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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古奇觀第二十六卷:蔡小姐忍辱報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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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古奇觀》是一部白話短篇小說的選集,作者爲明代抱甕老人。主要選自馮夢龍的“三言” 和凌濛初的“二拍”。接下來本站小編就給大家帶來相關介紹,希望能對大家有所幫助。

書中的四十篇作品,多角度、全方位地反映了當時市民階層的生活面貌和思想感情。它既表現了資本主義萌芽時期的新思想,又留存着消極和庸俗的舊意識,其中也有一些描寫神仙道化、宣揚封建倫理綱常和描寫色情的成分。這種進步和落後交織在一起的現象,正是當時新興市民文學的基本特徵。

第二十六卷 蔡小姐忍辱報仇(上)

酒可陶情適性,兼能解悶消愁。三杯五盞樂悠悠上痛飲翻能損壽。謹厚化成兇險口精明變作昏流。禹疏儀狄豈無由,狂藥使人多咎。

這首詞名爲《西江月》,是勸人節飲之語。今日說一位官員,只因貪杯上,受了非常之禍兒話說這宣德年間,南直隸淮安府淮安衛有個指揮,姓蔡,名武有資富厚,婢僕頗多。平昔別無所好只偏愛的是杯中之物,若一見了酒連性命也不相顧,人都叫他做"蔡酒鬼"兒因這件上,罷官在家。不但蔡指揮會飲,就是夫人田氏,卻也一般善酌,二人也不像個夫妻,到像兩個酒友二偏生奇怪,蔡指揮夫妻都會飲酒生得三個兒女,卻又滴酒不聞那大兒蔡韜,次子蔡略,年紀尚小。女兒到有一十五歲生時因見天上有一條虹霓兒五色燦爛,正環在他家屋上,蔡武以爲祥瑞,遂取名叫做瑞虹那女子生得有十二分顏色上善能描龍畫鳳,刺繡拈花二不獨花工伶俐,且有智識才能幾家中大小事體,到是他掌管上因見父母日夕沉湎,時常規諫,蔡指揮那裏肯依!

今古奇觀第二十六卷:蔡小姐忍辱報仇(上)

話分兩頭,且說那時有個兵部尚書趙貴人當年未達時,住在淮安衛間壁家道甚貧,勤苦讀書,夜夜直讀到雞鳴方臥,蔡武的父親老蔡指揮,愛他苦學只時常送柴送米資助。趙貴後來連科及第,直做到兵部尚書。思念老蔡指揮昔年之情,將蔡武特升了湖廣荊襄等處遊擊將軍,是一個上好的美缺,特地差人將文憑送與蔡武蔡武心中歡喜,與夫人商議上打點擇日赴任。瑞虹道:"爹爹!依孩兒看起來此官莫去做罷!"蔡武道:"卻是爲何?"瑞虹道:"做官的一來圖名,二來圖利,故此千鄉萬里遠去一如今爹爹在家,日日只是吃酒,並不管一毫別事。倘若到任上也是如此下那個把銀子送來,豈不白白裏乾折了盤纏辛苦上路上還要擔驚受怕?就是沒得銀子趁,也只算是小事,還有別樣要緊事體了擔干係哩!"蔡武道:"除了沒銀子趁罷了一還有甚麼干係?"瑞虹道:"爹爹!你一向做官時不知見過多少了,難道這樣事到不曉得?那遊擊官兒只在武職裏便算做美任,在文官上司裏口不過是個守令官,不時衙門伺候東迎西接,都要早起晏眠我想你平日在家,單管吃酒,自在慣了,倘到那裏,依原如此個豈不受上司責罰?這也還不算利害人或是信地盜賊生髮,差撥去捕獲;或者別處地方有警,調遣去出征。那時不是馬上幾定是舟中,身披甲冑,手執戈矛口在生死關係之際,倘若終日一般吃酒一豈不把性命送了?不如在家安閒自在兒快活過了日子,卻去討這樣煩惱吃!"蔡武道:"常言說得好?酒在心頭事在肚裏。難道我真個單吃酒不管正事不成?只爲家中有你掌管,我落得快活。到了任上只你替我不得時,自然着急只不消你擔隔夜憂。況且這樣美缺,別人用銀子謀幹,尚不能勾;如今承趙尚書一片好意,特地差人送上大門,我若不去做下反拂了這段來意。我自有主意在此,你不要阻當!"瑞虹見父親立意要去,便道:"爹爹既然要去,把酒來戒了,孩兒方纔放心!"蔡武道:"你曉得我是酒養命的,如何全戒得,只是少吃幾杯罷!"遂說下幾句口號:老夫性與命,全靠水邊酉。

