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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爾格:隨時可打開德國大使館保險櫃的神奇間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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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爾格:我從不撬保險櫃,但文件會主動送上門來;不持槍闖密室,但門會自動爲我打開

一封挽救蘇聯的電報

看了拉拇扎的這封電報,斯大林其實還是猶豫了很久,反覆地斟酌形勢後,他決定賭一把。

給斯大林發電報的那個名爲“拉拇扎”的人,即德國人佐爾格,二戰中最偉大的間諜巨星。“拉拇扎”是他在蘇聯情報界的化名。

今天在德國聯邦檔案館裏還保存着當年對他的審訊錄音。他說,我的工作堅持一個原則:“我從不撬保險櫃,但文件會主動送上門來;不持槍闖密室,但門會自動爲我打開”。顯然,這是個間諜中的間諜,高手中的高手。

1895年10月4日,理查德佐爾格出生在高加索地區巴庫的薩芬奇鎮。他的父親是德國人,母親是俄羅斯人。佐爾格小時候是個敏感而膽怯的孩子,睡覺時臥室裏整晚都點着燈。

佐爾格:隨時可打開德國大使館保險櫃的神奇間諜

在他上高中期間,一戰爆發了。佐爾格投筆從戎,報名參了軍。在前線他三次受傷,兩條腿都被彈片打折,留下終身殘疾。由於他作戰勇敢,被授予二級鐵十字勳章。

戰爭的殘酷血腥觸及了佐爾格的靈魂。從戰場上返回後,佐爾格一邊養傷一邊進入大學繼續讀書。他說:“我們雖然在戰場上拼命,但我和我的士兵朋友們沒有一個瞭解戰爭的真正目的,更談不上它的深遠意義了。”

不久,俄國爆發十月革命。佐爾格的人生軌跡被徹底改變。他回憶“我決心不但在理論上,思想上支持革命運動,而且在行動上也要成爲它的一員”。而他後來成爲諜中之諜,可以說全是因爲戰爭,是戰爭的殘忍面目讓他下決心儘自己的所有力量去抵制它。

一戰結束後,佐爾格取得了漢堡大學的社會學博士學位,加入了德國共產黨。1924年10月,他來到母親的故鄉,加入了蘇聯共產黨,先在共產國際,後被安排在紅軍總參謀部四局,即蘇聯紅軍的國際情報部工作。

佐爾格對時局超強的分析研究能力使他受到許多人的讚賞。紅軍四局局長別爾津對他非常器重,並與他成了好朋友。

佐爾格在中國

在中國,佐爾格拍攝了大量的日軍燒殺擄掠,姦淫婦女,活埋中國市民、軍人的照片,並將這些資料放進外交郵袋,設法送回德國外交部。

1929年,別爾津把佐爾格派往中國。任務是瞭解中國共產黨的境遇,重建被國民黨破壞的共產國際情報網,蒐集英法美日尤其是日本的對華戰略,爲蘇聯提供參考。

以“資深記者”身份來到中國的佐爾格帶着一大摞介紹信、推薦信和記者證,取道法國馬賽,乘日本客輪,經蘇伊士運河、科倫坡、香港,最後抵達上海。

到上海後,他憑藉多家報刊駐華記者的惹眼身份和生動犀利的文章,很快成爲在上海外國記者圈內的著名人物。佐爾格博士精通英語、法語、俄語,來華前,又在很短的時間內掌握了漢語和日語,迅速建立起了一個國際情報網絡。

同時他還廣交朋友,尋找情報的來源,潛心研究中國的事務,結交了許多中國進步人士,比如蔡元培、魯迅、宋慶齡,與當時的中共中央文委書記王學文以及從事中共地下祕密工作的陳翰笙共事並建立了緊密的合作關係。

佐爾格在中國工作期間,還認識了一位他間諜生涯中最重要的朋友和助手。他就是尾崎秀實,日本《朝日新聞》駐華記者。假如沒有他,後來在斯大林桌上的那封電報或許將不會存在。

尾崎秀實不是共產黨員,但思想左傾。通過美國左翼作家史沫萊特介紹,與佐爾格相識。尾崎秀實一直對日本侵略中國懷有反感,他利用自身的記者身份,調查日本、蔣介石、汪精衛三方關係的變化及日本關東軍動向,免費爲佐爾格提供了大量情報。

1931年的九一八事變之後不久,尾崎秀實奉命回到日本,而佐爾格則繼續留在中國。1932年下半年,佐爾格接到命令,返回莫斯科。

對近三年的中國之行, 佐爾格在被捕的審訊錄音中這麼回憶:“如果不是爲了崇高的事業,我將在中國一直待下去,我已深深地迷戀上這個國家了。”

