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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仙外史》第九回:賑饑荒廉官請獎 謀伉儷貪守遭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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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仙外史》是清代呂熊著白話長篇歷史小說,又名《石頭魂》《大明女仙傳》,成書於清康熙年間。《女仙外史》以明朝初年的社會現實爲背景,集中描寫了唐賽兒領導的農民起義軍同燕王朱棣統轄的軍隊進行的軍事鬥爭和政治鬥爭,表彰正義,抨擊邪惡,宣揚了“褒忠殛叛”的主旨,並在一定程度上揭露了封建統治階級內部不可調和的政治矛盾和利益衝突,流露出一些進步的民主思想。那麼下面本站小編就爲大家帶來關於第九回的詳細介紹,一起來看看吧!

且說妙姑被神將送回家內,每日習的曼師道術,柳兒亦學了好些。當下接見月君,喜溢眉梢。妙姑叩問天書長短,月君略說了數語。曼師道:“如今燕王正在北方起兵,快快的招軍買馬,殺他娘去!”鮑師道:“依着你說,不過爲做草寇。還須待時而動,豈可造次!”曼尼笑道:“皇帝也有草寇做起的。”月君道:“二師之言都是。總要處地以待時,這個彈丸城內是行不得的。現今這些家產財物、僕從侍女,總爲此身之累,先要擺脫的擺脫了,安頓的安頓了,然後可以圖事。”鮑姑道:“這話是。”因購買了一所半村半郭的屋宇,改造起玄女道院來。

正在興工,卻有公差持縣主名帖到門,老僕即便傳稟。月君端坐廳中,喚進面訊。公差見月君貌如仙子,威若天神,只得打個半跪,稟道:“縣主因今秋莊稼先遭亢旱,又遭冰雹,窮民乏食。先自捐俸,再勸紳衿協助,救濟災荒。素聞夫人好善,特命下役持柬叩稟。”月君道:“合縣紳士共助有若干了?”公差道:“只自許着登記於冊,總算有百金,也濟不得事。又無別項錢糧可動,縣主甚是焦心。”月君道:“覆上縣公,不必去勸紳衿。總是合縣災民,我當一人賑濟。每戶應發銀若干,給與鈐印官票,填注銀數,令饑民竟到我宅上,照票領銀。也要論其人口之多寡,加減合宜。寧可使之有餘,不可使之不足。在何日賑起,可豫先來通知。”公差大駭說:“這是百姓有幸了!”月君見其衣衫襤褸,賞銀五兩。叩謝而去,回見縣主。備述一遍。

周尹大喜。初意不過想他多開手些,誰知道竟做周有大齎起來。於是止帶一皁、一書、一門役,親查城內外關廂並四鄉村落災黎戶口,登記印冊,隨髮式刊一照票,內開:

正堂周爲給票事:照得某都某裏某家,大小共若干名口,真系乏食災民,當堂驗給印票。前赴唐宅,呈票驗明,發賑銀幾兩、幾錢。領銀之後,仍齎票赴縣對冊銷號,以杜假冒這弊。此照。

票內年、月、日上,用正印一顆,號數上與底冊合用鈐印。又發告示,各處張掛,內開:

山東濟南府蒲臺縣正堂周,爲通諭賑荒事:照得今秋始而亢旱,禾稼已槁於前;繼以冰雹,顆粒遂絕於後。本縣徒有救民之心,苦乏點金之術。茲有唐宅林夫人,憫瘵瘠之餘黎,哀溝壑之將殉,誓竭一家之力,普濟合邑之災。真現菩薩之身,參聖賢之座者也!定於本月十一日爲始,至二十日止,爾民赴縣領票,執票領銀;毋或自誤。後計開;某某日,賑某某都、某某裏。

周尹佈置已畢,打轎自赴唐宅。令人傳稟,並送票式看閱,月君見票尾上有“領銀之後,赴縣對票銷號”數字,隨命柳煙傳說道:“夫人說,對票銷號,災民所難。令其納票領銀俟賑完之日,夫人差人匯繳。”周尹一驚道:“我所不及也敢不敬遵?”遂起身回縣。