寧可不吃飯了豈可不飲酒。

今聽汝忠言節飲知謹守。

每常十遍飲,今番一加九。

每常飲十升個今番只一斗。

每常一氣吞,今番分兩口。

每常牀上飲幾今番下地走。

每常到三更,今番二更後。

再要裁減時,性命不值狗。"且說蔡武次日即教家人蔡勇在淮關寫了一隻民座船了將衣飾細軟,都打疊帶去,粗重傢伙,封鎖好了,留一房家人看守下其餘童僕盡隨往任所。又買了許多好酒上帶路上去吃。擇了吉日兒備豬羊祭河,作別親戚,起身下船。稍公扯起篷,由揚州一路進發。你道稍公是何等樣人?那稍公叫做陳小四,也是淮安府人,年紀三十已外,僱着一班水手,共有七人,喚做白滿、李癩子、沈鐵甏、秦小元、胡蠻二、餘蛤蚆、凌歪嘴向這班人都是兇惡之徒,專在河路上謀劫客商向不想今日蔡武晦氣,下了他的船隻下陳小四起初見發下許多行李隻眼中已是放出火來,及至家小下船上又一眼瞧見瑞虹美豔,心中愈加着魂,暗暗算計:"且遠一步兒下手省得在近處,容易露人眼目,"不一日,將到黃州,乃道:"此去正好行事了且與衆兄弟們說知。"走到稍上對衆水手道:"艙中一注大財鄉一不可錯過,乘今晚取了罷!"衆人笑道:"我們有心多日了人因見阿哥不說起,只道讓同鄉分上口不要了。"陳小四道:"因一路來下沒個好下手處,造化他多活了這幾日!"衆人道:"他是個武官出身,從人又衆,不比其他,須要用心!"陳小四道:"他出名的蔡酒鬼有什麼用?少停等他吃酒到分際二放開手砍他娘罷了!只饒了這小姐下我要留他做個押艙娘子二"商議停當。少頃,到黃州江口泊住買了些酒肉,安排起來人衆水手吃個醉飽,揚起滿帆兒舟如箭放。那一日正是十五幾剛到黃昏,一輪明月,如同白晝二至一空闊之處,陳小四道:"衆兄弟,就此處罷,莫向前了!"霎時間,下篷拋錨,各執器械,先向前艙而來,迎頭遇着一個家人,那家人見勢頭來得兇險上叫聲:"老爺不好了!"說時遲個那時快,叫聲未絕,頂門上已遭一斧,翻身跌倒。那些家人,一個個都抖衣而顫那裏動彈得,被衆強盜刀砍斧切幾連排價殺去!

且說蔡武自從下船之後初時幾日,酒還少吃,以後覺道無聊,夫妻依先大酌,瑞虹勸諫不止二那一晚與夫人開懷暢飲,酒量已吃到九分,忽聽得前艙發喊,瑞虹急叫丫環來看,那丫環嚇得寸步難移只叫道:"老爺,前艙殺人哩!"蔡奶奶驚得魂不附體,剛剛立起身來,衆兇徒已趕進艙,蔡武兀自朦朧醉眼,喝道:"我老爹在此,那個敢?"沈鐵甏早把蔡武一斧砍倒二衆男女一齊跪下,道:"金銀任憑取去,但求饒命!"衆人道:"兩件俱是要的"陳小四道:"也罷!看鄉里情上,饒他砍頭,與他個全屍罷了!"即教快取索子兩個奔向後艄,取出索子將蔡武夫妻二子,一齊綁起只止空瑞虹。蔡武哭對瑞虹道:"不聽你言,致有今日!"聲猶未絕兒都攛向江中去了。其餘丫環等婢,一刀一個,殺個乾淨。有詩爲證:金印將軍酒量高,綠林暴客氣雄豪。

