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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爲什麼要罵楊朱?他就究竟做了什麼讓孟子生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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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楊朱學派沒有主動去惹儒家學派,不像墨子,猛烈抨擊儒家學派,還很“毒舌”地取笑儒家弟子,看見哪家死人就開心,有生意上門,可以去幫他們操辦葬禮吃吃喝喝了,說這些弟子是發死人財的“賤儒”。孟子批評墨家學派是禽獸,也很“毒舌”,不過這也算是“出乎爾者反乎爾者”。但楊朱學派應該是道家學派的一支,道家都主張“清靜無爲”,估計楊朱學派是絕不會主動出擊,去找儒家的麻煩的。

但楊朱學派在內在邏輯上確實是找了儒家的麻煩,這源於他的核心思想與儒家的對立,這迫使孟子不得不出手,批評楊朱學派,搞臭楊朱,以維護儒家學說。

楊子,名朱,又叫陽生,戰國時期魏國人,有人說他是老子的弟子,應該屬於道家一派的隱士。他闡發了一種人生哲學,其核心觀念便是“爲我”。就是以是否對自己有利當做評判是非善惡的標準。孟子在批駁楊朱時,認爲“楊子取爲我,拔一毛而利天下,不爲也”。按照孟子所描述的推斷,楊朱是一個極端自私自利的人,爲了天下的大利,都不肯從自己身上取一根毛。其實孟子這是有點不厚道地斷章取義,在《列子》的記載中,楊朱的原話其實是這樣的:

楊朱曰:“伯成子高不以一毫利物,舍國而隱耕。大禹不以一身自利,一體偏枯。古之人損一毫利天下不與也,悉天下奉一身不取也。人人不損一毫,人人不利天下,天下治矣。”

楊朱說:“伯成子高不肯拔一毛而有利於他人,因此捨棄王位,隱居耕田。大禹不願爲自身謀利,因此勞累過度,半身不遂。古人拔下自己的一根毫毛來有利於天下他也不給,而讓普天下來奉養他一人他也不同意。人人都不拔下一根毫毛,人人都不有利於天下,那麼天下就治理好了。”

孟子爲什麼要罵楊朱?他就究竟做了什麼讓孟子生氣的事

原來楊朱並非一個純粹的隱士,他有政治理想。楊朱認爲,要是一個人遺世獨立不與這個世界發生任何關係,每個人都是獨立的自由的生命,我不取身體的一毛有利於天下,我也不拿天下一絲一毫,人就像蠶蛹一樣,把自己包起來,和世界沒有任何關係,這樣天下就太平了。也就是說,如果每一個人不去爲了他人的利益而自我犧牲,也不會出現爭權奪利而導致的自我犧牲,人人對自己負責,嚴守自己權利的邊界不越線,世界就和諧太平。愛有時候是殘酷的,奉獻和索取也是殘酷的,用他的同道莊子的話說,就是與其相濡以沫,還不如大家誰都不認識而相忘於江湖。在楊朱看來,只有自身肉體和生命的健全、靈魂的圓滿纔是真正的快樂。

看來,孟子說楊朱是一個極端自私自利的人,還真的是冤枉了他。楊朱的“爲我”是建立在不損人利己理想的基礎上的“貴己”和“重生”。在楊朱看來,沒有什麼比生命的健全和精神的自在更可貴了,滔天的富貴、燻人的權勢,在生命面前不值一提。楊朱的利己主義,只求生命的自足、精神的自由和靈魂的安寧,不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照此理想,也就不會造成天下的混亂,天下也就平安無事了。

但楊朱的利己主義,在邏輯上必然引來無政府主義。這就是拆當權者的臺。楊朱的理論認爲,每個人都是至高無上的個體,不名一文的窮人與號令天下的君主,都是一樣的,你是你,我是我,你不要爲了自己的利益而剝削我,我不必爲了你的利益犧牲我,你是你生命的君主,我是我身體的皇帝,大家相安無事天下太平。這種理論完全消解了王權的正當性,所以無論是儒家還是法家,都對楊朱大加撻伐。韓非子就怒氣衝衝地說:

