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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典文學名著《警世通言》卷四十:旌陽宮鐵樹鎮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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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世通言》是明末馮夢龍纂輯的白話短篇小說集。完成於天啓四年(1624),收錄宋、元、明時期話本、擬話本40篇。一般認爲,這些作品都經過編撰者不同程度的加工、整理。題材或來自現實生活,或取自前人筆記小說。總體而言,《警世通言》的題材主要涉及以下幾個方面:其一,婚姻愛情與女性命運。其二,功名利祿與人世滄桑。其三,奇事冤案與怪異世界。從各個角度呈現了當時生活中的社會百態。那麼下面小編就爲大家帶來關於卷四十的詳細介紹,一起來看看吧!

春到人間景色新,桃紅李白柳條青。

香車寶馬閒來往,引卻東風入禁城。

釃剩酒,豁吟情,頓教忘卻利和名。

豪來試說當年事,猶記旌陽伏水精。

粵自混沌初闢,民物始生,中間有三個大聖人,爲三教之祖。三教是甚麼教?一是儒家,乃孔夫子,刪述《六經》,垂憲萬世,爲歷代帝王之師,萬世文章之祖。這是一教。一是釋家,是西方釋迦牟尼佛祖,當時生在舍衛國剎利王家,放大智光明,照十方世界,地涌金蓮華,丈六金身,能變能化,無大無不大,無通無不通,普度衆生,號作天人師。這又是一教。一是道家,是太上老君,乃元氣之祖,生天生地,生佛生仙,號鐵師元煬上帝。他化身周曆塵沙,也不可計數。至商湯王四十八年,又來出世,乘太陽日精,化爲彈丸,流入玉女口中。玉女吞之,遂覺有孕。懷胎八十一年,直到武丁九年,破脅而生,生下地時,鬚髮就白,人呼爲老子。老子生在李樹下,因指李爲姓,名耳,字陽伯。後騎着青牛出函谷關。把關吏尹喜望見紫氣,知是異人,求得《道德真經》共三千言,傳留於世。老子入流沙修煉成仙,今居太清仙境,稱爲道德天尊。這又是一教。

那三教之中,惟老君爲道祖,居於太清仙境。彩雲繚繞,瑞氣氤氳。一日是壽誕之辰,羣三十三天天宮,並終南山、蓬菜山、閬苑山等處,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列位神仙,千千萬萬,或跨綵鸞,或騎白鶴,或馭赤龍,或駕丹鳳,皆飄飄然乘雲而至。次第朝賀,獻上壽詞,稽首作禮。詞名《水龍吟》:紅雲紫蓋葳蕤,仙宮渾是陽春候。玄鶴來時,青牛過處,彩雲依舊。壽誕宏開,喜《道德》五千言,流傳萬古不朽。況是天上仙筵,獻珍果人間未有。巨棗如瓜,與着萬歲冰桃,千年碧藕。比乾坤永劫無休,舉滄海爲真仙壽。

彼時老君見羣臣贊賀,大展仙顏,即設宴相待。酒至半酣,忽太白金星越席言曰:“衆仙長知南瞻部洲江西省之事乎?

江西分野,舊屬豫章。其地四百年後,當有蛟蜃爲妖,無人降伏,千百里之地,必化成中洋之海也。”老君曰:“吾已知之。江西四百年後,有地名曰西山,龍盤虎踞,水繞山環,當出異人,姓許名遜,可爲羣仙領袖,殄滅妖邪。今必須一仙下凡,擇世人德行渾全者,傳以道法,使他日許遜降生,有傳授淵源耳。”鬥中一仙,乃孝悌王姓衛名弘康字伯衝,出曰:“某觀下凡有蘭期者,素行不疚,兼有仙風道骨,可傳以妙道。

更令付此道與女真諶母,諶母付此道於許遜。口口相承,心心相契,使他日真仙有所傳授,江西不至沉沒,諸仙以爲何如?”老君曰:“善哉,善哉!”衆仙即送孝悌王至焰摩天中,通明殿下,將此事奏聞玉帝。玉帝允奏,即命直殿仙官,將神書玉旨付與孝悌王領訖。孝悌王辭別衆仙,躡起祥雲,頃刻之間,到閻浮世界來了。

