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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何李自成都打到城下了崇禎還不詔吳三桂回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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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禎十七年(1644年)二月八日,李自軍大軍攻下山西首府太原。告急文書傳來,舉朝驚慌失措。崇禎召集文武大臣、科、道各官,問“戰守之策”。鑑於遷都的事行不通,崇禎另想到了另一個法子:調山海關的將士防堵李自成。李明睿卻告誡道:“山海關的士兵不可盡撤,各邊大將不可輕調。”崇禎兩手一攤,嘆氣道:“這個時候士兵還在山海關,大將都在邊境,就算調,也不是一時半會可以調得來的,奈何?”他想就近京八府處招募兵員,但這時明廷無餉,“內帑如洗,一毫無措”,而“民窮財盡”。 “,招兵之議,只有不了了之。

而在去年(崇禎十六年)十一月,經薊遼總督王永吉代爲請求,崇禎起用已經退休賦閒的吳三桂父親吳襄爲提督御營,調他“入京協守”。吳襄領旨後,遂於這年正月初攜家眷進京。調吳襄進京,授以要職,究其原意,無非是籠絡好吳三桂,讓其感恩守土,同時,也可通過掌握吳襄,以之爲人質,斷絕吳三桂降清的心思。現在,看到了吳襄,崇禎不禁眼前一亮。既然關內的明軍難以抵擋流民軍的進攻,關上的兵又不可調,那麼,關外的遼兵呢?關外的遼兵如何?關外的遼兵已經不是一次兩次充當救火隊員了,崇禎二年(1629年)的“己巳之變”、崇禎五年(1632年)的“孔有德之亂”等等重大事件裏,都閃現着關外遼兵的影子,且都是在關外遼兵的出現後才取得了勝利。

爲何李自成都打到城下了崇禎還不詔吳三桂回師

而且,兩年前吳三桂入援驅逐走清軍“奉命大將軍”阿巴泰的往事還歷歷在目呢。除了關外遼兵能戰之外,他也覺得年輕的吳三桂是一員不可多得的將才,一旦調其入京,說不定會扭轉乾坤,反敗爲勝。於是,崇禎十七年(1644年)正月十九日,他正式向大臣們提出這個想法,徵詢大家的意見。在他看來,這應該是能夠解除京師危機的唯一可行之法了,大臣的反應應該是一致支持的。可是,他錯了。他的設想一經拋出,在朝堂之上,立刻引起了一場曠日持久的紛爭。大臣們紛紛反對。因爲,誰都知道,把吳三桂及其關外遼兵調入京師,就等於是把寧遠拱手相讓給清兵,而等京師的危險解決了,秋後算賬,贊成調吳三桂的人到時不免落下“棄地”的罪責。首輔陳演擲地有聲地說:“一寸山河一寸金,錦州告急,寧遠的士兵萬不可調。”。

崇禎急了,只好硬着頭皮強調只調吳三桂和他手下的五千精兵,剩下的兵馬原地不動,並沒有完全放棄寧遠。爲了儘快通過此議,他語氣極不滿意地責備各閣臣說:“像這樣重大的軍機要事應該早作定奪,大家都要負起責任來,不能互相推諉,延緩誤事。”首輔陳演想了想,先表示贊同贊崇禎的話,說:“與關寧比較起來,的確是京師的情況緊急。”但緊跟着,話鋒一轉,說:“吳三桂的五千精兵深爲清軍所畏,不單單寧遠依靠這五千兵鎮守,山海關也依靠這五千兵把守。有這五千兵在寧遠,人心自壯。一旦調回,剩下分守在各城堡的兵將,勢必解體。”接着,又說:“臣生性愚鈍,擔當不了大事,不能亂出點子,一切還是聖上自己作主。”將崇禎的話駁回。崇禎氣得乾瞪眼。

新提升爲兵部尚書的張縉彥補了一句:“吳三桂到底是調還是不調,就看寧遠到底是放棄還是不放棄,兩言而決。”崇禎看着他,希望他能“兩言而決”,拿出個最終方案。可是他的嘴卻恰到好處地閉上了,緊緊的,再也不說一個字。崇禎無可奈何,只好悻悻地強調說:“收回守土的成效,建造蕩寇大功,雖然屬於下策,但也是萬不得已啊。”(蔣德璟《愨書》卷十一)應該說,崇禎這是在表態了,可陳演還嫌不夠明確,他不肯承擔責任,不敢往上踢皮球了,卻又往下踢,他召集閣臣們開會,堅定不移地要找一個肯承擔責任的替罪羊。