《女仙外史》第九回:賑饑荒廉官請獎 謀伉儷貪守遭閹

月君令在大門對面空地上,搭一座月臺。上用青布做個平頂,四圍尺許遮檐,下皆用青布紮成闌干。十一日清晨,月君登臺正坐,翠雲等四婢侍立。銀兩櫃,一櫃是每兩一封,一櫃是五錢一封,各三千封,擡放大門內。妙姑、老梅婢各掌一櫃。門首設了木柵欄,止用家人二名,在柵外逐戶接票,小三兒、小巧兒在柵內主傳票遞銀。柳煙兒主收票登簿。分撥甫畢,早見災民扶老挈幼,捱肩擦背而來。真個是鵠面鶉衣,將爲餓莩之輩。望着臺上林夫人,都合掌念“大慈大悲救苦觀世音菩薩”。周尹又恐災民喧擾,自到唐宅相近地方,差役四下巡飭。無奈要看臺中人的,比災民更多,用力排擠上來,把持票領銀的災民擁塞住了。可憐老叟婦女,跌倒在地,被踹叫號的不計其數。縣尹着人吆喝,總不愀彩。月君見這個情景,即敕神將;令縣城隍撥鬼卒三千,將看的人左腳倒拖回去。霎時間,人叢中紛紛滾滾,勢如山倒:有仰面跌翻的,有刺斜摜去的,也有橫撲着的,也有磕向前的,又有捱着人家門戶掙挫的。饑民始得前進,一個個納上票來,家人朗傳道:“娘娘吩咐饑民知悉:銀子總是加一稱重在內,凡小口加三錢的,都是五錢。”饑民歡聲雷動,竟如嵩呼一般。直到將夕,方得發完。

周尹還在一廟前坐着,只見幾個衙役都說:“奇事、奇事!”周尹喚問時,稟道:“那些看賑的人,差不多有二、三千,橫七豎八的,都閃跌在地,再也扒不起,只在那裏掙命。饑民來來去去,又沒有一個跌的。”周尹遂步行一看,見都是遊花子弟,心中早已明白。因大聲喝道:“賑濟是大陰德事,你們這班惡少奴才要窺探人家宅眷,自然鬼神不容,所以冥冥中誅罰。快些向臺上叩頭悔過,庶可行動。”這是周尹恐這些人將來傳說妖言,所以借神道設教。衆人見縣主吩咐,隨有一大半都向臺磕了頭。但跪的總得起來了,還覺腿腳麻木,尚呆呆的走不得。周尹又喝那不肯磕頭的道:“你們這班狗才,想是要死,還不叩求麼方一齊磕下頭去,立得起來。有幾人在喉間吐罵,忽大聲苦叫道:“不敢了,饒我性命罷!”周尹暗暗稱奇。從此沒一人敢來再看,連正經走路的都繞道遠去了。旬日之間,賑放已畢,計發銀五萬九千有奇。遂把領銀票子繳還縣裏。

周尹連賑冊具詳各上司,請加題獎,以勵好善。布政司批府給匾,府又批縣令制匾,登銜懸旌。周尹拍案大詫道:“就是朝廷賑濟,也不過動的常平倉谷,原是以民所積的賑之於民,比不得上佔發國家倉庫救災的。唐家也不是大財主,又是個孤孀,如此憫念羣黎,真是聖賢心腸,不值得旌獎一語?轉輾批下,叫我給匾!這位夫人是要我給匾,舍此數萬金賑濟麼?咦,我曉得前此三次報災,都駁了回來,今若具題請獎,朝廷必謂地方諱災不報,又不捐俸賑給,這個罪有些當不起了。咳,虧你們做官的良心上過得去!賺盡了百姓的錢,刮盡了地土的皮,而今百姓饑荒,坐看餓死而不救。不意興王之世,尚有此等貪賊官吏,真可痛心髮指!”默坐半晌,又道:“既批下來,若不送匾,上司必以我爲侮慢,百姓亦以我爲忽略;若冒昧送去,則林夫人必以貪官給匾爲辱。”遂發名柬,稟請林夫人示教。月君喚來役,訊明緣由,說:“賑荒銀兩,原是先相公遺下的。本宅現在修建玄女道院,即日落成,內供先相公神主,既有匾額,不妨懸掛於神主之前。”

差役回覆周尹甫畢,忽本府公差傳鼓請見,道有公事。周尹喚入後堂,府差袖中取出本府名帖,稟道:“請大爺即刻赴剩”訊問來差,又說不知何事,只得星夜赴府。到之日,時已昏黃,太守立刻請人後堂小酌。閒敘片時,滿臉堆笑,向周尹道:“本府今將告個終養。有件小事,借重鼎言,是無傷大體的。”周尹打一恭道:“屬吏敢不惟命!”太守道:“家慈年將八旬,本府既鮮兄弟,又乏伉儷奉侍慈闈,殊覺孤零。聞得貴屬林孀婦頗稱賢淑,本府意在予告之後,聘爲繼室,這就算不得娶部民爲妻妾了。煩貴縣親執斧柯,以生光輝。”