卻說前漢有一人姓蘭名期字子約,本貫f賈萸廢馗咂*鄉九原里人氏。歷年二百,鶴髮童顏。率其家百餘口,精修孝行,以善化人,與物無忤。時人不敢呼其名,盡稱爲蘭公。

彼時兒童謠雲:“蘭公蘭公,上與天通。赤龍下迎,名列鬥中。”

人知其必仙也。

一日,蘭公憑几而坐。忽有一人,頭戴逍遙巾,身披道袍,腳穿雲履,手中拿一個魚鼓簡板兒,瀟瀟灑灑,徐步而來。蘭公觀其有仙家道氣,慌忙下階迎接。分賓坐定。茶畢,遂問:“仙翁高姓貴名?”答曰:“吾乃鬥中之仙,孝悌王是也。

自上清下降,遨遊人間。久聞先生精修孝行,故此相訪。”蘭公聞言,即低頭拜曰:“貧老凡骨,勉修孝行,止可淑一身,不能率四海,有何功德,感動仙靈!”孝悌王遂以手扶起蘭公曰:“居!吾語汝孝悌之旨。”蘭公欠身起曰:“願聽指教!”

孝悌王曰:“始炁爲大道於日中,是爲‘孝仙王’。元炁爲至道於月中,是爲‘孝道明王’。玄炁爲孝道於鬥中,是爲‘孝悌王’。夫孝至於天,日月爲之明;孝至於地,萬物爲之生;孝至於民,王道爲之成。是故舜、文至孝,鳳凰來翔。姜詩、王祥,得魚奉母。即此論之,上自天子,下至庶人,孝道所至,異類皆應。先生修養三世,行滿功成,當得元炁於月中,而爲孝道明王。四百年後,晉代有一真仙許遜出世,傳吾孝道之宗,是爲衆仙之長,得始炁於日中,而爲孝仙王也。

自是孝悌王悉將仙家妙訣,及金丹寶鑑、銅符鐵券,並上清靈章、飛步斬邪之法,一一傳授與蘭公。又囑道:“此道不可輕傳,惟丹陽黃堂者,有一女真諶母,德性純全,汝可傳之。

可令諶母傳授與晉代學仙童子許遜,許遜復傳吳猛諸徒,則淵源有自,超凡入聖者,不患無門矣。”孝悌王言罷,足起祥雲,衝宵而去。蘭公拜而送之。自此以後,將金符鐵券祕訣逐一參悟,遂擇地修煉仙丹。其法雲:黑鉛天之精,白金地之髓,黑隱水中陽,白有火之炁。黑白往來蟠,陰陽歸正位,二物俱含性,丹經號同類。黑以白爲天,白以黑爲地,陰陽混沌時,朵朵金蓮翠。寶月滿丹田,霞光照靈慧,休閉通天竅,莫泄混元氣。精奇口訣功,火侯文武意,凡中養聖孫,萬般只此貴。一日生一男,男男各有配。

古典文學名著《警世通言》卷四十:旌陽宮鐵樹鎮妖

蘭公煉丹已成,舉家服之,老者發白反黑,少者辟穀無飢。遠近聞之,皆知其必飛昇上清也。

時有火龍者,系洋子江中孽畜,神通廣大。知得蘭公成道,法教流傳,後來子孫必遭殲滅。乃率領黿帥蝦兵蟹將,統領黨類,一齊奔出潮頭,將蘭公宅上團團圍住,喊殺連天。蘭公聽得,不知災從何來,開門一看,好驚人哩!但見:一片黑煙,萬團烈火,卻是紅孩兒身中四十八萬毛孔,一齊迸出;又是華光將手裏三十六塊金磚,一併燒揮。咸陽遇之,烽焰三月不絕;崑山遇之,玉石一旦俱焚。疑年少周郎“赤壁鏖戰”,似智謀諸葛“博望燒屯”。