可這些閣臣哪一個不是人精?一個個都玩起太極推手來,你說你的,我說我的,就是不說“調兵”兩字。會議議了好幾天,就是議不出一個明解的結論。到最後,陳演向崇禎彙報的結果是:閣臣不肯承擔責任,就讓督、撫、鎮等各級官員來承擔。崇禎只好下達諭旨向邊鎮各督撫徵求撤寧遠意見的諭旨。這麼一來,日子就一天天的過去了。偏偏,很多督撫也不肯承擔“棄地”的責任,都在考慮和拖延中。

爲何李自成都打到城下了崇禎還不詔吳三桂回師 第2張

三月初,李自成大軍兵臨宣府城下,而宣府距京師不過五六百里,指日可達。形勢已經變得刻不容緩了。薊遼總督王永吉和順天巡撫楊鶚以兩人的名義給崇禎寫了一份奏疏,建議請撤關外四城。等了這麼久,終於等到一個有擔當的了。崇禎激動異常,把王永吉的奏疏遍示給閣臣陳演、魏澡德等人。可邊鎮督撫中,就只這兩個人贊成撤兵入關,聲音未免太小了。陳演、魏澡德唯唯諾諾,仍不敢表示意見,只是推託說:“此議應徵求各撫鎮將的意見後再定奪。”改日,崇禎看陳、魏不能任事,便在德政殿召集科道九卿諸臣會議,再議調寧遠兵之事。

吳麟徵當即出列提議:六科道臣共同署名。但六科道臣卻相互推諉,誰也不肯舉筆。吳麟徵悲憤交加,獨自署名,將議撤寧遠的奏疏交呈崇禎。可惜,和王永吉、楊鶚二人一樣,吳麟徵的聲音太弱小了。羣臣們仍不敢下決策。眼看形勢越來越緊迫,陳、魏等人又有了新的想法。吳襄現在就在京師,撤寧遠與否,不妨問問吳三桂的父親吳襄的意見。他們建議崇禎召見吳襄,徵求他的意見。於是,二月十二日,崇禎在中左門召見戶兵兩部和吳襄,徵詢他對放棄寧遠退守山海關的看法。

吳襄的回答鏗鏘有力,他說:“祖宗之地尺寸不可棄!”崇禎急眼了,知他是害怕承擔“棄地”的責任,不敢說真話,便安慰他說:“都是爲國家大計,又不是說你父子要棄地。”頓了頓,問:“闖賊來勢兇猛緊迫,你覺得你的兒子吳三桂能扭轉戰局嗎?”吳襄大言炎炎地說:“臣猜測,闖賊遠據在秦晉二地,未必敢來,真要來了,就讓我做先鋒好了。

是李自成自己要來送死,臣子必生擒之以獻陛下!”崇禎以爲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失聲笑道:“闖賊已有百萬之衆,你說得倒輕巧!”吳襄解釋說:“闖賊聲稱百萬,實際上不不過數萬人罷了,全是烏合之衆!”

吳襄認爲闖軍全是烏合之衆,雖名百萬,實不堪一擊,腦子裏想的是流民軍揭竿之初無組織、無紀律、裝備差、武器落後的狀態,不錯,十年前,這個狀態下的流民軍就常常被曹文詔、左良玉、盧象升攆着屁股打,那個時候,數十個或上百個政府正規軍就可以追着幾千幾萬的流民軍打,可是,經過長時間的發展、壯大,現在的闖軍已非復當日的流民軍了,時勢已異,吳襄在家中養老弄孫,哪知這巨大變化?

看他吹得神乎其神,崇禎便問:“你父子到底有多少兵馬?”吳襄忙頓首請罪:“臣罪該萬死!臣手頭上的兵按花冊算有八萬人,實際上只有三萬餘人。”虛報軍額,冒領軍餉,這在平時該拉出去砍頭了。但這會兒顧不上了。崇禎只是淡淡地問:“你這三萬人都是驍勇敢戰之士嗎?”吳襄說:“如果說三萬人都是驍勇敢戰之士,成功哪裏用等到今日?臣可用的兵不過三千人。”

爲何李自成都打到城下了崇禎還不詔吳三桂回師 第3張

崇禎大奇,問:“三千人何以擋賊百萬?”吳襄得意非凡地說:“這三千人不是普通的士兵,都是臣吳襄的兒子,臣子吳三桂的兄弟。臣自受國恩以來,臣吃的用都都相當簡單,這三千人卻全都喝美酒吃肥羊;臣所穿的衣服都是普通布料,這三千人卻都穿凌羅綢緞,所以,臣能得其拼死效力。”既然這樣,崇禎又問:“你這三千人需要多少軍餉?”“百萬!”吳襄報出了一個天文數字。崇禎周身一震,驚呼道:“就算是三萬人,也用不了這麼多軍餉!”

