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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開國勳戚梅思祖與梅殷的異路人生:一忠一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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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下第一掃把星梅思祖

說起明初的勳戚功臣,兩手攥的,唯有一把傷心淚。

今兒俺給看官講一講大明開國功臣梅氏叔侄忠奸異路的“別樣”人生。這位叔叔,名叫梅思祖,功封汝南侯;侄兒梅殷,官授駙馬都尉,他是朱元璋的二女婿。

首先當說明,“勳”指封有爵位的功臣,“戚”指皇帝太太或女兒家的親戚,也就是皇親。皇親而兼有爵,或有爵而兼爲親,便是“勳戚”了。我們說的梅氏叔侄,便是皇上家的外戚功臣。

梅思祖在明初功臣中,不是特別有名,但絕對是特色鮮明的一位。他的特點是善變,是一隻修煉成了人形的變色龍;而妖精幻變爲人,必然給其他人帶來無窮盡的災禍,梅思祖的近親屬沒有不被他禍害的,又令我懷疑他是掃把星下凡,尾巴掃到誰誰倒黴。

大明開國勳戚梅思祖與梅殷的異路人生:一忠一奸

我們來看他的履歷:

他最初是效忠元朝的義兵元帥,後來叛了朝廷,改投到“紅巾賊”龍鳳政權劉福通的門下。梅思祖的叛變行爲導致他的老父親被元朝大將擴廓帖木兒(即王保保)剁成肉泥(醢刑)。

梅思祖的選擇可是他親爹的骨肉化泥換來的,總要信守幾天吧?可是不然。他依附龍鳳政權沒多久,又轉換門庭,投靠了張士誠,做了張的中書左丞,替“吳國”鎮守淮上重地淮安。

這樣一個投降派,一來就讓他做大官,張士誠算是對得起他了。那時張士誠與朱元璋交兵正急,可梅思祖不“思”報答,反而很快辜負了張氏的信任,獻出所守四州之地,投降了朱元璋。爲此,張士誠殺了他兄弟數人。

從梅思祖的“移動軌跡”來看,此人是一個泥鰍般滑溜易變而不講信義之人,是天生的政客,他永遠只向強者輸誠,以至他的親爹和兄弟們,都受了他的牽累,不得好死。

駙馬梅殷大概就是被梅思祖害死的某個兄弟的兒子,由梅思祖撫養長大。

梅思祖在洪武十五年卒於雲南,所謂死的早,昇天快,然而不幸的是,到洪武二十三年朱元璋再興故丞相胡惟庸黨案時,這位作古已經八年的侯仍然受到追究,一家人都被殺死——梅思祖生時害人,死了還要連累家人,難道不足以稱天下第一的掃把星麼!

梅殷作爲駙馬,唯獨他倖免於難。

 忠孝雙全的駙馬爺梅殷

話說梅氏叔侄中的叔叔梅思祖,此人可稱是天下第一號的掃把星和不忠不孝之人,而他的侄子梅殷,卻是大明忠孝雙全的好駙馬爺。

有一句俗話,叫做“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句話放在梅氏叔侄身上,卻失效了。小梅雖然也姓梅,但在情操與人格上與他叔叔梅思祖大異,他是個很忠實的人。

梅殷在洪武十一年“尚主”,娶了朱元璋的第二個女兒,即馬皇后所生的寧國公主爲妻。據說,朱元璋在衆多女婿中,最喜歡梅殷,晚年因“諸王強盛”,還祕密地命他輔佐皇太孫朱允炆。

不料朱允炆即位未久,皇叔燕王朱棣就反了,朝廷作戰不利,淮河以北大片土地淪陷。當燕師日逼日近時,梅殷受命充總兵官,鎮守淮安。

淮安對於梅家可謂故地,當年梅思祖就曾替張士誠守過淮安,結果他拿淮安做了降順朱元璋的見面禮。如今,面臨燕軍的猛烈攻擊,淮安在梅殷的堅守下,堅如磐石。燕軍兵力有限,也不敢拿生力軍往這座堅城上硬撞。

