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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賡的結局如何?其實他比徐志摩更愛陸小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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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賡死了。

消息傳來那天,殘陽如血。我正在書房,悠散地作畫。畫的是一幅《黃山鬆閣》,就快要完成,我在做最後的點綴,興致正酣。

“什麼時候的事?”我問送信的朋友時,頭也不擡,手中的畫筆仍舊徐徐舞動,就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

“他因爲擅離戒嚴地點、泄露軍機坐了牢。出獄後,轉做後勤,一直鬱鬱寡歡。後來,後來又加入國家軍事代表團出使華盛頓,路經開羅時突發急病,死在了開羅。”

“王賡怎麼會‘擅離戒嚴地點,泄露軍機’?不可能,他的爲人我還是瞭解的,他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我問話的語氣尚算溫和,但措辭卻堅定得不容置喙,我擡頭瞧了他一眼,然後又埋首揮毫,以這樣漫不經心地姿勢等待他的回答。

“聽說,聽別人說,他當時擅自跑到上海的公共租界來,不小心被日軍抓獲,從他的包裏搜出了兵力部署圖。我還聽說,他跑來租界,是爲了,是爲了看望你……”

他話音剛落,我的眼皮快速地抖了抖,突然手心一顫,畫筆滑腕而落,筆尖墜於千里江山上,硃砂散開,如血色的玫瑰被狂風肆虐,激起飛花萬盞。

我望了望窗外,殘陽已落,四周早已沉浸在暮色之中。看來今天是來不及再畫一幅了。

我不動聲色地拾起筆,蘸飽了濃墨,在畫作左上角題上我的名字——陸小曼。

王賡的結局如何?其實他比徐志摩更愛陸小曼

我就是陸小曼,衆人皆知的名媛。曾經有多少女人嫉恨我,就有多少男人傾慕我。可是,那都是過去的事了,我退出大衆的視野,已經好多年了。

自從志摩死後,我跟和翁瑞午生活在一起了。大家打趣我是“陸海空三軍夫人”,陸指的是前夫王賡畢業於美國西點陸軍學校,海是說翁瑞午是海派浪子,空自然代表志摩,因爲他死於空難。

我知道,他們是拐着彎唾我不潔不烈,我不反駁,亦不爭辯,因爲我討厭把自己的人生設於戲臺之上,做別人閒暇時的談資。我笑時衆人皆笑,我哭時全世界唯有我一個人哭。我不甘於做他們的示衆,我不願活在別人的目光中,從前如是,現在如是,將來也如是。

今晚,我又夢見志摩了,還是我們婚禮時的場景。

北海公園的畫舫齋風光無限,映襯着自湖面投來的碎金點點。我穿着自己親手設計的婚紗,耀眼如北辰。志摩牽着我的手,緩緩走向鋪滿了紅毯的幸福,那是我們曾以性命搏來的幸福。

“徐志摩,陸小曼!”突然傳來一聲大喝,打斷了我甜美的思緒。

我擡頭看了看面前的梁啓超先生,他眉頭緊鎖,目光如熾,剛纔還愉悅的氛圍突而變得凝重。

“徐志摩,你這個人性情浮躁,以至於學無所成,做學問不成,做人更是失敗,你離婚再娶就是用情不專的證明!陸小曼,你和徐志摩都是過來人,我希望從今以後你能恪遵婦道,檢討自己的個性和行爲,離婚再婚都是你們性格的過失所造成的,希望你們不要一錯再錯自誤誤人。不要以自私自利作爲行事的準則,不要以荒唐和享樂作爲人生追求的目的,不要再把婚姻當作是兒戲,以爲高興可以結婚,不高興可以離婚,讓父母汗顏,讓朋友不齒,讓社會看笑話!總之,我希望這是你們兩個人這一輩子最後一次結婚!這就是我對你們的祝賀!”

