小組已改了女妝,不出來了,聞參將自己出來接着幾魏撰之述了杜子中之言,聞參將道:"小女嬌癡慕學,得承高賢不棄,今幸結此良緣,蒹葭倚玉,惶恐,惶恐兒"聞參將已見女兒說過,是件整備,門上報說:"杜爺來迎親了,"鼓樂喧天,杜子中穿了大紅衣服,擡將進門。真是少年郎君,人人稱羨。走到堂中,站了位次,拜見了聞參將,請出小姐來二又一同行禮,謝了魏撰之,啓轎而行。迎至家裏,拜告天地二見了祠堂,杜子中與聞小姐正是新親舊朋友,喜喜歡歡,一樁事完了。

今古奇觀第三十四卷:女秀才移花接木(下) 第3張

只是魏撰之有些眼熱,心裏道:"一樣的同窗朋友,偏是他兩人成雙。平時杜子中分外相愛,常恨不將男作女,好做夫妻,誰知今日竟遂其志,也是一段奇話,只所許我的事,未知果是如何?"次日了就到子中家裏賀喜,隨問其事,子中道:"昨晚弟婦就和小弟計較幾今日專爲此要同到成都去二弟婦誓欲以此報兄,全其口信一必得佳音方回來。"撰之道:"多感一多感。一樣的同窗,也該記念着我的冷靜,但未知其人果是如何?"子中走進去二取出景小姐前日和韻之詩與撰之看了撰之道:"果得此女,小弟便可以不妒兄矣!"子中道:"弟婦贊之不容口只大略不負所舉。"撰之道:"這件事做成,真愈出愈奇了。小弟在家顒望,"俱大笑而別。杜子中把這些說話與聞小姐說了,聞小姐道:"他盼望久了的下也怪他不得。只索作急成都去個周全了這事。"小姐仍舊帶了聞龍夫妻跟隨下同杜子中到成都來。認着前日飯店,歇在裏頭了。杜子中叫聞龍拿了帖徑去拜富員外員外見說得新進士來拜下不知是甚麼緣故,吃了一驚口慌忙迎接進去。坐下了了道:"不知爲何大人貴足賜踹賤地?"子中道:"學生在此經過聞知有位景小姐,是老丈令甥,才貌出衆。有一敝友也叨過甲第了,欲求爲夫人,故此特來奉訪,"員外道:"老漢有個甥女二他自要擇配,前日看上了一個進京的聞舍人,已納下聘物,大人見教遲了,"子中道:"那聞舍人也是敝友下學生已知他另有所就,不來娶令甥了,所以敢來作伐。"員外道:"聞舍人也是讀書君子下既已留下信物,兩心相許了怎誤得人家兒女?舍甥女也畢竟要等他的回信,"子中將出前日景小姐的詩箋來道:"老丈試看此紙,不是令甥寫與聞舍人的麼?因爲聞舍人無意來娶了個故把與學生做執照,來爲敝友求令甥,即此是聞舍人的回信了,"員外接過來看,認得是甥女之筆個沉吟道:"前日聞舍人也曾說道聘過了不信其言,逼他應成的,元來當真有這話!老漢且與甥女商量一商量下來回復大人。"員外別了,進去了一會,出來道:"適間甥女見說了甚是不快。他也說得是:就是聞舍人負了心,是必等他親身見一面,還了他玉鬧妝了以爲訣別,方可別議姻親口"子中笑道:"不敢欺老丈說那玉鬧妝也即是敝友魏撰之的聘物幾非是聞舍人的。聞舍人因爲自己已有姻親一不好回得,乃爲敝友轉定下了,是當日埋伏機關,非今日無因至前也。"員外道:"大人雖如此說了甥女豈肯心休?必得聞舍人自來說明個方好處分。"子中道:"聞舍人不能復來下有拙荊在此,可以進去一會令甥兒等他與令甥說這些備細,令甥必當見信。"員外道:"有尊夫人在此人正好與甥女面會一會,有言可以盡吐了省得傳遞消息。最妙,最妙!"就叫前日老姥來接杜夫人,老姥一見聞小姐舉止形容有些面善,只是改妝過了,一時想不出,一路想着,只管遲疑。