周尹是口訥的,又惹着惱,急得說不出話來。半晌答道:“老大人不算娶部民爲妻妾,知縣卻是爲部民做媒妁了,恐於官常有玷,難以遵行。”太守見他答話甚遲,已是不悅,又講什麼“官常有礙”,明是諷他,遂欲發作一番。恐除了周尹,無人可以做得,只得含忍着說:“貴縣看得事難了。彼之前夫,不過虛花公子。今本府現在衣紫腰金,就是爲妾,恐亦樂從,何況是正!貴縣把‘官常’兩字來推辭,難道本府就不知道官常?執經而論,朝廷也不該娶臣民之女爲后妃,並選秀女人宮了!古語云:‘律設大法,禮順人情。’事可從權,聖人不廢。貴縣三思之。不是本府央及過贓,以致污累於你。”

周尹滿胸懷忿,正色答道:“以卑縣看來,此婦素秉貞烈,即使蘇、張說之,未必再醮。事不能成,恐致播揚開去,反多不美。”太守知其決不肯說,乃作色厲聲道:“只此便見爾之峻拒!自古至今,豈有守節嫠婦坐在露臺,任人看玩談笑之理?三十六州縣生殺予奪,由得本府。看我娶得娶不得,看他能強不能強!此事爲貴縣所激,我這個羅喉星,倒要胡做起來了!”周尹一想,他的意思要着人搶劫了,料林夫人定有主裁,我且權應承他。打一恭道:“不是知縣敢於作難,恐效力不周,有辱憲委。”太守道:“允不允在他,說不說在你。姑俟迴音,我自有處置。”周尹唯唯而退。

回到蒲臺署中,氣狠狠的說:“這樣貪淫郡守,上天何不殛之,留他荼毒生民!”連晚膳也不吃,竟自睡了。夫人包氏,是個女中有智慧的,便問:“相公何因着惱?我們清廉知縣,那怕他貪污知府!”周尹道:“誰怕他?只是有件極可笑的事,不由人不惱。”就把要娶林夫人之話,備說一遍。包夫人道:“這個不難,妾身自有妙用,管令兩傢俱不生氣,相公更不必介懷。”周尹道:“夫人裁度,向來勝似下官,請試言之。”夫人道:“賑濟大事,相公若用名柬往謝,似乎虛套,待妾身親往,以見敬他的意。那時相機而言。若是允的,由知府另尋執柯,相公不居其德;若不允,索他一首守志的詩爲證,相公亦不任咎。妾頗有眼力,一見便知分曉。相公以爲何如?”周尹道:“甚妙!”

《女仙外史》第九回:賑饑荒廉官請獎 謀伉儷貪守遭閹 第2張

夫人次早梳妝已畢,帶兩個小丫鬟,着一個快役前導,竟至唐宅。門首傳進,月君迎出,包夫人已步行至中門。真個是清吏之妻!怎見得呢:

梳妝雅淡,不尚鉛華;衣服鮮明,全然布素。體態矜莊,抹殺閨中豔冶;言詞敏給,奪將林下聲名。問年幾希半老,封誥將次安人。

月君迎至中堂,鋪下素氈。交拜已畢,包夫人道:“妾身久仰大家,當在弟子之列。今以家相公委妾面謝,得遂素懷。望乞示我周行,服之無斁。”月君答道:“妾不以女身自居,每脫範圍,自慮爲道學所擯。夫人何辱譽至此?”包夫人道:“妾正以夫人超越尋常,故爾心折。若內則閫儀,乃以拘束中、下人材,豈爲我輩而設?古所稱娘子軍、夫人陣,名標青簡,又焉得以婦女視之!”月君道:“古來聖賢垂訓,以女子不出閨門爲婦德者,爲其見不得男子故也。若木蘭女從徵十二年,歸家之日,仍然處子。則是女德之貞淫,秉乎天性,有非外境所能搖奪。從來淫亂之女,何曾不由中 冓耶?宮禁嚴密,傅姆保護、尚且不能檢制,而況卑垣淺牖,欲以禁錮其淫心,不亦疏乎!”包夫人道:“以妾觀之,夫人行誼是女子中聖賢,作略是男子中豪傑。乃有一種鼠子,尚萌覬覦之心,良可笑也!”