這是樑先生的證婚詞,氣勢如虹,一氣呵成,不給人喘息的餘地。

樑先生看志摩時,眼神裏充盈的,是恨鐵不成鋼的慈愛,看我時則全是憤恨和厭惡。我尷尬地握了握志摩的手,想他給我一些藉慰,誰料他的手忽然變成了焦炭,就像被大火燒過後扭曲乾癟的樣子,黝黑恐怖。

我不經意再看了一眼樑先生,天啊!他的臉居然變成了王賡的樣子。

“天啊!救我,救我。誰來救救我?”我嚇得差點失了魂,猛地驚醒,發現自己的睡袍早已汗溼了。

幸好是夢,我撫了撫胸口,長吁一口氣,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

夢醒後,再難入眠。

王賡的結局如何?其實他比徐志摩更愛陸小曼 第2張

這一場噩夢,在我腦海裏盤旋縈繞,久久不去。過了好一會兒,我才猛地頓悟,或許樑先生當初在婚禮上責罵我,是爲志摩憂心,亦是爲王賡不平。因爲志摩是樑先生的學生,王賡也是。

在樑先生的眼裏,我便是禍水,王賡早已身負重傷,徐志摩即將步他的後塵。

或許先生的想法是對的,我便是那迷人害人的禍水,和我在一起的人,都難得善終。我的前夫王賡,他活得認真規矩,他不該是那個下場,他應該有一個完滿的人生。

王賡本是官宦子弟,世代的榮耀顯貴,到他這一代卻家道中落。年少時,他決棄一切嗜好,專心苦讀,先是入了清華留美學堂,後被公派到美國留學,就讀於密歇根大學、哥倫比亞大學、普林斯頓大學,接着又去了美國西點軍校,二戰時的歐洲盟軍統帥艾森豪威爾是他的同學。畢業歸國後,他做了航空委員,沒過多久就升任陸軍上校。

我和他相識時,還不到19歲。我們在一次晚宴上認識,那晚王賡就坐在我的身旁,卻整晚都不跟我說話。最後還是我先開的口,“王先生,你怎麼不誇我漂亮?”

王賡一臉錯愕驚慌的神情,他高挺的鼻樑上居然冒出了密密麻麻的小汗珠。我忍不住抿嘴微笑說:“很多男人初次見我說的第一句話就是,你真漂亮。”

“你真漂亮,其實我今晚一直想對你的說,只是一直不好意思說出口,真的!”

我忍不住大笑起來,銀鈴般的笑聲散落了一地。我再看他,臉都紅到了耳朵根子。

後來,他就來我家提親了。

那時的我太懵懂,不知情愛爲何物,只是聽任父母的安排,覺着女人若要幸福,就該找一個對自己無限愛護包容且前途無量的夫婿。而王賡,對我來說,對我的父母來說,確實是最理想的人選。我生性開朗貪玩,他內斂沉穩,相似的人一起嬉鬧,互補的人才能終老。

我盲目地追逐着幸福,也貪婪地渴望着他的寵溺。未來在我的臆想中,一馬平川。

由父母安排,我們從訂婚到結婚,只用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

1922年,我們的婚禮在北京金魚衚衕的海軍聯歡社裏舉行。至今我還記得當時的盛大場面,幾乎大半個北京城的達官貴人都親臨現場祝賀,現場人頭攢動,賀禮堆積如山。

大家都說,新娘是名門閨秀,新郎是青年才俊,真是天生一對。

在讚美聲中,我帶着如花的笑靨,走向了本應綺麗如繁花的婚後生活。可惜甜蜜的日子實在短暫,婚後不久,我們就覺察出了彼此性格上難以磨合的矛盾。王賡是典型的美國軍人性格,刻板嚴肅,一絲不苟。而我打小就閒散自由慣了,凡事都隨着性子來,視規矩如無物。王賡每日早睡早起,是個工作狂。我呢?典型的夜貓子,習慣晚睡晚起,沉迷於歌舞昇平燈紅酒綠。

其實,不合拍的日子,我也可以得過且過。畢竟我從來就慣於渾渾噩噩、日夜顛倒。我看中自由,好在王賡遷就我的自由。原本我們可以繼續將就。直到我遇到了志摩,對我真是石破天驚般的震動,和他相愛後我開始醒悟,發現從前的生活,猶如冬天穿錦繡絲袍禦寒,外面看起來金光閃耀,其實裏面冰冷刺骨。

苦悶時,我只能寫日記抒發心緒:

“其實我不羨富貴,也不慕榮華,我只要一個安樂的家庭,如心的伴侶,誰知連這一點要求都不能得到,只落得終日裏孤單的,有話都沒有人能講,每天只是強自歡笑的在人羣裏混。”

王賡的結局如何?其實他比徐志摩更愛陸小曼 第3張

王賡認識志摩在先,他們都是梁啓超的學生。我和志摩初次見面,是在一個舞會上,我錦衣華裳、步履妙曼,輕旋一轉,便吸引了衆人的目光。後來,王賡向我介紹了志摩,我剛擡頭,就看見他流轉着春光的眼睛。