“百萬還是往少裏說。這三千人在關外,都有數百畝莊田,現在要他們放棄關外入關內,沒有百萬金怎麼安置他們,又怎麼指望他們在戰場上出死力!”吳襄誇誇其談道。動用這三萬兵,就要耗費百萬兩的軍餉,崇禎黯然神傷地說了一句:“國庫只有七萬金,搜盡一切金銀什物,也只能補湊二三十萬罷了。”由於吳襄一口咬定“祖宗之地尺寸不可棄”,崇禎從他的嘴裏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撤與不撤寧遠,仍無定畫。

而以陳演、魏澡德爲首的廷臣們已經死心塌地地抱定了“棄地非策”的主意。一再聲明:“無故棄地二百里,臣不敢任其咎。”關外的遼兵遲遲不能調遣入內,大明王朝的喪鐘很快就要敲響了。不日,李自成大軍下宣府。崇禎召集文武大臣、科、道各官,問“戰守之策”。衆臣默然。崇禎大爲憤懣,悲愴地叫說:“朕非亡國之君,諸臣盡亡國之臣耳!”

廷臣們面面相覷,無一言可進。京外督撫大則認爲撤寧遠援京師爲便,崇禎這才後悔不迭地將吳麟徵的《請徙寧遠疏》發下,決定棄寧遠以衛京師。他還遍用重賞、高爵位來激勵將士用命。三月四日,崇禎手詔賜封遼東總兵吳三桂爲平西伯,平“賊”將軍左良玉爲寧南伯、薊鎮總兵唐通爲定西伯、鳳廬總兵黃得功爲靖南伯,後又補封山東總兵劉澤清爲“平東伯”。另給劉良佐、高傑等二十餘員將官晉級。六日,崇禎下令棄寧遠,徵召吳三桂、薊遼總督王永吉、薊鎮總兵唐通、山東總兵劉澤清率部入衛。吳三桂和王永吉鞭長莫及;劉澤清近在咫尺,卻謊報墜馬,腳受傷,拒不奉詔。唯獨唐通率八千人馬先到北京,但這杯水車薪,怎救得了明朝的危亡!吳三桂得封“平西伯”,獲撤寧遠之令,便着手部署撤離事宜,準備上路。

其所部遼兵四萬,遼民卻有五十萬。由於遼兵皆由遼民中來,兵民同爲一體,所以朝廷形勢雖然緊急,吳三桂卻爲撤退籌備了數天時間。於三月初十日離開了寧遠孤城,向山海關進發。

爲何李自成都打到城下了崇禎還不詔吳三桂回師 第4張

吳三桂如果吳三桂能像“已己之變”中袁崇煥馳援北京一樣,以精銳兼程疾馳,旬日當可抵達北京。可是百姓攜家帶口,背井離鄉,婦幼老少啼號,擁塞於道,每天行路不過五十里。究其原因,吳三桂乃是爲保全自己的實力計,故意拖延時間,延誤行期,擬讓其他各鎮兵馬先與闖軍鬥得你死我活之時,再坐收漁人之利,全取勤王大功。

三月十六日,闖軍攻陷昌平,進犯明朝黃陵十二陵,焚燒享殿,砍伐松柏。而在這一天,吳三桂纔剛剛走到山海關。從寧遠至山海關兩百里,以騎兵行軍日行百里計,不過兩天路程,吳三桂卻足足走了五六天。而到了山海關,他還是不急不慢,向朝廷兵部“請馬一萬,安歇家口五日”。崇禎急得直跳腳。三月十七日,闖軍東路進至高碑店,西路進至西直門外,炮聲大作。當晚三更,宮中內侍狼奔遯突,四下逃命。崇禎自感大勢已去,以發覆面,自縊於煤山,留遺書於衣帶中,雲:“朕自登極十七年,逆賊直逼京師。雖朕薄德匪躬,上幹天咎,然皆諸臣之誤朕也。朕死無面目見祖宗於地下,去朕冠冕,以發覆面,任賊分裂朕屍,勿傷百姓一人。”

在中國歷史上長達276年的大明王朝由此宣告滅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