那火,也不是天火,也不是地火,也不是人火,也不是鬼火,也不是雷公霹靂火,卻是那洋子江中一個火龍吐出來的。驚得蘭公家人,叫苦不迭。蘭公知是火龍爲害,問曰:“你這孳畜無故火攻我家,卻待怎的?”孽龍道:“我只問你取金丹寶鑑、銅符鐵券並靈章等事。你若獻我,萬事皆休;不然,燒得你一門盡絕!”蘭公曰:“金丹寶鑑等乃鬥中孝悌王所授,我怎肯胡亂與你?”只見那火光中,閃出一員黿帥,形容古怪,揹負團牌,揚威耀武。蘭公睜仙眼一看,原來是個黿鼉,卻不在意下。又有那蝦兵亂跳,蟹將橫行,一個個身披甲冑,手執鋼叉。蘭公又舉仙眼一看,原來都是蝦蟹之屬,轉不着意了。遂剪下一個中指甲來,約有三寸多長,呵了一口仙氣,念動真言,化作個三尺寶劍。有歌爲證:非鋼非鐵體質堅,化成寶劍光凜然。不須鍛鍊洪爐煙,稜稜殺氣欺龍泉。光芒顏色如霜雪,見者諮嗟嘆奇絕。琉璃寶匣吐蓮花,查鏤金環生明月。此劍神仙流金精,干將莫邪難比倫。閃閃爍爍青蛇子,重重片片綠龜鱗。騰出寒光逼星斗,響聲一似蒼龍吼。今朝揮向烈炎中,不識蛟螭敢當否?

蘭公將所化寶劍望空擲起,那劍刮喇喇,就似翻身樣子一般,飛入火焰之中。左一衡右一擊,左一挑右一剔,左一砍右一劈,那些孽怪如何當抵得住!只見黿帥遇着縮頭縮腦,負一面團牌急走。他卻走在那裏?直走在峽江口深巖裏躲避,至今尚不敢出頭哩。那蝦兵遇着,拖着兩個鋼叉連跳連跳。他卻走在那裏?直走在洛陽橋下石縫子裏面藏身,至今腰也不敢伸哩。那蟹將遇着,雖有全身堅甲,不能濟事,也拖着兩個鋼叉橫走直走。他須有八隻腳兒更走不動,卻被“撲礱鬆”寶劍一劈,分爲兩半。你看他腹中不紅不白不黃不黑,似膿卻不是膿,似血卻不是血,遍地上滾將出來,真個是:但將冷眼觀螃蟹,看你橫行得幾時?

那火龍自知蘭公法大,難以當抵,嘆曰:“‘兒孫自有兒孫福。’我後來子孫,福來由他去享,禍來由他去當,我管他則甚?”遂奔入洋子江中萬丈深潭底藏身去了。自是蘭公舉家數十口拔宅昇天,玉帝封蘭公爲孝明王,不在話下。

卻說金陵丹陽郡,地名黃堂,有一女真字曰嬰。潛通至道,忘其甲子,不知幾百年歲。鄉人累世見之,齒髮不衰,皆以諶母呼之。一日偶過市上,見一小兒伏地悲哭,問其來歷,說:“父母避亂而來,棄之於此。”諶母憐其孤苦,遂收歸撫育。漸已長成,教他讀書,聰明出衆,天文地理,無所不通。

有東鄰耆老,欲以女娶之,諶母問兒允否?兒告曰:“兒非浮世之人,乃月中孝道明王,領鬥中孝悌王仙旨,教我傳道與母。今此化身爲兒,度脫我母,何必更議婚姻!但可高建仙壇,傳付此道,使我母飛昇上清也。”諶母聞得此言,且驚且喜,遂於黃堂建立壇宇,大闡孝悌王之教。諶母已得修真之訣,於是孝明王仍以孝悌王所授金丹寶鑑、鋼符鐵券靈章,及正一斬邪三五飛步之術,悉傳與諶母。諶母乃謂孝明王曰:“論昔日恩情,我爲母,君爲子;論今日傳授,君爲師,我爲徒。”遂欲下拜。孝明王曰:“只論子母,莫論師徒。”乃不受其拜,惟囑之曰:“此道宜深祕,不可輕泄。後世晉代有二人學仙,一名許遜,一名吳猛,二人皆名登仙籍。惟許遜得傳此道。按《玉皇玄譜》仙籍品秩,吳猛位居元郡御史。許遜位居都仙大使兼高明太史,總領仙部,是爲衆仙之長。老母可將此道傳與許遜,又着許遜傳與吳猛,庶品秩不紊矣。”明王言罷,拜辭老母,飛騰太空而去。有詩爲證:

出入無車只駕雲,塵凡自是不同羣。

明王恐絕仙家術,告戒叮嚀度後人。

卻說漢靈帝時十常侍用事,忠良黨錮,讒諂橫行,毒流四海,萬民嗟怨。那怨氣感動了上蒼,降下兩場大災,久雨之後,又是久旱。那雨整整的下了五個月,直落得江湖滿目,廚竈無煙。及至水退了,又經年不雨,莫說是禾苗槁死,就是草木也乾枯了。可憐那一時的百姓,吃早膳先愁晚膳,縫夏衣便作冬衣。正是朝有奸臣野有賊,地無荒草樹無皮。壯者散於四方,老者死於溝壑。時許都有一人姓許名琰字汝玉,乃穎陽許田之後。爲人慈仁,深明醫道,擢太醫院醫官。感饑荒之歲,乃罄其家資,置丸藥數百斛,名曰“救飢丹”,散與四方食之。每食一丸,可飽四十餘日。饑民賴以不死者甚衆。至獻帝初平年間,黃巾賊起,天下大亂,許都又遭大荒,鬥米千錢,人人菜色,個個鵠形。時許琰已故,其子許肅,家尚豐盈,將自己倉谷盡數周給各鄉,遂挈家避亂江南,擇居豫章之南昌。有鑑察神將許氏世代積善,奏知玉帝:“若不厚報,無以勸善!”玉帝准奏,即仰殿前掌判仙官,將《玄譜》仙籍品秩,逐一查檢,看有何仙輪當下世?仙官檢看畢,奏曰:“晉代江南,當出一孽龍精,擾害良民,生養蛟黨繁盛。

今輪系玉洞天仙降世,傳受女真諶母飛步斬邪之法,斬滅蛟黨以除民害。”玉帝聞奏,即降旨,宣取玉洞天仙,令他身變金鳳,口銜寶珠,下降許肅家投胎。有詩爲證:

御殿親傳玉帝書,祥雲藹藹鳳銜珠。

試看凡子生仙種,積善之家慶有餘。

卻說吳赤烏二年三月,許肅妻何氏夜得一夢。夢見一隻金鳳飛降庭前,口內銜珠,墜在何氏掌中。何氏喜而玩之,含於口中,不覺溜下肚子去了,因而有孕。許肅一則以喜,一則以懼。喜的是年過三十無嗣,今幸有孕;懼的是何氏自來不曾生育,恐臨產艱難。那廣潤門有個占卦先生,混名“鬼推”,決斷如神。不免去問他個吉凶,或男或女,看他如何?

許肅整頓衣帽,竟望廣潤門來。只見那先生忙忙的,佔了又斷,斷了又佔,撥不開的人頭,移不動腳步。許員外站得個腿兒痠麻,還輪他不上,只得叫上一聲:“鬼推先生!”那先生聽知叫了他的混名,只說是箇舊相識,連忙的說道:“請進請進。”許員外把兩隻手排開了衆人,方纔捱得進去。相見禮畢,許員外道:“小人許肅敬來問個六甲,生男生女,或吉或兇,請先生指教。”那先生就添上一炷香,唱上一個喏,口唸四句:

古典文學名著《警世通言》卷四十:旌陽宮鐵樹鎮妖 第2張

虔叩六丁神,文王卦有靈。

吉凶含萬象,切莫順人情。

通陳了姓名意旨,把銅錢擲了六擲,佔得個“地天泰”卦。

先生道:“恭喜,好一個男喜。”遂批上幾句雲:

福德臨身旺,青龍把世持。

秋風生桂子,坐草卻無虞。

許員外聞言甚喜,收了卦書,遂將幾十文錢謝了先生。回去對渾家說了,何氏心亦少穩。光陰似箭,忽到八月十五中秋,其夜天朗氣清,現出一輪明月,皎潔無翳。許員外與何氏玩賞,貪看了一會,不覺二更將盡,三鼓初傳。忽然月華散彩,半空中仙音嘹亮,何氏只一陣腹痛,產下個孩兒,異香滿室,紅光照人。真個是:五色雲中呈鸑鷟,九重天上送麒麟。

次早鄰居都來賀喜,所生即真君也。形端骨秀,穎悟過人。年甫三歲,即知禮讓。父母乃取名遜,字敬之。年十歲,從師讀書,一目十行俱下,作文寫字,不教自會,世俗無有能爲之師者。真君遂棄書不讀,慕修養學仙之法,卻沒有師傳,心常切切。

