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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煬帝雄才不遜唐太宗 荒淫殘暴爲後世污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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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案左首,架着一把名貴的古銅鏡。每當讀書倦了,楊廣就攬起來,和鏡中人對視。一股壓抑不住的英氣破鏡而出,照亮了他的雙眸:從俊朗的眉毛到挺拔的鼻樑,從光滑的皮膚到鮮潤的雙脣,每一根線條都千斟萬酌,每一個細節都經得住推敲。很明顯,這不是隨手捏就而是精心設計的面孔。他百看不厭。(《隋書·煬帝紀》:“上美姿儀,少敏慧。”)

在內心深處,楊廣一直覺得自己有兩個父親:一個是人間的楊堅,另一個是天上的上帝。

天上的父親給了他幾乎一切他想要的:

他被安排銜着金湯匙出生,並且投生在北周重臣隋國公楊堅的府第。還沒出生,府裏已經給他千挑萬選出數十名的奶媽和僕婦,準備了成百上千的玩具、童衣和飾物。從懂事起,他的身邊就跟隨着龐大的僕從隊伍,隨時準備滿足他每一個小小的需要。他的一顰一笑,都是無數人關心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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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俊秀的外表,上天還賜予他超乎常人的聰穎。七歲那年,他寫出了平生第一首詩歌,歌詠長安灞河兩岸的旖旎風光。這首詩從老師手中流傳到文人學士圈中,立刻爲他贏得了“神童”的美譽。後來他成了到他爲止的歷代皇帝中最博學、最富才華的一個,隋代文學史上留下了他許多首優美的詩篇。

人間的父親當然對他更加疼愛。保姆懷中那個粉紅色的小臉上燦爛的笑容,似乎有一種天生的魔力,在第一瞬間扯“偏”了父親楊堅的心。越長大,這個孩子的聰明、懂事、可愛就越讓他感覺到父親的驕傲。作爲一個很少承認錯誤的人,楊堅卻不能否認他對這個孩子“於諸子中特所鍾愛”。做隋國公時,楊堅重金爲這個孩子聘請了國內最博學的老師,做了皇帝后,他乾脆把原來打算用爲丞相的王韶任命爲楊廣的師傅。從楊廣自少年起接受的一系列任命中,我們可以一目瞭然地讀出楊堅對他的特殊器重和苦心培養。開皇元年(581年)二月二十六日,在楊堅開國稱帝僅十二天之後,年僅十三歲的楊廣就被封爲晉王,並被任命爲幷州總管,授武衛大將軍稱號。幷州爲當日防備帝國最危險的敵人突厥的戰略要地,封楊廣於這樣的要衝,當然是爲了讓他儘快成長爲帝國的藩屏。十八歲那年,晉王在幷州表現出的才能被皇帝認可,於是皇帝召他回朝中,實習宰相之職。從此之後,帝國內最重要或者最關鍵的職務幾乎都是屬於這個兒子的。當突厥欲圖南下時,楊廣被立刻調回幷州,繼續屏擋突厥。由於南方全部反叛,楊廣又被迅速從幷州總管調爲揚州總管。雖然任命皇子擔當要職是隋文帝的整體政治籌劃,雖然這些職務實習性成分居多,然而在五個兒子當中,楊廣的屢次任命無疑是最風光的。

從懂事開始,楊廣就認爲自己是獨一無二的上帝的寵兒。在他眼裏,這個世界幾乎是專爲他而創造的。他來到人間,就是爲了玩一場叫做“人生”的快樂遊戲,爲了像父親那樣收穫萬衆的崇拜,盡享人生的每一點滴美好。他有充分的理由這樣認爲,因爲很少有哪個生命樂章的序曲能這樣燦爛。

然而,天心永遠不可能徹底被凡人所瞭解,命運的安排往往是讓人費解的,它給了楊廣一切,卻唯獨忘掉了最關鍵的一樣:恰當的出生順位。在他前景輝煌的命運之路上,橫亙着一個巨大的陰影:兄長楊勇。

自從西周時起,中國政治權力的傳遞就一直遵循着一個明確的原則:“立嫡以長”。大隋天下的未來主角,應該由他的長兄楊勇扮演。

“嫡長制”最有效地保證了皇族內部權力延續的有序,杜絕了皇族間的競爭,所以被聖人稱爲“百王不易之制”。然而,這個制度的合理性是那麼禁不起推敲。誰都知道,出生順位與治國才能沒有什麼邏輯上的聯繫。正是這個制度導致歷史上幼童、白癡、昏庸之徒不斷登位。爲什麼要把帝國的前途囚禁在這樣一個弱智的規定裏呢?