一眼就心動的人,還怎麼能做朋友。

後來志摩常去找王賡。王賡這個人一向紳士而坦然,他信任朋友,對妻子也沒有戒心。他讓我和志摩彼此陪伴,便給了我們重覓知音的良機。

那段日子,真是我生命中最快樂的時光。我和志摩在漫漫白雪中,以彼此的掌心取暖。我扮作學生模樣,混入他的課堂。我坐在他的自行車橫槓上,笑話他騎車搖搖晃晃,像個初學走鋼絲的小丑。不能見面的時候,我們就寫信,安慰對方的掛念。

我知道志摩和我一樣,習慣了懶散自由,但他也和我不一樣,他對生活永遠充滿了嚮往,他要幻化成雪花,尋找他的方向,他也要於絕望的塵世中,尋找一靈魂伴侶。

是他的赤誠徹底敲醒了我的迷夢,讓我在醉生夢死的境況中,開始審視自己的人生和未來。我決定離婚,不僅僅是爲了拯救我的頻臨絕境的愛情,更爲一場破釜沉舟的自救。

王賡再見志摩時,已然知曉我們的關係。然而在上海“功德村”素菜館時,他還是紳士地和志摩握了手。志摩的眼神慌張閃爍遊移不定,王賡的目光卻仍舊坦誠無所畏懼。如今想來,或許就在那個飯桌上,他就決定放了我,放了我這個不愛卻怨恨他的死魂靈。

那次飯局後,王賡終於同意了離婚,他對我說:“我是愛你的,但是我平時對你不夠關心,這是我的性格所決定的。你和志摩都是藝術型的人物,一定能意氣相投,我祝福你和志摩以後能得到幸福。”

鬧離婚時,面對他的言辭激烈,我都不曾掉過淚,如今他的語氣輕柔和順,我卻哭了,深深的內疚感和得勝後的鬆弛,讓我的心像一棵草灰那樣輕盈,靈魂變得疲憊而空蕩。

王賡惹上了官司,他是在監獄裏籤的離婚協議書。簽字之後,他便一無所有了。然而我還是心馳神往地撲進了志摩的懷抱,全然忘了王賡的死活。

從來,只聞新人笑,那識舊人哭。原來女人絕情起來,比男人更甚。

離婚前,我懷了王賡的孩子,我擔心王賡知道後會反悔,揹着他偷偷找了個德國醫生做了流產手術,誰料手術不成功,我不僅失去了生育能力,而且只要過夫妻生活便會昏厥。爲了離婚,我付出了怎樣的代價,回頭看看,連我自己都覺得後怕。

這些年來,王賡待我不薄,我卻傷他至深。他對我敞開心胸,我卻將手中的匕首對準了他的心臟,狠狠地剜割,一刀,兩刀……看他的鮮血噴涌如瀑,我卻忙不迭奔向了下一站幸福。

然後,就有了婚禮上,被樑先生痛罵的場景。

很多年之後,我開始佩服樑先生的洞察水平和預見能力,有時真想親口問問他,當年他到底是替王賡難過,還是一開始就看透了我和志摩的結局?

王賡的結局如何?其實他比徐志摩更愛陸小曼 第4張

再婚時,我給王賡發了請柬,他雖然沒有出席,但還是送上了厚禮,並祝我們百年好合。

和志摩結合之前,我覺得我們就是“一生一世一雙人”,婚後一定會是最恩愛的夫妻。可是,事情的進展我比預想的要糟糕太多。先是志摩的父母看不慣我的散淡,覺得我沒規沒矩,將我們逐出了徐家。隨後志摩帶我搬去了上海,可是我絲毫不收斂,繼續從前的奢靡和享樂。家裏常年僱着好幾個傭人,新衣新鞋不停地換,繡着金線的手帕一買就是一打,不喜歡就全部丟掉。打牌、跳舞那是自然,還時常到戲院捧戲子,逛賭場。我不管不顧志摩經濟上的拮据,和工作上的艱辛,我只爲自己而活。

而今想來真是諷刺,曾經我說,我不羨富貴,也不慕榮華,我只要一個安樂的家庭,如心的伴侶。可是等到我真的擁有如心和伴侶和安樂的家庭時,我又離不開富貴和榮華了。

我和志摩日日爭吵,裂痕愈深。

婚後第六年,志摩遭遇空難。死狀慘烈,手腳都燒成了焦炭。

志摩的朋友都說是我害死了他,若不是我不願意北上,志摩就不用北京上海兩地奔走,若不是我生活奢侈,志摩根本不用四處兼職,更不會搭乘免費航班。我不爭辯,任他們責備謾罵,我不會提醒他們,志摩之所以趕去北京,是爲了參加當天晚上林徽因在協和小禮堂爲外國使者舉辦的中國建築藝術演講會,我不願北上,也是因爲林徽因在北京,我不願志摩與她交往過甚。志摩離世我已痛無再痛,旁人的惡語也不能傷我一分。