無情波浪兼天涌了疑是胥江起怒濤。

瑞虹見閤家都殺,獨不害他,料必然來污辱個奔出艙門,望江中便跳,陳小四放下斧頭,雙手抱住道:"小姐不要驚恐!還你快活,"瑞虹大怒,罵道:"你這班強盜,害了我全家,尚敢污辱我麼!快快放我自盡!"陳小四道:"你這花容月貌,教我如何捨得?"一頭說兒一頭抱入後艙。瑞虹口中千強盜個萬強盜,罵不絕口。衆人大怒道:"阿哥上那裏不尋了一個妻子,卻受這賤人之辱!"便要趕進來殺陳小四攔住道:"衆兄弟,看我分上,饒他罷!明日與你陪情只"又對瑞虹道:"快些住口你若再罵時,連我也不能相救!"瑞虹一頭哭兒心中暗想:"我若死了了一家之仇,那個去報?且含羞忍辱,待報仇之後,死亦未遲!"方纔住口幾跌足又哭。陳小四安慰一番又衆人已把屍首盡拋入江中口把船揩抹乾淨,扯起滿篷又使到一個沙洲邊,將箱籠取出兒要把東西分派。陳小四道:"衆兄弟且不要忙人趁今日十五團圓之夜,待我做了親兒衆弟兄吃過慶喜筵席,然後自由自在均分,豈不美哉!"衆人道:"也說得是二"連忙將蔡武帶來的好酒打開幾壇,將那些食物東西只都安排起來,團團坐在艙中下點得燈燭輝煌,取出蔡武許多銀酒器二大家痛飲。陳小四又抱出瑞虹坐在旁邊道:"小姐!我與你郎才女貌,做對夫妻,也不辱抹了你!今夜與我成親一圖個白頭到老。"瑞虹掩着面只是哭,衆人道:"我衆兄弟各人敬阿嫂一杯酒"便篩一杯,送在面前了陳小四接在手中,拿向瑞虹口邊道:"多謝衆弟兄之敬下你略略沾些兒。"瑞虹那裏採他,把手推開。陳小四笑道:"多謝列位美情一待我替娘子飲罷!"拿起來一飲而盡,秦小元道:"哥不要吃單杯吃個雙雙到老!"又送過一杯,陳小四又接來吃了。也篩過酒人逐個答還。吃了一會,陳小四被衆人勸送,吃到八九分醉了。衆人道:"我們暢飲下不要難爲新人。哥!先請安置罷,"陳小四道:"既如此只列位再請寬坐,我不賠了"抱起瑞虹,取了燈火,徑入後艙。放下瑞虹,掩上艙門了便來與他解衣。那時瑞虹身不由主二被他解脫乾淨,抱向牀中任情取樂。可惜千金小姐幾落在強徒之手。暴雨摧殘嬌蕊狂風吹損柔芽。那是一宵恩愛人分明夙世冤家!

今古奇觀第二十六卷:蔡小姐忍辱報仇(上) 第2張

不題陳小四且說衆人在艙中吃酒,白滿道:"陳四哥此時正在樂境了只"沈鐵甏道:"他便樂我們卻有些不樂。"秦小元道:"我們有甚不樂?"沈鐵甏道:"同樣做事他到獨佔了第一件便宜了明日分東西時,可肯讓一些麼?"李癩子道:"你道是樂了我想這一件,正是不樂之處哩下"衆人道:"爲何不樂?"李癩子道:"常言說的好:斬草不除根一萌芽依舊發。殺了他一家,恨不得把我們吞在肚裏,方纔快活,豈肯安心與陳四哥做夫妻?倘到人煙湊聚所在叫喊起來,衆人性命,可不都送在他的手裏?"衆人盡道:"說得是,明日與陳四哥說明,一發殺卻,豈不乾淨!"答道:"陳四哥今夜得了甜頭,怎肯殺他?"白滿道:"不要與陳四哥說知,悄悄竟行罷。"李癩子道:"若瞞着他殺了弟兄情上就到不好開交我有個兩得其便的計兒在此:趁陳四哥睡着,打開箱籠,將東西均分四散去快活。陳四哥已受用了一個妙人了多少留幾件與他,後來露出事來,止他自己受累,與我衆人無干又或者不出醜,也是他的造化,恁樣又不傷了弟兄情分又連累我們不着,可不好麼?"衆人齊稱道:"好!"立起身上把箱籠打開,將出黃白之資二衣飾器皿,都均分了,只揀用不着的留下幾件,各自收拾,打了包裹,把艙門關閉,將船使到一個通官路所在泊住,一齊上岸,四散而去。有詩云:篋中黃白皆公器口被底紅香偏得意。