相信在一千四百年前,楊廣和他的其他兄弟們都是這樣想的。

 

隋煬帝雄才不遜唐太宗 荒淫殘暴爲後世污衊 第2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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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降生在政治旋渦中的楊廣兄弟對政治的興趣幾乎是天生的。在過去的幾千年裏,政治幾乎是一箇中國男人實現自我的唯一途徑。在他們的視野裏,只有政治,才能體現一個人的生命價值;只有權力,才能賦予男人以非同尋常的力量和尊嚴。混合了鮮卑族和漢族血液的楊氏家族的男人們生命力都非常強健,“蓋世英豪、兒郎虎豹”這句唱詞用在楊堅家裏異常貼切。楊堅其餘的四個兒子,都像餓狼渴望鮮肉一樣,對皇位垂涎三尺。雖然文筆出色,楊廣從來沒想到要當什麼文學家。那樣的前途對一個皇子來說幾乎是一種恥辱。

在楊堅稱帝、五兄弟同日封王之後,楊廣就感覺到兄弟們之間的關係發生了微妙的變化,這些從小在一起嬉戲打鬧着長大的兄弟看對方的眼神裏都多了一絲陰冷和提防。南北朝時期的政治,是中國歷史上最富陰謀和血腥色彩的時期之一。爲了爭奪皇位,政治上層一直在鉤心鬥角、相互殺戮,而皇族間的兄弟相殘是高層政治中最常上演的劇目之一。從這一刻開始,楊氏兄弟倏然驚覺:生在帝王之家,就是活在狼羣之中,也許有一天,不是自己殺掉其他兄弟,就是其他兄弟殺掉自己。

既然生活在狼羣之中,強壯、敏捷、狡猾就是競爭的資本。楊廣堅信自己具備這樣的天賦。雖然一個個野心勃勃,但其他兄弟都是碌碌之徒,只有楊廣從楊堅身上繼承了一個政治家所必需的基本素質:城府、機敏和悟性。

一般來說,豪門子弟都免不了一些共同的毛病:驕縱狂傲、眼高手低以及缺乏自制能力。可楊廣似乎是個異數。

也許是因爲師傅們教育的成功,也許是因爲他過人的悟性,他從小就表現出非同尋常的自制力,舉止端凝,“深沉嚴重”。其他兄弟多是典型的紈絝,爲了一時之慾,多違父母之意:長兄楊勇缺乏心機,行事放縱,老三楊俊性格軟弱,奢侈無度;老四楊秀則性情暴烈,甚至“生剖死囚,取膽爲樂”(《北史·列傳第六十三》)。只有他對父母之命奉之唯謹。父親提倡節儉,他便衣着樸素,用度有節。母親性奇妒,最看不得男人好色,他則與正妃蕭氏舉案齊眉,恩愛有加。

從很早開始,他就已經學會設計自己,雖然出身天潢貴胄,他卻善待下人,從無驕縱之色。“大臣用事者,皆傾心與交”,“敬接朝士,禮極卑屈,由是聲名籍甚,冠於諸王”。父親楊堅印象最深刻的是這樣一個細節:史萬歲是國之名將,開皇十七年他遠征雲南回朝時,分別路過秦王楊俊所在的成都和晉王楊廣所在的江都。兩個王爺對史萬歲的到來都很重視,親自接見。不過秦王關心的是向史萬歲索要征戰中虜獲的奇珍異寶,而晉王卻“虛衿敬之,待以交友之禮”,與他探討軍國大事。楊堅見二人情好,乃命史萬歲乾脆留在晉王身邊,督晉王府軍事。(《隋書·煬帝紀》)

開皇九年(589年),在隋帝國最重要的一次戰爭———爲統一南方而進行的平陳戰爭中,年僅二十歲的楊廣被任命爲五十萬大軍的最高統帥,引起舉國矚目。這次戰爭是他正式登上帝國政治舞臺的亮相之作,楊廣深知這是樹立自己形象的千載難逢的機會。事實上,他的全國性聲譽就是在此刻建立起來的。腐敗的南朝不堪一擊,平陳戰爭勝得輕鬆愉快。攻滅南朝之後,楊廣首先命屬下收取陳朝政治檔案和典章文物,“封存府庫,金銀資材一無所取”,“秋毫無所犯,稱爲清白”。由此“天下皆稱廣以爲賢”,“昆弟之中,聲譽獨著”。(《隋書·煬帝紀》)

二十出頭的他成了隋帝國風頭最健的政治明星,這個皇子的賢能實爲歷代少見。在楊廣刻意表現自己的背後,隱藏着誰都讀得懂的動機:雖然嫡長制原則橫亙在面前,但熟讀歷史的楊廣知道,“換太子”這樣“大不韙”的事,在歷史上並非沒有發生過。

從一定程度上說,中國歷史不是一部人的歷史,而是神或者鬼的歷史。構成前者系列的是文武周召、孔孟程朱、諸葛亮、文天祥這些天縱神聖、料事如神、頂天立地、完美無瑕的形象;構成後者系列的是夏桀商紂、秦始皇、曹孟德、秦檜這些窮兇極惡、無惡不作、頭上長瘡腳底流膿的角色。中國歷史中的人,身上往往充斥着“神性”或者“獸性”,唯獨缺少“人性”。而在這些“鬼”當中,隋煬帝楊廣是面目最醜惡的一個。