月君知說話有因,即命擺上酒來,請出鮑、曼二師。包夫人一見,知是異人,必欲尊以師禮。月君道:“賓主之分,古今之通義,何況貴客耶?”包夫人再三謙讓,只得僭了。又請妙姑出來相見畢。包夫人不得已,居於首座。諸婢執壺斟酒。所設果餚,皆非蒲臺所有之物,甚覺可口。包夫人又是美量,說得投機,開懷暢飲。月君令柳煙相陪夫人侍婢,到廂房飲酒。包夫人擡頭,吩咐婢子少飲,見一粗黑婢,昂然立於面前。包夫人笑說道:“此位當是孟光!”老婢道“孟光、孟光,不嫁樑伯鸞!”包夫人吃驚一驚道:“強將手下無弱兵!夫人日女鄭玄了。”又向老婢說:“我說你德是孟光,不是說醜似孟光,幸勿介意。”老婢又道:“醜便醜,桂做得個仙家狗!”月君大笑,向包夫人道:“這老婢立志不嫁,今已三十歲。往日先母曾教他識字,到妾讀書時,他至在旁傾聽,古今典故,略知道些。今日務要在夫人前出個醜。”老婢又道:“不出醜,如何勸得夫人酒?”包夫人斟一杯,親自遞與老婢道:“我倒要敬你一杯。”老婢接來,一飲而盡。將兩大杯送在夫人面前,跪着道:“夫人宜飲雙杯。’包夫人知道他不嫁人的,故以雙杯相戲,也飲幹了。說:“我成全你的高志,不敬第二杯了。”

月君乃起身,親斟一玉斝,送與夫人道:“適才‘鼠子’一語,願夫人見示。”包夫人飲畢,說道:“本府太守井底蛙耳,何足爲道!前日請我相公到府,說出多少癩蝦蟆的話,妾夫就當面挺撞了幾句,忿忿而回。他竟想用威勢強劫,妾夫因此要拚着個知縣,與他對壘。竊恐解組在即,所以令妾謁見夫人。一者謝賑濟,二者通個信,好預爲防備。妾夫素性剛直,不要說夫人是個聖女,就是爲着匹婦,也肯丟了這官,完人名節的。”月君微笑道:“不須縣父臺着惱,只三日內,自有回覆本府的道理。倘或差池,總是妾身承當,斷不至於累及。”包夫人道:“這倒不是妾夫的意。正爲他貪惡害民,要藉此事,與他弄個大家做不成官,以救三十六州縣哩。”月君道:“不值得!且靜聽靜聽。”包夫人大喜。天已晚了,謝過月君及二師,自回縣署不題。

且說濟南府知府姓羅,名景,因他貪婪酷暴,起個美名,叫做“羅喉星”。做了八年太守,詐了三十六州縣百姓三十多萬金銀,已經遠回大半。伊父尚在,其母先喪。其妻亦已亡故,娶個繼室,淫妒兇悍,與二妾爭風。數月前,與羅景大鬧一場,竟領了二妾回家去了,教他消受鰥夫滋味。因此上想要娶的唐月君,一者慕色,二者貪財。即以萬金爲聘,少不得仍歸於己,又煩個父母官作伐,不怕子民不依允的。所以在周尹面前,造這一片可欺君子的話來哄他。若執拗不肯,羅景有個毒計,就要打發幾個有本事的家丁,妝做強盜,連人帶財,劫人署內。只待周尹回覆後,就要舉動。正值建文二年九月十五日,羅太守排衙公座,堂上堂下,兩行肅清。怎見得太守威嚴?有詞爲證:

頭帶烏紗帽,腳穿粉底皁;袍是雲雁飛,帶是花金造。須長略似胡,面白微加凹;斜插兩眉粗,突兀雙睛暴。有錢便生歡,無錢便發躁。衙役齊呼太老爺,百姓暗罵真強盜。

羅景發放公事已畢,正欲退堂,頓有一陣香風,吹人暖閣。並空中大喝:“羅景,快接太陰聖後御駕!”羅景擡頭一看:戒石碑亭上,駐着三朵彩雲,彩雲內簇着三座蓮臺,居中坐着賽似觀音,東首一尼僧,西首一道姑,四員金甲神人,列在兩邊。衆衙役早都跪下。羅景嚇得心頭突的跳,只得俯伏道:“不知仙駕降臨,有何開諭下官?”神人喝道:“聖後孃娘就是蒲臺縣唐。你這個貪污知府,也萌歹心,罪該萬死!”羅景着急,要躲時,兩個膝磕子似連根的跪在地下,莫想動得分毫。衙役都呆了,只是叩頭。曼尼道:“快閹了這斯!”羅景忽地自己剝去衣服,鮮血從褲內浸漬出來,倒在堂檐下了。時衙內都已知道,三、四十家丁各持刀槍弓箭,殺將出來。