蜜房割去別人甜了狂蜂猶抱花心睡。

且說陳小四專意在瑞虹身上,外邊衆人算計,全然不知了直至次日巳牌時分。方纔起身來看只一人不見,還只道夜來中酒睡着,走至稍上,卻又不在。再到前艙去看那裏有個人的影兒?驚駭道:"他們通往何處去了?"心內疑惑人復走到艙中,看那箱籠口俱已打開,逐只檢看,並無一物止一隻內存些爛東西,並書帖之類方明白衆人分去,敢怒而不敢言,想道:"是了!他們見我留着這小姐了恐後事露,故都悄然散去個"又想道:"我如今獨自個又行不得這船,住在此又非長策,到是進退兩難!欲待上涯,村中覓個人兒幫行,到有人煙之處,恐怕這小姐喊叫出來,這性命便休了上勢在騎虎,留他不得了,不如斬草除根罷!"提起一柄板斧搶入後艙。瑞虹還在牀上啼哭下雖則淚痕滿面,愈覺千嬌百媚那賊徒看了,神蕩魂迷,臂垂手軟,把殺人腸子個頓時熔化。一柄板斧,撲禿的落在地上,又騰身上去,捧着瑞虹淫媾個可憐嫩蕊嬌花,怎當得風狂雨驟!那賊徒恣意輕薄了一回,說道:"娘子,我曉的你勞碌了兒待我去收拾些飲食與你將息!"跳起身往稍上打火煮飯。忽地又想起道:"我若迷戀這女子性命定然斷送;欲要殺他二又不忍下手。罷!罷!只算我晦氣棄了這船,也向別處去過日口倘有采頭,再覓注錢財口原掙個船兒,依舊快活,那女子留在船中,有命時便遇人救了下也算我一點陰騭。"卻又想道:"不好!不好!如不除他,終久是個禍根。只饒他一刀與他全屍罷!"煮些飯食吃飽,將平日所積囊資,並留下的些小東西,疊成一個大包,放在一邊"尋了一條索子,打個圈兒兒趕入艙來。這時瑞虹恐又來淫污人已是穿起衣服,向着裏牀垂淚,思算報仇之策,不提防這賊徒來謀害了說時遲,那時快,這賊徒奔前左手托起頭兒,右手就將索子套上,瑞虹方待喊叫,被他隨手扣緊個盡力一收,瑞虹疼痛難忍,手足亂動,撲的跳了幾跳,直挺挺橫在牀上便不動了,那賊徒料是已死,即放了手,到外艙拿起包裹,提着一根短棍口跳上涯,大踏步而去。正是:雖無並枕歡娛幾落得一身乾淨。

原來瑞虹命不該絕喜得那賊打的是個單結,雖然被這一收時,氣絕昏迷;才放下手,結就鬆開,不比那吊死的越墜越緊咽喉間有了一線之隙,這點氣回覆透出,便不致於死。漸漸甦醒了只是遍體酥軟,動撣不得,倒像被按摩的捏了個醉楊妃光景又喘了一回,覺的頸下難過勉強掙起手扯開,心內苦楚,暗哭道:"阿爹當時若聽了我的言語兒那有今日!只不知與這夥賊徒,前世有甚冤業,閤家遭此慘禍!"又哭道:"我指望忍辱偷生個還圖個報仇雪恥,不道這賊原放我不過,我死也罷了,但是冤沉海底,安能瞑目!"轉思轉哭愈想愈哀。