今有人於此,義不入危城,不處軍旅,不以天下大利易其脛一毛,世主必從而禮之,貴其智而高其行,以爲輕物重生之士也。夫上所以陳良田大宅,設爵祿,所以易民死命也。今上尊貴輕物重生之士,而索民之出死而重殉上事,不可得也。

孟子爲什麼要罵楊朱?他就究竟做了什麼讓孟子生氣的事 第2張

“假定這裏有個人,堅決不進入危險地區,不參軍打仗,不願拿天下的大利來換自己小腿上的一根毫毛;當代君主一定會進而優待他,看重他的見識,讚揚他的行爲,認爲是輕視財物愛惜生命的人。君主所以把良田和寬大的住宅拿出來作爲賞賜,設置官爵和俸祿,爲的就是換取民衆去拼死效命;現在君主既然尊重那些輕視財物愛惜生命的人,再想要求民衆出生入死爲國事作出犧牲,就根本不可能了。”在韓非子看來,楊朱的思想簡直是大逆不道,不僅不服兵役,還看不上君主給的高官厚祿,要知道,君主拿出來的高宅大屋高官厚祿,是用來等價交換生命的,楊朱把個人的生命看的太重,如果人人都是這樣,沒有人爲君主效命,那君主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

孟子說楊朱是“拔一毛利天下而不爲”,韓非子說的是“易天下大利”。孟子說楊朱不肯犧牲自己的一根毛髮來讓天下人得利,是一個極端自私自利的人;韓非子說楊朱的意思是拿天下的大利換我的一毛髮,我也不換,我的身體和生命是最重要的,物質利益對我來說是無關緊要的,這叫“輕物重生。”可見,在孟子眼裏,楊朱極端自私自利,而韓非子說楊朱大概就是一個視功名富貴如浮雲如糞土的隱士。孟子斷章取義的做法很不厚道。但對如果論敵和風細雨,這不是孟子的風格。

孟子反對楊朱的原因很多。首先楊朱學派的影響力急劇上升,儒家學派的弟子好多都跑到楊朱學派那裏去了,嚴重蠶食了儒家學派在戰國思想市場上的份額。其次,儒家強調仁者愛人,人要愛別人愛社會。孟子強調人所以不是禽獸,就是在於有人倫道德觀念,只有禽獸纔會只重視生命而不顧及其他,而楊朱的“爲我”和“貴己”就是赤裸裸的自私自利的行爲。第三,孟子提倡公利,爲了國家天下公義,人甚至可以捨生取義,而楊朱學派就只重視自己的生命,把天下大利和社會公義拋諸腦後,這是嚴重不負責任的行爲。更爲重要的是,孟子說楊朱的“爲我”就是“無君”,不把君主當盤菜,不把領導放在眼裏,和韓非子一樣,孟子認爲楊朱就是大逆不道。儒家講究以禮治國,禮就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社會秩序,楊朱“爲我”主張“拔一毛利天下而不爲”,這讓儒家的“禮”無法實現,孟子當然要批駁並進而有些大失風度地罵楊朱是禽獸了。

孟子爲什麼要罵楊朱?他就究竟做了什麼讓孟子生氣的事 第3張

其實,楊朱和孟子還是可以做朋友的,因爲他們都主張推己及人。孟子的性善論要求君主能推己及人推恩於人,這樣就能施行仁政,而楊朱比孟子的境界更高了一層,他甚至要求人要推己及狗。《韓非子·說林下》記載:

“楊朱之弟楊布,衣素衣而出,天雨,解素衣,衣緇衣而反,其狗不知而吠之。楊布怒,將擊之。楊朱曰:“子勿擊也,子亦猶是。曩者使女狗白而往,墨而來,子豈能毋怪哉?”

楊朱的弟弟楊布外出時穿白衣,在外遇到下雨,便換了件黑衣,回家時他家的狗竟不認得主人了,狂吠起來。楊布氣得要打狗,楊朱卻說:“你不要打它。如果這狗在出外時爲白色,回來卻變成了黑色,難道你不同樣感到奇怪嗎?”

看來楊朱不僅認爲人的生命和靈魂的自由是寶貴的,即使是狗,也有狂吠的自由,這叫推己及狗;而孟子也主張仁人愛物,推己及物,所以孟子和楊朱應該可以手拉手做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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