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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和親遠嫁異邦而改寫小國曆史的北燕樂浪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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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在古代戰爭或政治中的作用,絕對不可小視。她們有時像催化劑,能派生出許多新的東西,從而改變歷史的走向,或是讓對立的雙方更趨白熱化。前者如晉武帝司馬炎的老婆楊豔,通過女人的撒嬌本領,強勢推出政壇新秀賈南風,並順利的讓白癡兒子司馬衷成爲西晉第二任君主,悄然改變了西晉朝的政治格局。後者如靳準之亂的助推者靳月華,枕邊微風吹起,使漢趙那場宮廷血案來的異常猛烈。

其實,女人在古代還有一種更爲突出的作用,就是調和劑。她們能讓劍拔弩張的死敵對頭,暫時握手言和,這一行爲上升到國家高度叫和親政策。彼時的異域番邦,並不就是現在的北美和西歐,會吸引女人搶着去。那時的女人,並不憧憬與牛羊作伴的異域風情,可是她們沒有說不的權力。不管那個未曾謀面的男人歲數多大、長相如何、有幾個老婆,她們都只能將自己作爲禮物出手。她們很偉大,也很悲哀。

因和親遠嫁異邦而改寫小國曆史的北燕樂浪公主

作爲古代的皇帝,誰也不想把自己的親生女兒嫁到異邦,甚至嫁給曾一度讓自己撓頭和鬧心的死對頭,既使自己的女兒爲數不少,也並不經常交流和見面。就像當年劉邦 “以宗女爲公主,以妻冒頓”(《晉書》)一樣,他們總是找那些和自己血緣較遠的宗室之女來替代。所以,北燕的開國皇帝馮跋在接到柔然可汗勇斛律的求婚帖子,指名道姓的要娶他的親生女兒樂浪公主時,內心會泛起漣漪,進行一番掙扎,最後還召開了專題會議,專門討論此事。

古人的優越感其實要明顯高於今人,特別是那些天生高人一等的皇室貴胄。所以,馮跋召開的議題會,毫無懸念的出現了一邊倒。以弟弟馮素弗爲代表的朝臣堅決反對,說樂浪公主“不宜下降非類”。非類就是異類,是不同於己類的人羣,將柔然比作非類,輕侮蔑視顯而易見。把咱的親女兒嫁給這樣的人,絕對不行。“宜許以妃嬪之女”(《晉書》,應該效仿當年的劉邦,隨便找個庶出的做做樣子就得了。

儘管大家一致反對,馮跋還是做出了嫁女的決定。他的理由很簡單:一是“女生從夫,千里豈遠”!養閨女遲早是要嫁人的,遠近無所謂,再說也不算太遠;二是不能失信於人,“朕方崇信殊俗,奈何欺之”。我一向尊重異域番邦的習俗,在信譽上更不能欺騙人家。於是馮跋“送其女婦於蝚蠕”(《晉書》),敲鑼打鼓的嫁了閨女。

因和親遠嫁異邦而改寫小國曆史的北燕樂浪公主 第2張

馮跋嘴上說的輕鬆,做的也很坦然,理由冠冕堂皇、無懈可擊。但他這種表面上的平靜,並不能掩蓋其內心的波瀾,箇中滋味,或許只有他自己最清楚。在路衛兵看來,馮跋當時是很矛盾的。他嫁女的決定,應該早已做了打算,但仍要召開專門會議討論,足見其內心的糾結與掙扎。他並不心甘情願把女兒嫁到柔然。就像後來的北魏太武帝拓跋燾一樣,他也同樣看不起這個尚處於原始落後狀態的遊牧部族。他之所以委曲求全,完全是出於政治上的權衡。其難言之隱,來自當時的形勢。

馮跋的北燕政權,是在後燕受到北魏的強勢打擊、趨於衰敗的情況下應運而生的。後燕被北魏攔腰截斷,中原大部分領土喪失。慕容德去青兗二州,也就是今山東一地另起爐竈,建立了南燕政權。北方部分仍舊延續後燕的班底,直到馮跋篡立,纔在實質上改變慕容氏的執政格局。也就是說,北燕是篡奪的慕容氏的政權。