今古奇觀第二十六卷:蔡小姐忍辱報仇(上) 第3張

正哭之間忽然稍上撲通的一聲響亮撞得這船幌上幾幌,睡的牀鋪個險些攧翻。瑞虹被這一驚,哭也倒止住了。側耳聽時人但聞隔船人聲喧鬧,打號撐篙兒本船不見一些聲息。疑惑道:"這班強盜爲何被人撞了船,卻不開口?莫非那船也是同夥?"又想道:"或者是捕盜船兒不敢與他爭論。"便欲喊叫,又恐不能了事。方在惶惑之際,船倉中忽地有人大驚小怪,又齊擁入後艙。瑞虹還道是這班強盜只暗道:"此番性命定然休矣!"只聽衆人說道:"不知何處官府打劫的如此乾淨?人樣也不留一個!"瑞虹聽了這話,已知不是強盜了,掙扎起身上高喊:"救命!"衆人趕向前看時個見是個美貌女子,扶持下牀,問他被劫情由。瑞虹未曾開言兒兩眼淚珠先下。乃將父親官爵籍貫並被難始末,一一細說,又道:"列位大哥,可憐我受屈無伸下乞引到官司告理,擒獲強徒正法,也是一點陰騭。"衆人道:"原來是位小姐,可惱受着苦了!但我們都做主不得只須請老爹來與你計較。"內中一個便跑去相請幾不多時,一人跨進艙中,衆人齊道:"老爹來了!"瑞虹舉目看那人面貌魁梧口服飾齊整,見衆人稱他老爹上料必是個有身家的,哭拜在地上那人慌忙扶住道:"小姐何消行此大禮?有話請起來說,"瑞虹又將前事細說一遍又道:"求老爹慨發慈悲,救護我難中之人,生死不忘大德!"那人道:"小姐不消煩惱!我想這班強盜兒去還未遠,即今便同你到官司呈告個差人四處追尋,自然逃走不脫,"瑞虹含淚而謝。那人分付手下道:"事不宜遲,快扶蔡小姐過船去罷!"衆人便來攙扶瑞虹尋過鞋兒穿起,走出艙門觀看兒乃是一隻雙開篷頂號貨船隻過得船來,請入艙中安息又衆水手將賊船上家火東西,盡情搬個乾淨,方纔起篷開船,你道那人是誰?原來姓卞,名福,漢陽府人氏。專在江湖經商,掙起一個老大家業,打造這隻大船衆水手俱是家人。這番在下路脫了糧食了裝回頭貨歸有,正趁着順風行走,忽地被一陣大風,直打向到岸邊去,稍公把舵務命推揮,全然不應兒徑向賊船上當稍一撞。見是座船恐怕拿住費嘴,好生着急口合船人手忙腳亂,要撐開去,不道又閣在淺處,牽扯不動了故此打號用力。因見座船上沒個人影只卞福以爲怪異,教衆水手過船來看,已後聞報,止有一個美女子,如此如此,要求搭救。卞福即懷下不良之念一用一片假情,哄得過船便是買賣了,那裏是真心肯替他伸冤理枉上那瑞虹起初因受了這場慘毒二正無門伸訴,所以一見卞福,猶如見了親人一般,求他救濟;又見說出那班言語,便信以爲真,更不疑惑,到得過船心定,想起道:"此來差矣!我與這客人非親非故口如何指望他出力,跟着同走?雖承他一力當擔了又未知是真是假。倘有別樣歹念,怎生是好?"方在疑慮,只見卞福,自去安排着佳餚美釀,承奉瑞虹,說道:"小姐你一定餓了二且吃些酒食則個!"瑞虹想着父母,那裏下得咽喉。卞福坐在旁邊兒甜言蜜語,勸了兩小杯幾開言道:"小子有一言商議不知小姐可肯聽否?"瑞虹道:"老客有甚見諭?"卞福道:"適來小子一時義憤,許小姐同到官司告理,卻不曾算到自己這船貨物,我想那衙門之事,原論不定日子的上倘或牽纏半年六月,事體還不能完妥貨物又不能脫去,豈不兩下相閣?不如小姐且隨我回去,先脫了貨物,然後另換一個小船,與你一齊來理論這事,就盤桓幾年也不妨得。更有一件,你我是個孤男寡女,往來行走,必惹外人談議,總然彼此清白,誰人肯信?可不是無絲有線!況且小姐舉目無親,身無所歸;小子雖然是個商賈,家中頗頗得過,若不棄嫌就此結爲夫婦。那時報仇之事兒水裏水去,火裏火去,包在我身上,一個個緝獲來,與你出氣但未知尊意若何?"瑞虹聽了這片言語人暗自心傷,簌簌的淚下,想道:"我這般命苦!又遇着不良之人下只是落在他套中,料難擺脫,"乃嘆口氣道:"罷!罷!父母冤仇事大,辱身事小。況已被賊人玷污兒總今就死也算不得貞節了,且待報仇之後,尋個自盡個以洗污名可也!"躊躇已定含淚答道:"官人果然真心肯替奴家報仇雪恥情願相從!只要發個誓願,方纔相信。"卞福得了這句言語,喜不自勝,連忙跪下設誓道:"卞福若不與小姐報仇雪恥,翻江而死!"道罷起來,分付水手,就前途村鎮停泊買辦魚肉酒果之類,合船吃杯喜酒,到晚成就好事。