建文四年,燕軍取得軍事上的重大突破,兵鋒南下,直逼淮上,但欲渡淮,則懼淮安拊其背,淮安成爲必須拔除的背上芒刺。

朱棣以爲挾戰勝之威,定能動搖梅殷,就遣使來向妹夫“借道”,說是要給鳳陽的祖陵上香。梅殷的答覆不卑不亢,他說:“進香,皇考(朱元璋)有禁,不遵者爲不孝。”他沒有說君臣大義,說的是親戚間的話。

朱棣知道妹夫是不可輕易勸降的,於是親筆寫了一封措辭強烈的警告信,稱“我興兵誅君側之惡,天命有歸,非人所能阻”,暗示梅殷螳臂當車,希望用氣勢懾服、警醒這位不識趣的駙馬爺。

大明開國勳戚梅思祖與梅殷的異路人生:一忠一奸 第2張

不料梅殷回覆得乾脆決絕,他命人將燕使的耳朵和鼻子割去,然後將其縱歸,並對他說:“本帥留下你的嘴巴,好給你家殿下講講君臣大義。”朱棣氣得要死,可是沒有辦法,只好向南越出泗州,出天長,取道揚州,遂攻破了京師南京。建文帝自殺身亡。

朱棣篡登大寶後,梅殷仍然擁兵淮上,拒絕改旗易幟。朱棣迫令寧國公主寫血書去召。梅殷見到公主血糊糊的家書,知事已不可爲,慟哭一場,罷兵還京。

在入見時,朱棣勉強接見慰勞,說了一句:“駙馬勞苦。”這本是一句客氣話,不料梅殷竟回道:“勞而無功耳!”差點把新任的聖天子嗆翻。

永樂二年,朱棣的江山已經坐穩,與當年的對手秋後算總賬的時機已到,耿炳文、李景隆等勳戚之家,都在這一年遭到嚴厲的參劾,紛紛敗覆,梅殷自不例外(只有魏國公徐輝祖,羣臣知他有徐皇后作後臺,沒敢隨意向他開炮)。

永樂朝有名的酷吏,都察院左都御史陳瑛率先上奏,指責駙馬梅殷“蓄養亡命”,其心叵測,又與女秀才劉氏“朋邪詛咒”。

女秀才劉氏不知何許人也,女子在明代並無考取秀才者,大概是一位女才子吧。梅殷是個多才之人,弓馬嫺熟,精通經史,在洪武時,曾以“戚臣”的身份視山東學政,與皇外甥曹國公李文忠以“勳臣上公”典國子監,爲雙璧美談。朱元璋賜敕褒美,推許這位愛婿“堪爲儒宗”。

梅殷在政治上失意,閒來只以詩酒唱和爲事,朝廷要興冤獄,他結交的這些文友,自然成了他故意蓄養、助其謀逆的“亡命”;他們酬答的詩篇,其中不滿於時政的內容,輒成爲他們“詛咒”的鐵證。歷來如此,並無稀罕。所以一般失意且爲君主所忌恨者,都會選擇閉門謝客,關起門來吃幾杯苦酒,做個影只的隱士,既爲自己好,也爲朋友們好。大概梅殷仗着自己是駙馬,朱棣不會拿他怎樣,以爲只是政治上寂寞些,官不做了而已。

果不其然,他邀朋聚友、談文論藝的行爲,成爲政敵攻擊他的口實。

但朱棣接到劾疏後,並未撥草尋蛇,趁機將梅殷一棍子打死,只是說:“朕自處之。”僅僅諭令戶部重新考定公、侯、駙馬、伯的儀仗從人之數,又命錦衣衛抓了梅家幾名家人,送遼東充軍了事。

由此來看,酷吏陳瑛的指控還包括駙馬家儀從太盛,超過應有的禮儀(即逾制、逾禮),及家人有違法行爲。朱棣抓小放大,沒有揪住梅殷“詛咒”的情節不放,似乎對這位妹夫還有優容保存之意。