而到了1937年,佐爾格分別在7月及12月短期出差中國。在第二次出差期間,他在南京城內,親眼目睹了日軍的種種讓人毛髮豎立的野蠻獸行。他拍攝了大量的日軍燒殺擄掠,姦淫婦女,活埋中國市民、軍人的照片,並將這些資料放進外交郵袋,設法送回德國外交部。

佐爾格使得這些南京大屠殺的證據得以保存到今天,對他的貢獻,中國人民將永遠予以銘記。

周旋在德、日之間

佐爾格以德國《法蘭克福報》駐東京的特派記者身份進入日本後,和尾崎秀實取得聯繫。同時,他也積極和一些在日本的德國人交上了朋友。

回到蘇聯的佐爾格,很快和相愛的姑娘卡佳結婚,婚後不久,被派往日本。

1933年9月6日,佐爾格以德國《法蘭克福報》駐東京的特派記者的身份進入日本後,和尾崎秀實取得聯繫。同時,他也積極和一些在日本的德國人交上了朋友。

作爲一個外國人,在東京這個戒備森嚴的地方要獲取日本情報不太容易,他必須智取。這時,他認識了德國駐日本大使館的武官尤金奧特上校。此人蔘加過一戰,與佐爾格一見如故。

佐爾格在一戰中受傷的腿和那塊十字勳章更是博得了奧特上校的信任。後來,奧特上校一直是佐爾格一個重要的情報來源。而在一開始,卻是佐爾格在幫助奧特上校完成他的情報工作——這是佐爾格對奧特下的一個誘餌。

據日本拍攝的一部名爲《間諜佐爾格》的電影記述,佐爾格常給奧特提供關於日本的情報和對時局精闢的見解,使奧特逐漸升了官。奧特升任德國駐日大使後,佐爾格順理成章地成爲了德國大使館的資料分析員,並加入了納粹黨,也就是說:德國駐日本大使館的保險櫃爲佐爾格全面敞開了。

另一方面,尾崎秀實因其大量評論文章引起轟動,被日本當時的首相近衛文麼看中,成了首相的顧問兼私人祕書,成爲日本高層的智囊團成員。佐爾格通過他也獲得了更多日本高層的重要機密。


佐爾格,究竟是誰?

1937年後,莫斯科給佐爾格的經費不斷減少,後來乾脆停止了工作經費提供。

令人不解的是,一貫行事沉穩的佐爾格有過一段比較瘋狂和墮落的生活。

在1937年至1940年間,佐爾格常在夜總會跟人整晚喝酒,酒後駕駛摩托車狂奔,生活放蕩不羈。他告訴他的日本情人花子:停止歐洲所有戰爭是他的任務。他甚至在醉酒後大叫“如果有人幹掉希特勒,那就是我!理查德佐爾格!”

這對一個間諜來說並非一時的失態,簡直是危險的舉動了。但這些舉動並非沒有原因。佐爾格也有他不爲人知,也難爲人知的痛苦:

從南京回到日本,那些被殘殺的中國人的影子還在佐爾格的眼前無法拂去。在蘇聯,斯大林又發動了“大清洗運動”,被斯大林簽署的處決名單中也包括佐爾格尊敬的老上司:四局局長別爾津將軍。1937年後,莫斯科給佐爾格的經費不斷減少,後來乾脆停止了工作經費提供。

當時的佐爾格可說是應了中國的一句老話:“屋漏又遭連夜雨”。他進入了他間諜生涯的低谷時期。他突然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了, 他不知道這場人類歷史上最殘忍的戰爭何時才能停止!他開始思念遙遠的親人, 思念自己兒時和家人一起生活的木屋,思念他的母親、妻子……他覺得自己是一個掙扎在遠離家鄉幾千公里外的孤獨間諜,他根本無法掌握自己的命運!

1940年,納粹德國已佔領了波蘭和法國。之後,德意日三國軍事同盟條約在東京簽署。這時,從柏林來了一位信使,途經莫斯科到達日本。

佐爾格:隨時可打開德國大使館保險櫃的神奇間諜 第2張

佐爾格在使館見到他後隨便問了一句:“蘇聯人對德國向西擴張有什麼反應?”信使聳聳肩說道:“管他有什麼反應呢!反正元首已在7月會議上確定了消滅蘇聯有生力量的計劃!”

1940年11月18日,佐爾格首次向莫斯科發出警報:希特勒準備發動對蘇戰爭!

1940年12月30日,佐爾格又根據自己掌握的確實情報發出密電:“在蘇聯邊境地區已集結了80個德國師。德國打算沿哈爾科夫—莫斯科—列寧格勒一線挺進,企圖佔領蘇聯!”