篡位的機會來自那場場面有些感人,也有些可笑的發喪。後燕昭文帝慕容熙,“被髮徒跣”爲老婆送葬,也就給了馮跋可乘之機。馮跋本是後燕的中衛將軍,與左衛將軍張興,“皆坐事亡奔”,觸犯了慕容熙,被迫逃亡,找深山老林躲了起來。慕容熙離開皇宮親自發喪,馮跋便聯合了二十幾個人,“以熙政之虐也”,悄悄入宮擁立了慕容雲。隨後“發尚方徒五千餘人閉門距守”(《晉書》),把慕容熙關在了城外,慕容熙攻城不下,最後敗走被殺。“熙政之虐”,這當然是馮跋找的理由,他總不能說慕容熙得罪過他,要報仇,那樣沒有公信力。

擁立慕容雲,也是馮跋政治上的一個緩衝,怕自己一下子當皇帝不能服衆,於是找個傀儡做做樣子。爲啥這樣說呢?因爲慕容雲並沒有篡立之心,是“跋等強之”,被馮跋等人強逼着,“扶之而出”的,算是趕鴨子上架。慕容雲是後燕第二任皇帝慕容寶的養子,高句麗人,本名高雲。性格上“厚重希言,時人鹹以爲愚”(《晉書》),是個不愛說話、老實憨厚的人,這樣的人自然是做傀儡的不二人選。過了兩年,慕容雲被手下殺死,馮跋也就堂而皇之的當上了皇帝。所以,當時的馮氏政權並不是鐵板一塊,畢竟他的皇位是搶慕容氏的,所以危機潛伏,徹底穩定局勢還需要時間。

因和親遠嫁異邦而改寫小國曆史的北燕樂浪公主 第3張

而周邊形勢則更加嚴峻。慕容氏的老對手拓跋魏,在邊疆時刻製造着威脅,偏偏此時柔然又在北部興起。柔然就是上面說的蝚蠕,北魏太武帝拓跋燾“以其無知,狀類於蟲”(《魏書》),稱他們爲蠕蠕。這既是蔑稱,也是氣話。因爲柔然不斷進擾北魏,耗費了北魏很大精力。同樣,柔然也威脅着北燕。北燕內有構隙,外有強敵,已經夠馮跋喝一壺了,再加上柔然進擾,這是馮跋無論如何不願意看到的。柔然可汗勇斛律“遣使求跋女僞樂浪公主”,並“獻馬三千匹”(《晉書》,態度是十分傲慢的。直接下聘禮,說是求婚,頗有些霸王硬上弓的味道。如此馮跋都能隱忍,也足見當時形勢的確不容樂觀。

樂浪公主遠嫁,解決了令馮跋頭疼的邊疆問題,也改變了北燕的命運:與柔然和親,既消除了柔然的威脅,也可以通過柔然牽制北魏,緩解來自北魏的危機,三國政權呈鼎足之勢,維繫了北燕十幾年的和平。後來馮跋又與赫連勃勃的大夏交好,其本意也是爲了牽制北魏,這也是北燕沒有迅速被北魏滅掉的原因之一。雖說出於政治考慮,但馮跋嫁女之舉,卻並不是隨便哪一個皇帝都能做到的,他需要很大的勇氣。馮跋“崇信殊俗”,用現在的話說,就是拋棄了狹隘的民族偏見,其胸懷是很值得敬佩的。當然,馮跋思想開化,也有時代的原因。馮跋雖是漢人,卻一直在後燕軍中效力,鮮卑化程度很高,其“崇信殊俗”,並不是冠冕堂皇的場面話。他取代慕容氏後,依然沿用大燕的旗號,也可以說明這一點。

親生兒女都是父母的心頭肉。馮跋能捨卻心頭肉,也並不就是鐵石心腸,不喜歡自己的女兒。這是形勢所逼,不得已而爲之,天下有哪個做父親的不喜歡自己的孩子呢?事實上,馮跋是位很有愛心的皇帝,他“遣使者巡行郡國,問所疾苦,孤老不能自存者,賜以谷帛有差”(《晉書》,關注弱勢,解決民生,頗受百姓擁戴。一個熱愛人民的皇帝,也絕不會對自己的女兒狠心。馮跋還是一位很有作爲的皇帝,他“撫育黎萌,保守疆宇”(《晉書》,主政北燕22年,下大力收拾了後燕殘局,成效十分顯著。當然,這些成績的取得,也應該給遠嫁番邦的樂浪公主好好記上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