可是,那些得罪過皇上的“罪人”,許多人都瞪大眼孔盯着呢,只等合適時機,撲上來咬上一口,以博取主上特別的賞識。自陳瑛一告不準之後,很快又有人行動了:永樂三年十月一天的凌晨,梅殷上朝,經過笪橋(在今南京白下區),突然都督僉事譚深和錦衣衛指揮趙曦一齊擁上來,趁其不備,將他擠下橋去。梅殷不會游泳,撲通落水,只搶了幾下,就沉到水底。

這條河是南京城內的水,上跨石橋,應該水面不寬,水勢不大,又在十月,並不甚寒,梅殷落水後,完全有機會獲救。但他還是淹死了。

我懷疑譚、趙二人做了充分的預謀,當時現場無人敢救,或許旁人大驚之下,馬上想到,梅殷早就是皇上的眼中釘,譚、趙二人敢公然對他下手,定是得到皇上的授意,哪個下河救人,不就是跟皇上過不去?將來說不得有性命之虞。所以大家只好眼睜睜看着梅殷在水中掙扎溺亡,竟無一人出手相助。

駙馬好端端的上朝,不想淹死在一條小河裏,寧國公主不幹了。她闖進宮去,牽住朱棣的衣袖,放聲大哭,問兄要人。朱棣推說,是駙馬自己落水的。公主不信,只管要皇兄交出兇手。朱棣被她逼得無法,只好說:“請節哀,無自苦。我一定爲妹妹做主,緝拿兇徒。”

朱棣也很惱火,他就是要殺掉梅殷,也一定要先正其罪,可梅殷這麼不明不白死了,還讓世人懷疑是朕躬所爲,豈不冤哉!於是下令,命錦衣衛徹查。

馬上,有都督同知許成出首告發,說梅駙馬是被譚、趙二人謀害。事情至此,真相大白,朱棣遂將二人處斬,沒收其家產,而封許成爲永新伯。

許成因爲告密而封伯,真乃望外之重賞。我由此推測,譚、趙二人的行動,不是出自朱棣的授意,而是他們爲討好皇上而策劃的一條奇計,結果反令皇上蒙受不白之冤,不僅公主、朝臣,就是萬世之後,說起此事,都會懷疑是朱棣下令害死了自己親妹夫。所以許成得伯爵之賞,不僅因爲告人之罪,也還有“還帝清白”之功。

大明開國勳戚梅思祖與梅殷的異路人生:一忠一奸 第3張

譚深、趙曦二位是一對倒黴鬼,死得極慘。有個叫瓦剌灰的蒙古降人,過去是梅殷的部下,他懷念舊主,而恨極了兇手,上疏請求爲駙馬報仇。朱棣居然準了。於是瓦剌灰手執利刃,來到譚、趙二人受刑的現場,親手砍斷他們的手腳,又剖開肚皮,掏出腸子,一大堆鮮血淋漓的人下水,堆起來,祭他冤死的故主。事畢,他也不活了,當場抹了脖子,追隨舊主而去——此爲殉葬!梅殷在陰間,有這位壯士的保護,惡人休想再將他擠下奈何橋。

朱棣爲了安撫公主妹妹,用酷刑處死了兇手,還親自賜書解釋,又給梅殷兩個兒子加官,同時進封公主爲寧國長公主。

照理說,朱棣對公主兩口兒應是極爲痛恨的,他剛起兵時,公主就給他寫信,以君臣大義責備他。後來他進兵至淮北,駙馬又堅決抵抗。他給公主下書,讓她遷居太平門外避兵,公主也不答覆。《明史》對此的解釋是:“成祖故重(公)主”,所以對其夫婦的忤逆,並不深怪,即位後,歲時賜與無算,連諸王都不敢望。

如果這確是朱棣的本心,那麼梅駙馬不幸的命運,只好怪小鬼難纏了——而閻王殿上的小鬼,亦實在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