1941年3月5日,佐爾格再次發出急電:“德國在東線共祕密集結了9個集團軍150個師,隨時可進攻蘇聯。”

5月30日佐爾格向莫斯科發出急電:“德國將於6月下旬進攻蘇聯,這是確鑿無疑的。所有駐日德國空軍技術人員均已奉命飛返德國。”

同時,尾崎秀實破天荒地來到了佐爾格的寓所,這樣的特地造訪,只爲告訴他一個緊急而確切的消息:希特勒親自接見了日本駐德大使,正式通知日本,6月22日德國將不宣而戰地進攻蘇聯!

有時候,個人確實面臨着改變歷史的機會。佐爾格頻繁地向莫斯科發電報,莫斯科方面卻基本不予答覆。

焦急萬分的佐爾格在6月15日發出最後的警告電報:“再次重複:170個師組成的德國9個集團軍將於6月22日不宣而戰,向邊境發動進攻”。

頗有諷刺意味的是,就在這封電報發出的前一天,1941年6月14日,蘇聯政府發表聲明:信任《蘇德互不侵犯條約》。

根據佐爾格情人花子的回憶錄,在1941年6月22日,佐爾格喝了整整一夜的酒,哭了整整一夜。她寫道:“佐爾格爲人慷慨, 意志堅強,我只見過他一次失去自制能力,就是當他聽說德國進攻蘇聯。那天他痛哭失聲,哭得肝膽俱裂。”

佐爾格是在爲自己的無能爲力而哭泣。他通過欺騙朋友,冒着生命危險弄來的珍貴情報沒有得到上級的重視。他眼睜睜地看着無數蘇聯人民遭到德國鐵騎踐踏。眼睜睜看到他的情報被血淋淋地證實,卻無法改變這一切!

對於斯大林當時爲什麼沒有相信佐爾格? 這段歷史,時隔幾十年,歷史學家一直在研究,但至今仍舊是個謎。

佐爾格被捕

1944年11月7日,俄國十月革命紀念日,蘇聯紅軍已收復了所有蘇聯領土,前進目標直指柏林。就在同一天,日本東京的巢鴨監獄中,佐爾格被處以絞刑,終年49歲。

德軍的種種軍事行動一次次證實了佐爾格情報的準確,於是,莫斯科終於重新開始重視佐爾格的情報了。

蘇德戰爭爆發後,希特勒希望日本迅速進攻蘇聯,使蘇聯陷於兩難處境。而蘇聯則擔心日本在遠東地區發動對蘇戰爭。對於日本的選擇,斯大林和希特勒都在急切地想知道。

1941年10月4日,佐爾格向莫斯科發出其一生中最後一封,也是最重要的一封電報。這封電報是尾崎秀實在近衛首相的內閣會議中得到的絕密消息:“1941年9月15日以後,蘇聯的遠東地區可以認爲是安全的,來自日本方面的威脅已經排除。日本不可能發動對蘇戰爭,相反,它將向美國開戰。發報人:拉拇扎。”

斯大林正是由這封電報確定了決心,下令從東部轉移了11個步兵師和坦克師,超過25萬人的部隊增援莫斯科,最後取得了莫斯科保衛戰的勝利,繼而取得斯大林格勒戰役的勝利,有力地扭轉了二戰的戰局。

1940年10月初,特高課抓獲了佐爾格小組的一名成員,順藤摸瓜,10月17日抓捕了尾崎秀實,18日清晨,佐爾格被捕。

審訊沒有太多懸念。佐爾格向檢察官講述了自己的一生,這些資料成爲後來研究佐爾格的最重要資料。

而他的朋友尾崎秀實在審訊中說的一句話,成爲了一句日本的名言:“我可能背叛了我的國家,但是我沒有背叛我的民族!”這句話同樣適用於身爲德國人的佐爾格:“我可能背叛了我的國家,但是我沒有背叛我的民族!”

“佐爾格,你到底是哪國人?”面對審判者提到的這個問題,佐爾格一直沒有回答。他是著名的記者,德國大使館資料分析員,德國納粹黨員,蘇聯共產黨員,社會學博士,蘇聯間諜,多重的身份,多種的人生全都疊加在了這位20世紀最偉大的間諜巨星身上。

而今天,如果有人再問起:“佐爾格,究竟是誰?”回答是肯定的:他是一位爲了信仰而孤獨地生活在異國的間諜,他是世界人民永遠不會忘懷的勇士,是一位真正的世界反法西斯主義的戰士!

1944年11月7日,俄國十月革命紀念日,蘇聯紅軍已收復了所有蘇聯領土,前進目標直指柏林。就在同一天,日本東京的巢鴨監獄中,佐爾格被處以絞刑,終年49歲。尾崎秀實也被處以絞刑,終年43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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