在老百姓的傳說中,楊廣原本是終南山間一隻巨鼠轉世,所以淫猥貪婪,無惡不作。這個古今惡人排行榜中的Top1幾乎集中了人類所能有的全部邪惡品種:淫蕩、貪婪、狡詐、陰險、自私、冷血、殘暴、血腥、昏亂……他犯下了幾乎人類所有能犯下的罪行:“謀兄”、“淫母”、“弒父”、“幽弟”、“逆天”、“虐民”……

之所以被潑上了這麼多層污垢,一切都起源於他犯的第一個“錯誤”:“奪嫡”。

在今人看來,對皇位的渴望並不能被認爲是一個錯誤。作爲一個受到器重的皇子,楊廣對皇位的“非分之想”,其實屬於一個人的正常慾望範圍。從能力、才華及素質看,楊廣確實比他的兄弟們更適合當這個皇帝。在所謂的“奪嫡”過程中,楊廣所做的主要是竭力表現自己的能力而已,用今天的話來說,這是一種良性競爭。

然而,在古人看來,對皇位動念,本身就是楊廣的大罪。換句話說,問題不在於楊廣進行的競爭是不是良性,而是他根本不應該參與競爭。

在傳統中國,每一個人生下來,身上都繫着一個無形的標籤,叫做“名分”。遵守名分,是人生守則中的第一款。用李斯的那個著名寓言來比方,生在倉裏的老鼠註定會一生吃白米,而生在廁所裏的老鼠註定一生吃手紙。不守名分,是一個人所犯的錯誤中最危險的一個,因爲名分關乎社會穩定。商子說:“一隻兔子在野地裏奔走而百人逐之,並非是兔子可以夠這百人來分,是由於名分未定,誰都可以來爭。賣兔者滿市,卻沒有人敢不給錢就拿,是由於兔子有主,名分已定。所以定名分,才能天下大治;名分不定,必將天下大亂。”

  

隋煬帝雄才不遜唐太宗 荒淫殘暴爲後世污衊 第3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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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文化推崇的最高價值是穩定。江山永固,萬世不變,是統治者最大的利益關切。這就註定了它是一種反競爭的文化,因爲競爭往往帶來混亂和動盪。“雄心、進取”這些我們今天看來非常雄性、英武的詞彙,在過去卻是非常錯誤和不祥的。聖人說,如果大家都“各安其分”,那麼社會就不會起衝突,天下就會永遠太平祥和。通過這種方式實現的穩定肯定是壓抑和缺乏活力的。然而過去的中國人卻樂於忍受。由於對競爭的恐懼達到了變態的程度,他們寧可要嫡長制的草,也不要自由競爭的苗。如果哪位皇帝或者皇子膽敢挑戰立嫡以長的原則,不但在當時他要受到大臣們的強烈反對,在死後也必將成爲人們全力攻擊的對象。

由於以勤儉著稱的隋文帝被傳統史學立爲“基本正確”、“主流是好的”好皇帝,所以攻擊的矛頭就集中對準了楊廣。他們以楊廣爲主角,編造了一個又一個匪夷所思的故事,以證明楊堅選擇楊廣是多麼的錯誤。出現在《隋書·煬帝紀》中的楊廣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平陳戰爭勝利後進入陳宮,尋找陳叔寶那個著名的寵妃張麗華。據說相見之後,楊廣色心大動,“欲納爲妃”。幸虧老臣高熲殺了張麗華,避免了這個“狐狸精”禍亂大隋。

編造這個故事的動機當然是爲了證明楊廣本性好色。然而這個說法根本經不住推敲。傳統史家也承認,楊廣是一個善於蟄伏、處心積慮的人。平陳戰爭對他來講是樹立自己形象的千載難逢的機會,他必然會注意自己的一舉一動。張麗華並非一般的女人,這個妓女出身的女人在那時以淫蕩、邪惡、奸詐爲全國所知,並被認爲是陳朝滅亡的罪魁禍首之一,她的結局是戰爭勝利後舉國關注的一個焦點。在這種背景下,即使二十歲的楊廣有性錯位(在史書中我們並沒有見到其他例證),喜歡一個孩子已經十五歲(張麗華所生的被立爲太子的深時年十五)的半老徐娘,也不至於做出如此駭人聽聞的事來———那豈不是自絕政治生命?

與《隋書》記載不同,同樣於唐初修訂的《陳書》和《南史》都明確記載殺張麗華的命令發佈自楊廣而不是高熲。《陳書》記載:“晉王廣命斬貴妃,榜於青溪中橋。”而《南史》則說:“晉王廣命斬之於青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