我知道,志摩的死,是上天對我的懲戒,因爲我太不懂珍惜,所以老天這一次要徹底剝奪我的幸福。

懷念志摩時,我一次次翻看他曾寫給我的情書,他在信中一次次提議我們勇敢地爲愛赴死。

“眉,我恨不得立刻與你去死,因爲只有死可以給我們想望的清靜,相互的永遠佔有。”

“眉,我們死去吧,眉,你知道我怎樣的愛你啊,眉!”

“眉,你怕死嗎?眉,你怕活嗎?活比死難得多!”

誰料他真的死了,留我苟延殘喘。志摩說得對,活真的比死難得多。

王賡來找我復婚,母親也支持,我卻矢口拒絕。因爲我忘不掉自己對志摩的愛,更忘不掉曾給王賡的傷。我看見王賡失望地離開,那是我們最後一次告別。

他轉身的時候,我分明看見了一個老人的背影,我知道,時間在老去,他承載着比從前愈加蒼老的落寞。

我和王賡,終究以不屈的倔強,生生站成了彼岸。彼岸花開開彼岸,花開葉落永不見。我們在那次生離之後,接下來就迎來了死別。

最終我選擇了和翁瑞午在一起。我不愛他,卻喜歡有他的陪伴,也依賴他的推拿技術爲我減輕病痛。胡適寫信勸我離開瑞午,他說願意負擔我的生活,我沒答應。因爲我要的不僅是金錢,我要的是一個伴,一個陪着我老去死去的伴。

年輕時追求激情,今後我只迷戀平庸。我將所有的錦衣華裳壓在箱底,終日只着粗布藍袍。酒池歌舞從此斷絕,我在與那個輕狂的自己博弈。大家都說我的人生,半生華裳,半生素衣。只是,我從前嬉笑太盛,以後不會有人在意我的心酸認真。

世事短如春夢,人情薄如秋雲。不需計較苦勞心。萬事原有命。

王賡的結局如何?其實他比徐志摩更愛陸小曼 第5張

我向王賡的朋友打聽,終於知道了他後來的故事。

1932年,“一二八”事變爆發,王賡擔任“稅警總團”第二任總團長,負責在上海指揮抵抗日軍進攻。2月27日,王賡突然擅離戰場,在公共租界被日軍抓獲。日軍在他隨身的皮包裏,搜出了淞滬兵力部署和戰線配置圖。後來國民政府軍事法庭以“擅離戒嚴地點,漏泄軍機”的罪名,判處他有期徒刑兩年零六個月。

他那天跑來租界,確實是爲了探望我。

出獄後,王賡從前線轉到了後勤,在兵工署昆明辦事處任處長,負責補給抗戰的後方物質。

1942年3月,國民政府要派一個軍事代表團遠赴華盛頓,王賡跟隨代表團途經開羅時突發腎病,不久病逝於開羅皇家醫院,遺體在北非盟軍的協助下葬在了開羅公墓。

我時常想,或許王賡比志摩更愛我,他用一生來愛我,換來是不過是我的狠心決絕。

站在他的角度看,愛不過是一場繁華過境後的曲終人散。

是誰拿流年亂了浮生,又用浮生擾了紅塵。

餘下的歲月裏,我想念志摩,也惦念王賡,惦念這個用生命呵護我的男人。我努力回憶我們的故事,可遺忘總與回憶並行。我想爲他們立傳,卻始終無法拼湊完整。

果然,朝花夕拾,撿的盡是殘枝。

離恨天下忘川水,百年不過彈指中。我知道,再過些年,我們的文章、畫作都不會有人記得,我們的風流韻事,卻將成爲他們茶餘飯後永恆的談資。到那時候他們如何辱罵我,如何譏笑我,如何編排我,都無關緊要了。我生前不怕人說,死後自然更不畏人言。

餘生裏,我還是每天堅持作畫,在朗月清風中畫《秋山瀉瀑》,在濃煙暗雨時畫《煙雨樓閣》,可是我再也畫不出我心頭的風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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