忽然有一道青氣,飛向公堂,約長數丈,盤旋亂舞。繞槍槍斷,繞刀刀折,角弓羽箭,一齊粉碎。衆人都像釘住腳的,半步也挪不得。又聞大聲叫:“衆衙役,爾等聽着:羅景刻剝萬民,罪惡重大。本應碎屍萬段,因聖後不開殺戒姑留一命。”月君諭道:“羅景所蓄金銀四箱,悉系濟南百姓膏血,神將等可速運至上清觀,散給煢黎。”早見蓮臺三座冉冉飛去。至玉皇殿前檐,空中參禮畢,皆西向而坐。那些百姓初時已填塞府前,就是不給金銀,個個要看看活菩薩如今見府署內四個箱子,從空搬去,說要散給百姓的,越來得多了,人人都要向前。也有掉了帽的,也有脫了鞋的,碼頭磕腦,連命也不顧。只覺得地方窄狹,無處可容。曼尼見人衆已集,在袖中抓出把米,望空中一撒,都變做神兵。打開一箱,皆是小銀錁兒,神兵各抓一枚,只揀窮百姓給他,凡得銀者,即令退後,讓未得者向前。

正在喧鬧,合郡的文武官員雖然心中畏憚,不得不都向上清觀來。但見沿途百姓歡呼稱頌,說是上天降的佛母,爲我百姓除了個強盜,拜的、跪的不計其數。恐怕激變,也不敢禁飭。有一千總稟都司道:“適才府裏家丁,用槍槍折,用刀刀裂,不知是何法術。莫若速到城樓,裝下紅衣火炮.並令數百鳥槍手截其歸路,近城則放槍,如或逃去則放炮。”都司道:“甚妙!”遂通知與藩、臬二司,都去安排等候。又殺取豬、羊、犬血並尿、糞穢物待用。

時月君發完一箱銀兩,窮民皆夠。已遣神將將三箱運向蒲臺,遂與二師向金殿稽首,仍駕彩雲而回。見城上排列鳥槍炮位,曼師弄陣旋風,刮喇喇髮屋拔樹,瓦舞沙發,如猛雨般打去。衆軍士莫不頭傷臉破,眼淚進流。手中鳥槍從空掣去,不遺一杆,十座大炮盡拋向城外。衆文武官員在敵樓藏着,見了這樣神通,都面面廝覷,則聲不得。忽軍廳到來,是奉差到府內追繳印信的,報說:“知府未死,止割去陽物,鬚眉脫落,明日就出告病文書了。但不知是何神怪,有此異術。府裏家丁人等,直到如今方能移步,都說兩足竟似生牢在地上的。羅知府亦是方纔擡得動,所以卑廳來遲。”藩司以事出大變,與各官商酌上聞。臬司道:“此事是知府自取,目今失的是他的私財,不是公帑。一經上聞,則是不察貪官,不拿妖賊,文武均幹處分。莫若通禁邪教,飭查地方妖賊,並取各州、縣印結存案,則責在於彼矣。”各官齊聲稱善。隨令軍廳往攝府印。那羅景出了病文,羞見同僚,黑夜起程自去。正是:

只道美人容易得,誰知陽物忽然亡。

濟南府這番奇事,就有小報打到各州縣。周尹見了大驚,又復大喜,急人署內說與夫人。夫人大笑道:“這個處法甚幻。前日我親與三位活神仙飲酒,也是難得的。看來他們敬重的爲相公居官清正哩。”周尹就傳工房,匾上止用本縣名銜,即刻送去。時月君正在道院,安設玄女娘娘聖位。已命春蕊、紅香、翠雲、秋濤皆做了女道士,各給銀三百兩,奉侍香火。忽報周尹自來掛匾,月君堅辭,到門而返。即令懸在林公子神主之前,是“仁民遺愛”四字。當夜,月君就打坐在玄女位下,神遊青、齊各處,要尋個創業興基的所在。來到個地方,有分教:瑤臺侍女重相會,濟水英雄再定盟。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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