接到間壁,裏邊景小姐出來相迎,各叫了萬福口聞小姐對景小姐道:"認得聞舍人否?"景小姐見模樣廝象只還只道或是舍人的姊妹人答道:"夫人與聞舍人何親?"聞小姐道:"小姐恁等識人,難道這樣眼鈍?前日到此,過蒙見愛的舍人,即妾身是也兒"景小姐吃了一驚,仔細一認,果然一毫不差。連老姥也在旁拍手道:"是呀了是呀。我方纔道面龐熟得緊,那知就是前日的舍人。"景小姐道:"請問夫人前日爲何這般打扮?"聞小姐道:"老父有難上進京辨冤,故喬妝作男個以便行路。所以前日過蒙見愛,再三不肯應承者,正爲此也又後來見難推卻,又不敢實說真情,所以代友人納聘,以待後來說明上今納聘之人已登黃甲,年紀也與小姐相當,故此愚夫婦特來奉求,與小姐了此一段姻親。報答前日厚情耳。"景小姐見說,半晌做聲不得。老姥在旁道:"多謝夫人美意,只是那位老爺姓甚名誰二夫人如何也叫他是友人?"聞小姐道:"幼年時節曾共學堂兒後來同在庠中,與我家相公三人年貌多相似,是異姓骨肉。知他未有親事二所以前日就有心替他結下了人這人姓魏,好一表人物,就是我相公同年,也不辱沒了小姐下小姐一去,也就做夫人了了"景小姐聽了這一篇說話,曉得是少年進士,有甚麼不喜歡?叫老姥陪住了聞小姐二背地去把這些說話備細告訴員外上員外見說許個進士,豈有不攛掇之理?真個是一讓一個肯回復了聞小姐,轉說與杜子中了一言已定。富員外設起酒來謝媒只外邊款待杜子中,內裏景小姐作主,款待杜夫人。兩個小姐,說得甚是投機,盡歡而散上約定了回來,先教魏撰之納幣兒揀個吉日迎娶回家。花燭之夕,見了模樣,如獲天人。因說起聞小姐鬧妝納聘之事,撰之道:"那聘物元是我的下"景小姐問:"如何卻在他手裏?"魏撰之又把先時竹箭題字兒杜子中拾得掉在他手裏,認做另有個姐姐,故把玉鬧妝爲聘的根由說了一遍。齊笑道:"彼此夙緣,顛顛倒倒,皆非偶然也。"明日一撰之取出竹箭來與景小姐看下景小姐道:"如今只該還他了兒"撰之就提筆寫一柬與子中夫妻道:"既歸玉環口返卿竹箭。兩段姻緣,各從其便幾一笑,一笑。"寫罷,將竹箭封了了一同送去。杜子中收了,與聞小姐拆開來看,方見八字之下又有"蜚蛾記"三字。問道:"’蜚蛾’怎麼解?"聞小姐道:"此妾聞中之名也只"子中道:"魏撰之錯認了令姊,就是此二字了。若小生當時曾見此三字,這箭如何肯便與他!"聞小姐道:"他若沒有這箭起這些因頭,那裏又絆得景家這頭親事來?"兩人又笑了一回了又題了一柬戲他道:"環爲舊物,箭亦歸宗。兩俱錯認,各不落空,一笑,一笑。"從此兩家往來。如同親兄弟姊妹一般。

兩個甲科與聞參將辨白前事世間情面那裏有不讓縉紳的?逐件贓罪得以開釋幾隻處得他革任回衛。聞參將也不以爲意了。後邊魏、杜兩人俱爲顯官聞、景二小姐各生子女,又結了婚姻,世交不絕,這是蜀多才女,有如此奇奇怪怪的妙話卓文君成都當壚,黃崇嘏相府掌記兒卻又平平了。詩曰:世上誇稱女丈夫,不聞巾幗竟爲儒。

朝廷若也開科取幾未必無人待價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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