不則一日,已至漢陽。誰想卞福老婆是個拈酸的領袖,吃醋的班頭,卞福平昔極懼怕的,不敢引瑞虹到家,另尋所在安下了叮囑手下人不許泄漏。內中又有個請風光博笑臉的,早去報知。那婆娘怒氣沖天,要與老公廝鬧。卻又算計,沒有許多閒工夫淘氣。倒一字不提只暗地教人尋下掠販的,期定日期了一手交錢,一手交人。到了是日人那婆娘把卞福灌得爛醉下反鎖在房。一乘轎子,擡至瑞虹住處,掠販的已先在彼等候,隨那婆娘進去一教人報知瑞虹說:"大娘來了!"瑞虹無奈了只得出來相迎。掠販的在旁,細細一觀,見有十二分顏色,好生歡喜。那婆娘滿臉堆笑人對瑞虹道:"好笑官人二作事顛倒,既娶你來家,如何又撇在此,成何體面!外人知得,只道我有甚緣故。適來把他埋怨一場,特地自來接你回去,有甚衣飾只快些收拾!"瑞虹不見卞福個心內疑惑,推辭不去。那婆娘道:"既不願同住,且去閒玩幾日,也見得我親來相接之情,"瑞虹見這句說得有理,便不好推託,進房整飾口那婆娘一等他轉了身,便與掠販的議定身價教家人在外兌了銀兩,喚乘轎子口哄瑞虹坐下,轎伕擡起,飛也似走,走至江邊一個無人所在掠販的引至船邊歇下。瑞虹情知中了奸計二放聲號哭,要跳向江中,怎當掠販的兩邊扶挾,不容轉動,遂推入艙中,打發了中人、轎伕,急忙解纜開船,揚着滿帆而去下且說那婆娘賣了瑞虹上將屋中什物收拾歸去,把門鎖上幾回到家中,卞福正還酣睡,那婆娘三四個把掌打醒只數說一回,打罵一回,整整鬧了數日卞福腳影不敢出門。一日捉空踅到瑞虹住處,看見鎖了門戶,吃了一驚詢問家人,方知被老婆賣去久矣!只氣得發昏章第十一,那卞福只因不曾與瑞虹報仇,後來果然翻江而死,應了向日之誓,那婆娘原是個不成才的爛貨,自丈夫死後,越發恣意把傢俬貼完,又被姦夫拐去,賣與煙花門戶人可見天道好還,絲毫不爽了有詩爲證:忍恥偷生爲父仇,誰知奸計覓風流。

勸人莫設虛言誓湛湛青天在上頭。

再說瑞虹被掠販的納在船中,一味悲號。掠販的勸慰道:"不必啼泣還你此去豐衣足食,自在快活強如在卞家受那大老婆的氣,"瑞虹也不理他,心內暗想:"欲待自盡,怎奈大仇未報;將爲不死下便成淫蕩之人。"躊躇千百萬遍終是報仇心切,只得寧耐,看個居止下落,再作區處只行不多路,已是天晚泊船,掠販的逼他同睡,瑞虹不從,和衣縮在一邊。掠販的便來摟抱,瑞虹亂喊殺人。掠販的恐被鄰船聽得,弄出事來,放手不迭,再不敢去纏他,徑載到武昌府,轉賣與樂戶王家個那樂戶家裏先有三四個粉頭一個個打扮的喬喬畫畫傅粉塗脂,倚門賣俏。瑞虹到了其家上看見這般做作,轉加苦楚,又想道:"我今落在煙花地面,報仇之事,已是絕望,還有何顏在世!"遂立意要尋死路下不肯接客。偏又作怪,但是瑞虹走這條門路,就有人解救,不致傷身向樂戶與鴇子商議道:"他既不肯接客,留之何益!倘若三不知人做也把戲,倒是老大利害了不如轉貨與人,另尋個罷!"常言道:事有湊巧,物有偶然。恰好有一紹興人人姓胡,名悅,因武昌太守是他親戚口特來打抽豐,倒也作成尋覓了一大注錢財那人原是貪花戀酒之徒住的寓所,近着妓家,閒時便去串走,也曾見過瑞虹是個絕色麗人二心內着迷,幾遍要來入馬二因是瑞虹尋死覓活,不能到手,今番聽得樂戶有出脫的消息個情願重價娶爲偏房。也是有分姻緣一說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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