忽一日,有一人姓胡名雲字子元,自幼與真君同窗,情好甚密,別真君日久,特來相訪。真君倒屣趨迎,握手話舊。

子元見真君談吐間有馳慕神仙之見意,乃曰:“老兄少年高才,乃欲爲雲外客乎?”真君曰:“惶愧,自思百年旦暮,欲求出世之方,恨未得明師指示。”子元曰:“兄言正合我意,往者因訪道友雲陽詹曕先生,言及西寧州有一人,姓吳名猛字世雲,曾舉孝廉,仕吳爲洛陽令。後棄職而歸,得傳異人丁義神方,日以修煉爲事。又聞南海太守鮑靚有道德,往師事之,得其祕法。回至豫章,江中風濤大作,乃取所執白羽扇畫水成路,徐行而渡。渡畢,路復爲水。觀者大駭。於是道術盛行,弟子相從者甚衆。區區每欲拜投,奈母老不敢遠離。兄若不惜勞苦,可往師之。”真君聞言,大喜曰:“多謝指教!”

真君待子元別去,即拜辭父母,收拾行李,竟投西寧,尋訪吳君。有詩讚曰:無影無形仙路難,未經師授莫躋攀。

胡君幸賜吹噓力,打破玄元第一關。

話說真君一念投師,辭不得路途辛苦。不一日得到吳君之門,寫一個門生拜帖,央道童通報。吳君看是“豫章門生許遜”,大驚曰:“此人乃有道之士!”即出門迎接。此時吳君年九十一歲,真君年四十一歲,真君不敢當客禮,口稱:“仙丈,願受業於門下。”吳君曰:“小老粗通道術,焉能爲人之師?但先生此來,當盡剖露,豈敢自私?亦不敢以先生在弟子列也。”自此每稱真君爲“許先生”,敬如賓友。真君亦尊吳君而不敢自居。

一日二人坐清虛堂,共談神仙之事。真君問曰:“人之有生必有死,乃古今定理。吾見有壯而不老,生而不死者,不知何道可致?”吳君曰:“人之有生,自父母交姤,二氣相合,陰承陽生,氣隨胎化。三百日形圓,靈光入體,與母分離。五千日氣足,是爲十五童男。此時陰中陽半,可以比東日之光。

過此以往,不知修養,則走失元陽,耗散真氣,氣弱則有病老死苦之患。”真君曰:“病老死苦,將何卻之?”吳君曰:“人生所免病老死苦,在人中修仙,仙中昇天耳。”真君曰:“人死爲鬼,道成爲仙,仙中昇天者,何也?”吳君曰:“純陰而無陽者,鬼也;純陽而無陰者,仙也;陰陽相離者,人也。

惟人可以爲仙,可以爲鬼。仙有五等,法有三成,持修在人而已。”真君曰:“何謂法有三成,仙有五等?”吳君曰:“法有三成者:小成、中成、大成。仙有五等者:鬼仙、人仙、地仙、神仙、天仙。所謂鬼仙者,少年不修,恣情縱欲,形如枯木,心若死灰,以致病死,陰靈不散,成精作怪,故曰鬼仙。鬼仙不離於鬼也。所謂人仙者,修真之士,不悟大道,惟小用其功。絕五味者,豈知有六氣?忘七情者,豈知有十戒?

行嗽咽者,哂吐納之爲錯;著採補者,笑清淨以爲愚。採陰取婦人之氣者,與縮金龜者不同;蓋陽食女子之乳者,與鍊金丹不同。此等之流,止是於大道中得一法一術成功,但能安樂延壽而已,故曰人仙。人仙不離於人也。所謂地仙者,天仙之半,神仙之中,亦止小成之法。識坎離之交配,悟龍虎之飛騰,煉成丹藥,得以長生住世,故曰地仙。地仙不離於地也。所謂神仙者,以地仙厭居塵世,得中成之法,抽鉛添汞,金精煉頂,玉液還丹,五氣朝元,三陽聚頂,功滿忘形,胎生自化,陰盡陽純,身外有身,脫質成仙,超凡入聖,謝絕塵世,以歸三島,故曰神仙。神仙不離於神也。所謂天仙者,以神仙厭居三島,得大成之法,內外丹成,道上有功,人間有行,功行滿足。授天書以返洞天,是曰天仙。天仙不離於天也。然修仙之要,煉丹爲急。吾有《洞仙歌》二十二首,君宜謹記之:

丹之始,無上元君授聖主。法出先天五太初,遇元修煉身衝舉。

丹之祖,生育三才運今古。隱在鄱湖山澤間,志士採來作丹母。

丹之父,曉來飛上扶桑樹。萬道霞光照太虛,調和兔髓可烹煮。

丹之母,金晶瑩潔夜三五。烏兔搏搦不終朝,煉成大藥世無比。

丹之胎,鳥肝兔髓毓真胚。一水三汞三砂質,四五三成明自來。

丹之兆,三日結胎方入妙。萬丈紅光貫鬥牛,五音六律隨時奏。

丹之質,紅紫光明人莫識。元自虛無黍米珠,色即是空空即色。

丹之靈,十月脫胎丹始成。一粒一服百日足,改換形骨身長生。

丹之聖,九年煉就五霞鼎。藥力如添水火功,枯骨立起孤魂醒。

丹之室,上弦七分下弦八。中虛一寸號明堂。產出靈苗成金液。

丹之釜,恆廓壇爐須堅固。內外護持水火金,日丁金胎產盤古。

丹之竈,鼎曲相通似蓬島。上安垣廓護金爐,立煉龍膏並虎腦。

丹之火,一日時辰十二個。文兮武兮要合宜,抽添進退莫太過。

丹之水,器憑勝負斯爲美。不潮不濫致中和,溢產靈苗吐金蕊。

丹之威,紅光耿耿衝紫薇。七星燦燦三臺爛,天丁地甲皆皈依。

丹之竅,天地人兮各有奧。紫薇嶽瀆及明君,三界精靈皈至道。

丹之彩,依方逐位安排派。青紅赤白黃居中,攝瑞招祥神自在。

丹之用,真土真鉛與真汞。黑中取白赤中青,全憑水火靜中動。

丹之融,陰陽配合在雌雄。龍精虎髓鼎中烹,造化抽添火候功。

丹之理,龍膏虎髓靈無比。二家交S煡仗黃精,屯蒙進退全終始。

丹之瑞,小無其內大無外。放彌六合退藏密,三界收來黍珠內。

丹之完,玉皇捧祿要天緣。等閒豈許凡人泄,萬劫之中始一傳。”

真君曰:“多謝指述!敢問仙丈,五仙之中,已造到何仙地位?”吳君曰:“小老山野愚蒙,功行殊欠,不過得小成之功,而爲地仙耳。若於神仙天仙,雖知門路,無力可攀。”遂將燒煉祕訣並白雲符書,悉傳與真君。真君頓首拜謝,相辭而歸。

回至家中,厭居鬧市,欲尋名山勝地,以爲棲身之所。聞知汝南有一人,姓郭名璞字景純,明陰陽風水之道,遨遊江湖。真君敬訪之。璞一日早起,見鴉從東南而鳴,遂佔一課,斷曰:“今日午時,當有一仙客許姓者,到我家中,欲問擇居之事。”至日中,家童果報客至。璞慌忙出迎,禮罷,分賓而坐。璞問曰:“先生非許姓,爲卜居而來乎?”真君曰:“公何以知之?”璞曰:“某今早卜卦如此,未知然否?”真君曰:“誠然。”因自敘姓名,並道卜居之意。璞曰:“先生儀容秀偉,骨骼清奇,非塵中人物。富貴之地,不足居先生。居先生者,其神仙之地乎?”真君曰:“昔呂洞賓居廬山而成仙,鬼谷子居雲夢而得道,今或無此吉地麼?”璞曰:“有,但當遍歷耳。”

於是命童僕收拾行囊,與真君同遊江南諸郡,採訪名山。

一日行至廬山,璞曰:“此山嵯峨雄壯,湖水還東,紫雲蓋頂,累代產昇仙之士。但山形屬土,先生姓許,羽音屬水,水土相剋,不宜居也。但作往來遊寓之所,則可矣。”又行至饒州鄱陽,地名傍湖,璞曰:“此傍湖富貴大地,但非先生所居。”真君曰:“此地氣乘風散,安得擬太富貴耶?”璞曰:“相地之法,道眼爲上,法眼次之。道眼者,憑目力之巧,以察山河形勢;法眼者,執天星河圖紫薇等法,以定山川。吉凶富貴之地,天地所祕,神物所護,苟非其人,見而不見。俗雲‘福地留與福人來’,正謂此也。”真君曰:“今有此等好地,先生何不留一記,以爲他日之驗?”郭璞乃題詩一首爲記,雲:

行盡江南數百州,惟有傍湖山石牛。

雁鵝夜夜鳴更鼓,魚鱉朝朝拜冕旒。

離龍隱隱居乾位,巽水滔滔入艮流。

後代福人來遇此,富貴綿綿八百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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